原主的爷爷两口子年轻时候吃尽苦头才挣下一番家业,适逢县里出了个进士,文风渐盛,盖因老大赵永昌在私塾混不吝,学不进几个字,倒是老二赵永禄颇有读书天分,于是二老就将赵老二送去县里的私塾寄读,他们用尽毕生心血去供老二赵永禄科举,好在老二很努力,得了个县官;分家时又把值钱的烤烟生意给了老大赵永昌,经过摸爬滚打多年,赵老大家里渐渐有起色,为了大儿子和二儿子,老两口基本掏空家底子,等他们发现好像有点忽略老三,回过头来才察觉到老三一没决心,二没特长,只能在村里侍弄土地活着,轮到老三赵永福要娶妻生子时,赵家已经足襟见纣,只得给老三留了几亩地和小破屋过活着。 老大赵永昌目前只有一个孩子:赵怀兴,刚好5岁。 老二赵永禄有两个孩子,一个是正妻柳氏所生:赵恣,适值6岁,另一个是妾室丁氏所出:赵怀知,今年5岁。 老三赵永福也有两个孩子,一个正是赵怀民,恰巧7岁,另一个就是赵怀德,适才4岁。 今年雨水骤减,家里收成指不定要减少多少,感念老三赵永福一大家子不容易,他想着把两个孩子接过来住个十天半载,和自家孩子识字启蒙,不做睁眼瞎。 当年为了自己,全家紧巴着过日子,老三最是受苦,吃不饱睡不好,还要照顾家里鸡鸭鱼鹅,砍柴放牛羊样样不落,导致个子不高,身体底子也不好,干不得力气活,只是勒紧裤腰带凑活过着,家里日子愈发艰难。 他心里不好受,不想昧着良心装作看不见,刚入夏便给老家那边说明了去意。 一来二去,老大家小子也要来,不好偏驳,只好都应了。 赵永禄边走边看,沿途田地里稻苗才到脚环,水见底,往日那些鱼苗儿没了踪影,稻田淤泥那些细小裂缝隐隐可见,稻尖开始发黄,不是好征兆,一眼望去:黄了一大片。 稻尖儿都烧了,一旁的佃户也发愁:“前儿那点雨又急又飘,堪堪湿了地,存不住水,今儿个烈日一照,去了大半水,明儿个差不多就要干涸,愁死个人了” “赵大人,您想想法子吧” 汉子垂着腰作势要跪下,被一旁的衙役拦住了。 “老大哥,你别急,大人既然来了,自是看在眼里” 至于有没有法子,那就要看天意了。毕竟天干日燥乃天意,他们区区凡人哪有那么大能耐去降雨。 过了两三个月就要交粮食税,他摸着稻子脸色沉沉。 不远处很快就有人在招手,“大人” “大人,我们回来了” 是衙役周冲和章顺,两个人累得满头热汗,浑身一股汗味儿直冲脑顶。 “下边稻子也不好,瞧着水快见底了” “就是就是!下边不少佃户都嚷嚷着:白天的渠水压根没多少,全都照没了,倒是晚上:渠水充足,量大!半个时辰绝对够三亩田使了” 这渠水是从山涧而出,经过崇山峻岭,全部都是靠着排水沟涌过来,供三个村使用。 上游是大李村,中间是莲花村,下游是富源村,往年各个村落一团和气,今年因着天干,全靠着那条渠水灌溉,苗子瞧着孬,估摸着都心急,生怕影响了挂穗减产,交不了粮食税怕是几年都要闹饥荒。 赵永禄定了定神,振声道:“本官自是要看看” 他边走边看,大家目光痴痴地跟着,皲黑的脸晒脱了皮,也是蹲在田边,一脸凄惶。 老农心里苦,瞧着心酸,赵永禄见不得这些场景。 到了晚上,他去了柳氏屋里,柳氏正络线,丫鬟们忙着捣练,熨烫布料。 听着动静,纷纷起身,收拾汤水呈送到赵永禄跟前。 他推拒了,一脸愁苦:“家里的田怎么样了?” 柳氏不明所以,回道:“小厮们日夜看顾着,涨势喜人” 她以为丈夫在说后院那点田地。 赵永禄看了她一眼,将半褪的外袍又套了回去,转头对着外头叫道:“常安!” 常安是赵家管家,对家里大小事事无巨细,尤其是对外头的事情更清楚。 “老爷” 常安来了。 赵永禄将人叫进来,凝眉问道:“家里的田如何?” 常安余光瞥见当家主母脸色难看,心下明了便直言:“后院那田里的稻子涨势不错,今年合该收成不错” “庄外那些田不太好,稻子都烧黄了,再不下雨,稻田开裂得话,怕是要减产” 后院那些田是官家的职分田,而庄外那些田是赵永禄自家的永业田。职分田卸任后要上交,而永业田是官家赏赐,子孙可以继承。 得了肯定答复,赵永禄没了休息的心思。 咕咕呱呱...听取蛙声一片。他抬脚就要去内衙,被匆匆赶来的丫鬟挡住了去路。 “夫人...” 夜深,丫头看不清来人,权当是柳主母,见人就磕头。 “老爷夫人,不好了”“扶风院的少爷跑夜了!!今夜跑了十几次,整个人快不行了” 柳氏听着心惊肉跳,纱巾都没裹,连忙往那边赶。 赵永禄登时也心急,只是手头上的事情挤压不少,半只脚刚跨出去又往回缩,便逮着丫鬟问道:“哪个少爷?” 怕不是那冰碗吃多了?心想着。 那丫头怯怯点头,应和着:“老爷,是赵永昌老爷家小少爷” 赵永禄心口那块大石总算是满满降下来,他抿嘴想了想,说道:“跟夫人说:老夫还有些要事没有处理,家里的事情她仔细些” “常安,快去请钱老过来瞅瞅” 孩子生病可大可小,亲兄弟家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这辈子难辞其咎,只得派出心腹常安亲自去请最好的大夫,免得孩子多心。 “遵命老爷” 常安自是知道事情的重要性,风风火火驾着马车就往城东赶。 扶风院,夜黑风高。 赵怀兴小脸汗津津,赵怀民正端着姜茶往他嘴边放,奈何他堂弟浑身乏力虚脱,不想动弹,只得一点一点浸湿嘴角,趁着他舔嘴时候吸收一些。 嘴里还嚷嚷着:“阿娘阿娘..” 他那肚子咕咕叫,整个人蜷缩在床上,脸蛋惨白,死死咬着嘴巴,这可把刚进屋的柳氏吓坏了。 “咕噜咕噜” 她扑过去,摸着自家侄子额头有点发烫,不免着急,语气突然拔高:“快!叫大夫” 抱着赵怀兴就要往医馆去,“咕咕咕”这时赵怀兴傻了。 浑身一僵,瞬间从柳氏怀里挣脱,夹着腿就跑。 “快让开” 边跑边喊道。 “噗”还一路放气。 姜茶洒了一床,赵怀民将手里的汤碗放在不远处的小矮几上,见自家弟弟迷迷瞪瞪着,连忙将人搂进怀里哄睡。 不远处的赵恣留意到这一幕:不免上下端详着眼前这个堂哥。 柳氏一脸晒然,只得命人在茅厕盯着,自己则坐在屋里等着。 不知怎得,看见自家儿子的身影,不由得心疼:“可是吵着你了?” 赵恣摇摇头,一脸认真:“生病也不是母亲能左右的事情,孩儿没事” “大夫可请了?” 他一句话倒是把柳氏唤醒了。 柳月梅绞着帕子,擦了擦儿子的小脸,对着贴身丫鬟香草说道:“快去看看大夫到哪儿了?” 这颇有深意的眼色被赵怀民捕捉到,当即便明白了:柳氏可能忘了请大夫,堂弟怕是有的受了。 众人盯着香草远去的身影,不知所措。 “嗯~ o(* ̄▽ ̄*)o” 茅房里赵怀兴双腿发软,整个人歪倒在小厮身上一泻千里,已经没有力气嗷嗷叫,只能哼哼唧唧表达着自己的疼痛。 柳氏又差人催了几遍,月上柳梢头,才见到大夫。 这时赵怀兴刚从厕所出来,被小厮背着,嚷嚷着:“我不要进去..” 估计是面皮薄,不想影响他人心情,便在一旁呆了一会儿去去味儿。 他前脚进屋,大夫后脚也进了屋。 大夫用中指,食指以及无名指同时进行按压,然后感受桡动脉的搏动,片刻皱了一下眉头,只道:“换个手” 把了左右,又扒了右手,一旁的药童上前细细擦拭着大夫的额头,这一系列动作看得人直揪心。 “没脉了” 大夫嘀咕着,又让赵怀兴换了手。 他这话彻底让屋子里老老少少吓呆,不过赵怀民窥见他神色不慌不乱,想着情况应该比预想的结果要好一些。 柳氏作为屋里唯一一个主事的大人,听见这话心跳蹭一下差点蹦嗓子眼,用帕子捂着心口,又往大夫那边凑了凑,希期能看出一二来。 囊时,大夫收了布枕,呐呐道:“飞脉了” 柳氏扶着心口,舒了一口气:“飞脉就好”“飞脉就好” 飞脉就是绕动脉跑到手背上了,或是病理性变异,或是先天性。 “大便如何?”“小便如何?” 大夫说话有些笼统,赵怀兴不得劲儿,没法说,柳氏又没见着便样,正为难。 赵怀民徐徐走过去,倾下身子靠近大夫,低声道:“大便稀薄如水泻,小便短少” 大夫点点头,伸出手摸摸患者的肚子,摸一下,赵怀兴的肚子咕咕叫,很快他就涨红了脸。 “噗” 又开始放气了,屋子味道自是可见一般,柳氏不禁用帕捂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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