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娅,你感觉好些了吗?”
激活了地下入口的机关后,帕恩回到了大厅中,径直走到尤利娅身边问道。
尤利娅脸上的狂化印痕已经淡化了很多,只是人看起来还有些虚弱,这是战士狂化结束后的短期后遗症,需要充足的休息才能恢复常态。对战士们来说,狂化是破釜沉舟的选择,一旦狂化期结束还没有战胜敌人,他们便会落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帕思在尤利娅身边蹲了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情况,说道:“要是还感到疲劳的话,你就和伤员们一起留在这里休息吧。”
尤利娅睁开眼看着他:“是不是艾达已经放好了第一个阵柱?”
“嗯。”
帕恩点了点头,把灯币亮给她看,“宝石已经亮了一颗,我们可以去和陛下汇合了。不过你现在这样不适合战斗,还是先留在这里休息吧。”“没关系,我还能行动。”
尤利娅调整了一下呼吸,拄着长枪站了起来,“陛下他们应该已经接近目标了,我不能在这里干坐着……就算不能亲手杀了波利考斯,我也要亲眼看着他死。”帕恩也站起身来,担忧道: “真的没问题吗?至少也要等狂化印痕消失了再……”“我已经能走了,老师。不信您看——”
尤利娅走了两步,又回过神来对帕恩道,“走路或者小跑都没问题,我的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毕竟还年轻,加上狂化时间比较短,透支的体力不多,恢复起来也比一般人快些。帕恩叹了口气:“好吧。但你要答应我,如果路上遇到敌人,必须全都交给我来对付,你不能冲动。”
尤利娅认真地点了点头。
“唉……”
帕恩摇了摇头,转身面向周围的士兵, “伤员就地休息,刚才负责护卫的人继续留守,再去一队人看着机关房。其他人整队,我们去楼上与陛下他们汇合!”
一刻钟后,帕恩等人已经从大厅后方的阶梯登上了二楼,准备继续向上走,与皇帝在三楼汇合。然而二楼通往三楼的阶梯位于长廊的正中央,登上二楼的位置却在长廊的尽头,想要前往三楼,他们只能再沿着
走廊往回走。
这一路再没有遇到敌人,帕恩和尤利娅顺利地抵达了通往三楼的阶梯。“有杂乱的脚印,还有新鲜的血迹,陛下他们已经通过了这里。”探路的士兵报告。帕恩没有犹豫,立刻带着众人沿着楼梯向上走去,希望能尽快追赶上莱莫瑞恩的队伍。
与此同时,就在二楼另一侧的走廊上,一个黑色的人影正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
“……该死,该死!”
咬牙切齿的声音压得极低,愤怒中透着不甘与恨意,“必须死……全都得死!”
华美的长裙被刀剑划破了数个口子,两侧的裙摆被火焰灼得一高一低,高松的发髻略显凌乱,苍白的脸上尽是血痕。从窗外洒进来的月光照亮了赫蒂狼狈的模样,也照亮了她因为愤怒而扭曲的狰狞面孔。
落地的裙尾滑过地板,在暗色的地毯上留下了一道黑色的血痕,虽然心中满是怨气,但赫蒂很清楚眼下的境况对自己十分不利,与其现在争一口气,倒不如……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就这样逃走,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怎么偏偏是这时……
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却在看清了来人之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哈!原来是你这个小妖怪!”
赫蒂冷笑地盯着突然从角落里跑出来的梅洛茜说道,吓了她一跳:“赫蒂!你怎么在这儿?你——你受伤了?”梅洛茜紧张地看了一眼赫蒂的身后,确定没有人在追她才放下心来,“你这是要去哪?去找爷爷不是走这条路。”“谁说我要找那个老不死的了。”赫蒂冷哼道, “他是不想活了,可我还想活呢。”梅洛茜捂住了嘴巴:“你想逃走?””
“知道就快滚开,别碍我的事。”“你不能这样,你怎么能抛下爷爷自己走?他是你父亲!”
“笑死人了。”
赫蒂厌烦地看着梅洛茜,“我把他当父亲,他有当我是女儿吗?啊……对了,很多年前倒是有过,那时他还不像现在这样,还很疼爱我……”
赫蒂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但紧接着,这丝情感便被阴狠取代,“但他早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了!瞧瞧他都做了什么?明知道伊泽法已经放弃了我们,这座城堡注定要成为一座坟墓——不是埋
葬敌人,便是埋葬我们。他居然隐瞒了事实,想要我给他陪葬!这绝无可能!”
“爷爷不会这样做,他一定另有打算!”
“真是天真。”赫蒂嘲弄道, “你居然这么信任他,该不会是把他过去对你的虚情假意当真了吧?哈哈……太好笑了!你以为父亲真的把你当成亲人看待?别逗我了!你不过是他特意准备来对付帕恩的工具罢
了,结果呢?看你这慌张样子,多半是失败了吧?”
“我……我才没有……”
“果然如此。”
赫蒂笑了起来, “本来就是个毫无战斗力的废物,现在更是连最后一点价值都失去了,真可悲……你说,要是父亲知道你失败了,他还会留着你吗?”
梅洛茜摸紧了拳头,咬牙道:“我才不是废物。要说没有战斗力,你不也是一样吗!遇到危险就要逃跑,我看你才是废物!”
“该死的小怪物,你竟敢这样说我!”
赫蒂脸上的笑意迅速褪去,目光中透出一抹阴狠,“平时摆出一副乖乖听话的模样讨父亲的欢心,果然都是装的吧?”
她拔出了扇子中的匕首,朝着梅洛茜走去, “啊啊,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明明已经十四岁了,却每天装出一副小女孩的样子,你可真是恶心!”
“你要做什么……”
梅洛茜看到尖利的匕首,吓得退后了一步,赫蒂微笑着望向她: “我刚刚才想起来,父亲还把白棋交给了你——真是偏心啊,他什么都没有给过我……”
她想到自己的法术牌已经被莱莫瑞恩毁了,正需要一样新的防身法器,于是把主意打到了梅洛茜身上,“如果我没猜错,你刚刚为了逃出来,应该是把棋子都召唤了一遍吧?”赫蒂的眼中透出了奇异的色彩,“现在没有棋子可以用,你又没有任何战斗力,梅洛茜。把白棋交给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你看如何?”
“那是爷爷给我的,我才不给你呢!”
梅洛茜怒视着她,一边向后退去,赫蒂冷冷道:“怎么,你一副四岁的身躯,还想要从我手里逃走?你做梦。”
“就算我跑不掉,你也杀不死我!”
“我确实杀不死你,”
赫蒂露出了夸张的表情,“但是我可以把你的‘核心’挖出来!你猜猜看,如果我把它毁掉,你会变成什么样?”
她歪着头,像看猎物一样紧盯着梅洛茜的胸口,道,“你应该很清楚,与特卡里或维克托那样由夫人创造的母神之子不同,你只是父亲拙劣的模仿之作,我可以轻易毁了你——”“你别过来!”梅洛茜已经恐惧到了极点,一边后退一边说道,“你要是伤害我,爷爷一定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不会放过我?”
赫蒂笑了起来, “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你又是什么东西?”
她狰狞道,“你不过是一堆碎肉拼合的尸体,是散发着恶臭的牲畜!你这种怪物,也敢和我相提并论?”“我不是怪物!”
梅洛茜带着哭腔吼道,“我是爸爸的女儿,是梅洛茜!”“你再大声一点,就会把敌人全引来,蠢货!”赫蒂恶狠狠地威胁道, “快把白棋交出来!不交我就亲自取!”说着她举起了匕首,朝着梅洛茜便刺了下去——
黑色的血无声地滴在了地毯上。一开始只是几滴,随即连成一线,像从容器中倾倒出来一样,粘稠的血液成片落下,迅速在地面上聚成一滩。
“……咳……”
两根细长的法杖从赫蒂两侧的肋骨下穿过,穿透了体内的脏器后,又从她肩颈处穿出,将她的整个身体架离了地面,“梅……洛茜……你怎么敢……”
并非所有的棋子都处在休眠期,梅洛茜在刚刚的战斗中还留下了两枚巫师棋子,此时正是它们暗算了毫无防备的赫蒂。
“你等着……等到……咳,我从这上面……下来,我一定……咳咳……要,要毁掉你!”
赫蒂口中涌出鲜血,却仍在威胁梅洛茜。
作为死亡之影的追随者,就算受到再严重的伤势,她也不会死去。
梅洛茜死死盯着赫蒂,心里很清楚她威胁的话都是真的: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赫蒂。”“你这……小怪物,你不是母神之子,没有……能力,杀死我……”
赫蒂愤怒地挣扎着,但身体被两根法杖牢牢固定在空中,她的努力毫无效果, “只要你杀……杀不死我,你就等着……变成,无脑的傀儡吧!我要……把你的……把你的核心——啊啊!!!啊——!!”两名巫师忽然召唤出了一对剔骨刀,一左一右刺入她的眼窝,将她的眼睛挖了出来。眼珠掉落在地上,滚到了梅洛茜的脚下。
“现在你看不到我了,赫蒂。”
梅洛茜冷冰冰地说道, “没有眼睛,你要怎么抓住我?你至少要用去三天时间才能再长出一双新的来。”
“梅洛茜!!!
赫蒂愤怒的声音响彻长廊,梅洛茜不为所动: “你可以尽情地喊。如果把那些会召唤龙血结界的人引来就更好了——我正愁不知道怎么杀死你呢。”
说着,她又指挥巫师们操纵着尖刀,砍向了赫蒂的其它部位。
“别怪我,赫蒂。我会这样做,全都是因为被你吓坏了。”
梅洛茜一边后退,一边悄声说道,“毕竟你只是变得七零八落,长上几个月总还能长回来,可我要是落到你手里,就再也变不回来了——爷爷他会理解我的,他不会怪我的……”
说着,她已经退到了角落的黑暗中,“还有,你叫得太大声了,我可不想被那些拿着龙血的人发现——再见了,赫蒂。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