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七七想不明白,自己炮灰的一生为何会这般跌宕起伏。 就因为她偷偷改了自己舔狗的命运吗? 当初被玹穹从万灵仙山带走感受的是上天,这次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带走感受的是入地! 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已经坠落快半个时辰了,这个地洞还有没有尽头啊啊啊! “啊!”臀部猛地一阵麻痛,路七七知道自己终于落地了。 她哭丧着小脸去揉痛处,眼泪都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路七七觉得自己的尾巴骨应该已经碎裂成了一百八十块,简直比上次路渊舟把她一掌打飞出去摔得还要疼一百倍! “嘶啊……”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僵硬地仰头去看四周的环境,“这是……地洞吗?” 这里光线不太好,目之所及尽是粗糙的墙壁,勉强能够看清面前有一条蜿蜒的小路,看不到尽头,路边似乎还零星堆着一些像是石块的东西。 路七七猛然回过神,想起自己掉落之前已经和天刀碰了面,“天刀,天刀?” 她唤了两声无人回应,干脆动用血契的力量召唤龙纹青铜刃。 只要天刀还在三界之内,便能够被血契之力召唤回来。 只不过动用此力是以契约为媒,血肉为基,极其耗费施法者的灵力心神,是用一次少一次的术法。 但路七七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有了在浮金岛的经历,如今路渊舟不知所踪,天刀若也不在她身边她只怕会疯。 血契之力带着周身气力逆流,心口处隐隐作痛,流光锦之下的那片荼蘼花印记正幽幽泛着暗红色的光芒。 “七七?路七七,你在做什么!”猛地有一道黑影扑过来扯开了她结印的双手。 路七七抬眼便见一双熟悉的暗金色眸子,此刻正满是紧张地望着自己。 鼻尖不受控制地泛酸,她下意识抱住了面前的少年,话都哽咽得说不利索,“太好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 她话还没说完,天刀便觉抱住自己的力道猛然一松,下一刻路七七的身体便贴着他滑落。 “路七七!”他慌忙抬手将人抱住,又去试探她额头的温度。 并不烫,难道只是惊吓过度? 他正思索着,忽然觉得身前有一处被烫得发疼,垂眼看下去便见路七七交叠的衣领之下正隐隐泛着红光,那光的周围似乎还有魔气萦绕。 魔气似乎比之前更强了…… 他目光顺着她的脖颈向上,落在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蛋上。 数日不见,路七七的容貌已然有了变化。 但奇怪就奇怪在,就连天刀这种整日跟她厮混在一起的人也说不上到底是哪里在变,可就是明显感觉有了不同。 周遭不知何时开始漫起瘴气,与之前在荒林里的一般无二。 想起在进入这个地方前看到的那只白狐,天刀紧蹙着眉头将怀里的人儿打横抱起,顺势在她周身布下结界,快步沿着面前的小路走去。 这地方既然是那狐狸带他们来的,那必然对他们有所图。 只要找到狐狸,一切便都有头绪了。 * 路七七睁眼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熟悉的地方。 四周是数不尽的玻璃碎片,每一片都在重复上演着她或是经历过或是即将经历的事情。 可她不是和天刀在山洞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路七七下意识地想要走动,却发觉双脚根本不受自己控制,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甚至她身体的所有部位都无法动弹……除了眼皮还能自由眨动。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她正绞尽脑汁想要挣脱束缚,便见一片碎镜飘到面前。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碎镜中所发生的事情在她小时候。 是那场大火烧毁整个村子之前。 生在万灵仙山脚下一直都是他们引以为傲的事情,能受仙气福泽,村子也是风调雨顺,说不定还会有些孩子命中带有灵根,被选进山上修行。 所以村里的人一直都对山上的仙人十分崇拜,直到那日村里来了一位仙人和一个少年。 那仙人白须白眉,瞧着便是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他身后的少年亦是仙风道骨,气质不凡。 村长赶忙召集了所有村民一同相迎,恨不得花光肚子里所有的墨水,将吉祥话都说一遍。 却只见那仙人微微颔首,手中握着的拂尘轻轻一挥,众人便觉浑身乏力,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 那时候路七七正和爹娘闹别扭,躲在街上的一口干涸的大缸里。 她听到动静,方才探出头来,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 站在仙人身后的少年皱起眉头:“爹,星盘所指人就在这里,只要询问村民们说不定就能找出来,为何要将所有人都迷晕?” “那样太慢了。”仙人淡淡说着,手中拂尘又是一挥,便有浓烈的大火拔地而起,灼烧着村子里的一切。 少年一惊,似乎想要阻拦,却被一把捏住了肩膀。 “今日我带你来便是想要告诉你,在整个三界的安定面前,所有的牺牲都不足为道。修仙者是神族派至世间的使者,是为维护三界和平……” 他的话被烈火燃烧时的声音掩盖过去,而彼时路七七眼看着大火蔓延,赶忙从缸里钻出,小小身影朝着人群中的父母疯狂跑去。 “阿爹,阿娘!”她拼了命地奔跑,也顾不得是不是被那放火之人发现,只扑在爹娘身边挥着小手想要扑灭火焰。 可那火却越烧越高,几乎将她也淹没其中。 时间过去那么久,她虽记得当时残忍的画面,却已经回忆不起来自己在扑火时是否感觉到疼痛。 只一边哭着一边给爹娘灭火,直至听到身后传来男人带着惊喜的声音:“找到了。” 她回过头,男人高大她看不清,却刚好隔着火焰对上白衣少年那双神色复杂的眸子。 火苗猛地窜高,“啊!”她一声惊叫,眼看着阿爹阿娘的身体被吞没其中,连轮廓都看不清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路七七失去了意识,等再醒来已身处万灵仙山之上。 眼前的碎镜归入一片黑暗,路七七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一片黑暗中映出自己此刻苍白的脸色,窒息感猛地袭来。 她想要挣扎都动弹不得,只听到头顶幽幽传来某个熟悉的女声:“路七七这个身世设定在十年前绝对就是女主了。等我有空的话,说不定会心血来潮再给她写一本……” 再写一本?再将她的痛苦重新详细地放大,经历一次么? 还是别了吧。 路七七这般想着,却忽觉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方才的窒息感已然消失,周围陷入一片昏暗。 终于要醒了吗…… 眼皮沉重得像是被压上了两块大石头,路七七费力地睁眼,陡然照进来的刺目光芒让她不得不重新将眼睛闭上。 这什么东西这么亮? “你醒了?” 天刀的声音总算让路七七有了几分真实感,她当即伸手去扯那人的衣角,“我还活着吗?” “没有,已经死透了。” 幸好,还是那个贱嗖嗖的天刀。 “放心了放心了。” 路七七总算适应了眼前的光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觉自己此刻枕着的正是某人的腿。 她下意识僵了一瞬,而后才想起来这是跟她住了同一个屋子数年的天刀,不是别人,这才心安理得了些,顺势把自己用完的衣角一扒拉,利落地坐起身子。 天刀:“……” 虽然有些无语,但他还是把自己刚摘的果子递到了路七七面前。 “嘿嘿,谢了。”路七七确实早就已经饥肠辘辘,这会儿抱着果子啃起来,还不忘询问之前在山洞里的事。 “那不是山洞,是树洞。”天刀指了指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那棵粗壮无比的大树,树高参天,枝繁叶茂,瞧着起码也有几百上千年了。 路七七虽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却还是被惊到了,“我们还在浮金岛吗,竟然能有这么高大的树?” 天刀摇了摇头,正欲开口,便听得身后有声音传来:“这里是青丘,欢迎二位!” 青丘? 路七七被吓得一个激灵,回头便见一个白发少年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那双幽蓝色的眸子直接唤起了她之前在荒林里的记忆。 她几乎脱口而出,“你是那只白毛狐狸?” 少年弯了弯眉眼,一个箭步过来握住了路七七的手腕。 “恩人可真是好眼力啊,我还准备显出原形给你看呢,结果你这就猜出来了!” 路七七身子往后仰着,还没来得及挣脱出手,就见天刀冷着一张脸扒拉开了小狐狸,“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就是就是。”路七七在一旁点头如捣蒜,觉得果然天刀能给她别人给不了的安全感。 她清了清嗓子,一副审视那人的模样,“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把我们带过来的,到底有何居心?” 虽然青丘确实是她离开浮金岛要去的地方,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感谢将她强行拖进这里的人。 那小狐狸被天刀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只能悻悻去看路七七,“我就是觉得你特别漂亮,又善良,所以想带你来我家里好好酬谢一番。” 他说着眨巴眨巴眼,一副谄媚模样。 路七七自然不可能信他,更别提天刀了。 此刻他冷冷一哼,“他就是专门在那里拐骗凡人到青丘的,至于做些什么,我还没审问出来你就醒了。” “你都审问过了?”路七七再一次被天刀带来的安全感震惊到。 以前这货可是一天到晚除了怼她就只会睡觉,想不到在路渊舟那里待了几天,整个人……啊不,整个灵都靠谱了起来。 “是啊恩人,他还打了我呢!”小狐狸说着撸起袖子给她看自己手臂上的淤青,大片大片的触目惊心。 路七七越发难以置信,“你还用刑了?” “恩。”天刀悻悻挤出一个鼻音,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当时你昏迷不醒,我情急之下——” “厉害啊!天刀你终于长大了!” “?”他诧异地去看路七七,原本以为她会教育自己不要冲动,谁知却得到了句夸奖。 路七七这句夸赞自然是发自内心的,她本也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遇事喜欢快刀斩乱麻。 以往在仙山上过得安稳倒还不显,在浮金岛走一趟,她真就觉得有些事还是别墨迹的好。 当初她就不应该跟姬兆做什么约定,直接冲进皇城寻找灵池,说不定早就让天天刀恢复灵力了。 越想越后悔,路七七恨恨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子,转而看向那小狐狸,“你叫什么,家住哪里?” 少年敛了方才无语地表情,转而嘿嘿一笑。 他弯起眼睛的时候带了几分狗狗般的可爱,“恩人叫我云晗就好,我家就在……”他说着四下张望一番,而后指定了某个方向。 “在那边!不远的。” 这小子明显没说实话,路七七跟天刀心里跟明镜似的。 于是此刻她与天刀对视一眼,又转而朝着云晗抬了抬下巴,“你不是说要酬谢我吗,走吧。” 小狐狸顿了一下,这才点头:“好!” 青丘景色极美,与万灵仙山的空寂感和浮金岛的烟火气都不同,是一种独属于灵物与灵兽的美。 一望无垠的绿色与天相接,参天树木随处可见,和谐安详的气息萦绕在侧,是各类鸟兽的栖息之所。 路七七曾在蕴文阁的藏书中看到过有关青丘的记载,这里多的是花草精灵与灵兽,他们不愿参与三界的争斗,便都聚集在青丘。 此处以九尾狐族为尊,在狐帝百里霁的治理下已成为三界之内最为安全的避世桃源。 她要找的是九尾狐族的圣书,云晗既然也是狐狸,说不定他所居住的地方离九尾狐族不远。 到时候只要见到的人多了,就不信还问不出些什么。 路七七带着天刀一同跟在云晗身后,前面的小狐狸带路,后面跟着的两人偶尔聊上几句。 “对了,怎么不见大师兄跟你一起到荒林找我?”她总算想起来丢了个人。 天刀沉默片刻,“他还有事,回去了。” “回去?”回无极仙宗了? 路七七皱眉,想起路渊舟好像确实说过护她找到灵池,将天刀恢复便会回仙宗。 也对,如今长星仙人避世不出,整个仙宗自然是交给路渊舟打理的,他偷偷跑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主持大局了。 眼前忽然晃过一双满是愧疚与痛苦的眸子,是记忆中那个白衣少年的模样。 隔火相望的场景又重现在脑海,路七七心绪复杂,抿了抿嘴唇没再说话。 他们这一路跟着云晗走了半晌也没看到一间房子,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 天刀警惕地召唤出了龙纹青铜刃,扛在肩上,影子在地面拉得老长,刚好能到蕴含脚边。 小狐狸似乎瑟缩了下,悻悻解释着,“那个,我平时都用法术的,确实觉得不太远……” 路七七自然不听他狡辩,“那也不至于一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吧?我可听说青丘是个十分热闹的地方,比浮金岛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也没有吧……”云晗说着小心翼翼地看向身后扛着刀的青衣少年,“阁下这刀可是万灵仙山脚下埋了千年的龙纹青铜刃?” 提及此事,路七七不免自豪,“你倒是好眼力。” 这刀在山脚下的冰泉底埋了许久,因封印被困,是她不小心破坏封印法阵,将刀给炸了出来。 当时天刀被封印在里面难得重见天日,路七七答应将他以刀灵的身份放出来,两人便签订了血契。 长星仙人见天刀有了新的主人牵制,便没苛责,龙纹青铜刃也就成了路七七的专属法器。 “听说这刀本是浮金岛一位少年将军的佩刀,但那位将军十八岁便战死沙场,心有不甘便化作刀灵附在其上。只不过后来这刀嗜血之性难改,杀人无数,被当时的仙尊封印在了仙山脚下。” 嗜血成性,杀人无数? 路七七偏头去看身旁那人,怎么看都觉得跟云晗口中的那个少年将军不像。 只不过天刀越发难看的脸色还是被路七七成功捕捉到,她当即打断了云晗的话。 “那这位将军还挺厉害的,少年有成,小小年纪就能扛大刀卫国杀敌了!” 她说着朝天刀挑了下眉,似乎在说“原来你这么厉害”。 那人眸光微微闪动,又默默别开视线。 天刀看向云晗,“我就是你口中那个嗜血成性的刀灵,想不想试一下我的刀快不快?”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小狐狸本就肤白,这会儿脸越发被吓得没了血色,他面朝天刀慌张后退两步,“我……我猜到你的身份了,我跟恩人一样,是想夸你厉害的!” 天刀将拿下来的刀又重新扛回到肩上,幽幽说了一句:“你最好是。” 路七七在一旁看热闹,恨不得此刻手中多一把瓜子。 只可惜这地方什么都没有,走了很远都还仍是只有花草树木,连个小灵兽都没见到。 她百无聊赖地看向云晗的背影,忽然想到自己之前在荒林见到这只狐狸的时候,自己不小心踩了他尾巴一下,那一下很重,不可能没留下伤痕。 更何况她还在查探他伤势的时候偷偷释放了荼蘼印的魔气,魔气一旦附在身上便不会轻易消失。 而此刻云晗活蹦乱跳地走在前面,身上没有一丝魔气…… 路七七心思微沉,转头看向天刀,示意他把刀给自己。 天刀皱了下眉不明所以,只乖乖将东西递过去,便见路七七抡起大刀朝着身前的云晗一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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