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七七倏地挺直了脊背,不自在地去看身旁那人,“你怎么回来了?” 姬兆却只是笑着看她,那与他十分不匹配的温柔笑意反而令人胆战心惊。 “我当然是回来接夫人你的。” 路七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不能驳了他的面子,只得乖乖被姬兆揽着上了马车。 此刻她都觉得还算正常,直到秀儿跟着一起走上车,撩起帘子还羞涩地望着路七七半晌,那意思是想要坐在她跟姬兆中间。 虽然有些离谱,但却正遂她意啊! 路七七当即便要给人挪位置,却被姬兆一把拉住。 他黑着脸去看秀儿,语气冷硬:“今日是陛下宴请,你身份卑微无法进宫。回去吧,夫人有本将军亲自照顾。” 小姑娘急红了脸,“可奴婢是夫人的贴身婢女,贴身婢女不就应该……” “放肆!” 姬兆的一声呵斥将路七七都给吓了一跳。 印象里姬兆很少会凶下属,除了发疯时会对着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平日里待人都还算温和,顶多也就是声音粗哑嗓门有些大罢了。 可对秀儿为何如此严苛? 路七七眯起眸子思忖的空档,秀儿就已经被姬兆给无情地赶下了车。 以她看多了话本子的经验,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子脾气莫名暴躁,一般有两种可能。 其一,他是真的很讨厌她。 但从一开始姬兆将秀儿安置在路七七身边这一点来看,秀儿是他信得过的人,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 那就只能是另一种了,秀儿于他来说与旁人不同。 或是喜欢,或是身世上的关联。再加之婢女在浮金岛这种地方身份极低,秀儿竟敢这般光明正大地抢夫人的位置,那边一定不会是个简单的角色。 没错,定是如此! 路七七对自己的这番推断十分满意,抬眼却刚好撞进姬兆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 “你……看我干嘛?”她讪讪。 姬兆不答反问:“夫人在想什么?” “我就,随便想想。”路七七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心思灵机一转,“比如今晚的宴会上会有什么美味佳肴?” 姬兆似乎真的信了她的这番说辞,微微颔首,目光飘向窗外:“宫中珍馐佳肴颇多,你会喜欢的。” “我觉得也是。”路七七敷衍地朝他咧嘴一笑,又兀自将身子往旁边挪动几分与人保持着距离。 可偏偏她挪动多少,姬兆又会贴过来多少,最后路七七觉得自己都快被从窗户挤出去了,终于选择摆烂。 不过好在没过多久便到了皇宫门口,马车停在宫门外,车夫毕恭毕敬地请他们二人下车。 路七七跟在姬兆身后走下,因为一直对在车里时的事耿耿于怀,导致失神崴了下脚。 眼看着姬兆担忧地伸出手要来扶她,路七七已经歪了的身子又猛地支起来,刚好躲开了那人的手。 矫健得有些过分。 她在心里默默舒了口气,见姬兆站在原地直蹙眉头,便又虚弱地咳了几声,一心想要将身娇体弱的人设从军营带进皇宫,贯彻到底。 “将军,不走吗?”她怯生生地问。 姬兆回神,眉头稍稍舒展:“来了。” 进了高大的宫门后有人在前面带路,路七七跟在姬兆的侧后方,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着。 这皇宫的布局瞧着倒是十分讲究,不知是不是因为曾受过仙泽灵气充沛。 来之前路渊舟还跟她说了许多。 他们要找的灵池在皇宫的东南角,四周设有结界,但那结界是无极仙宗的最高阶法术,极其玄妙高深,一旦设下便无解。 幸而路七七曾看遍蕴文阁的藏书,隐约对这种法术有印象。 这种法术是对上古神兽重明鸟的灵力有所参考,所以若能有重明鸟的羽毛便可畅行无阻。 但像这种神兽早就隐世不出,现在去找重明鸟无异于大海捞针,何况他们也没有那些时间来耗。 但整个浮金岛至少有一人肯定会去灵池——皇帝。 路七七笃定,赤国皇帝的手中一定有重明鸟的羽毛。 所以今日随姬兆进宫她不仅是为了陪他赴宴,更想探明皇帝那根重明鸟羽毛的所在之处。 皇宫之内,金碧辉煌的程度比将军府更甚,路七七甚至觉得这地方到了晚上即便不燃灯烛也能亮如白昼。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姬兆身后,利用那人高大的身影来挡眼前明晃晃的光。 姬兆瞥她一眼,不觉失笑,却也任由她躲在后面。 直至两人进了皇帝用来招待他们的大殿。 姬兆转身将路七七从背后拉出来,带着她行礼:“陛下万安。” 路七七学着他的模样行拜礼,却忽然听得一年轻男子笑了几声,“原来这就是姬将军心尖上的人,当真与寻常女子不同,有趣!” “恩?” 看一眼就知道她与众不同了? 路七七茫然抬眼,才发现这殿上的人似乎都在笑她。 而坐在大殿之上的男人一袭锦衣华服,容貌清秀儒雅,瞧着也不过二十几岁,此刻笑得最欢。 忽听得姬兆低声提醒自己女子行礼不是这般,路七七向他望过去,想问那应是如何,却见姬兆已然转回头,朝殿上那人一板一眼地解释道:“是臣疏忽。内子常年居住关外,不懂规矩,让陛下见笑了。” 年轻皇帝笑着说无妨。 路七七倒不觉得尴尬,只干脆礼也不行了,轻咳几声,作弱柳扶风状,病歪歪地往原地一戳,等着入席。 反正在万灵仙山十多年来,她吸引的目光、遭受的非议太多了,大殿上这几个凡人倒还不足为惧。 只听得皇帝让他们平身,又让人引着入席。 直到坐在了位子上,路七七方才松了口气。 席中人并不多,高殿之上是帝后二人,而她与姬兆对面是一众打扮妖冶的女子,瞧着应是话本子里那些所谓的后妃。 想不到这皇帝年纪轻轻,还挺花心。 路七七瘪了瘪嘴,听着皇帝同姬兆商讨着些什么,她也是左耳听右耳冒,一心研究着面前的菜品。 直到有人端着酒杯盈盈走至她跟前,“将军夫人可愿与本宫饮一杯?” 路七七去夹菜的筷子一顿,怔怔抬眼看过去。 竟是皇后! 不愧是一国之中最尊贵的女人,虽不是席中姿色之最,却有着其他人不曾有的气质,雍容华贵,端庄典雅。 此刻望过来,眉眼之间尽是温柔笑意。 这让人如何能拒绝呢? 路七七连声应下,与其共举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姬兆早给她换了果酒,入口顺滑味道甘甜,这会儿喝起来还有些上头。 路七七心思一转,便又拉着皇后与她饮了几杯,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眼看着皇后有些不胜酒力,路七七便照着话本子的那些情节,提议陪她去更衣,顺便在外面醒醒酒。 两人年纪相仿,路七七又十分会讨她欢喜,皇后自然对她毫无防备,点头应好,两人便相携着出了大殿。 天色已晚,皇宫之中却仍旧灯火通明。 路七七陪着皇后到了偏殿,一边在外面等她更衣,一边四下打量着周围的花坛和假山水。 等到皇后一换好衣服出来,她便挽了人的胳膊,“娘娘,七七想跟您单独待一会儿。” 大约皇后也是在后宫之中难觅知音,难得有人愿意与她亲近,便立刻屏退了身后跟着的宫婢,拉着路七七的手一同在廊下缓步走着。 “七七,这里没有外人,你也不必叫我娘娘。我名银磬,你唤我声磬姐姐吧。” “好,磬姐姐!”路七七笑着答应,又忽然苦起小脸,“磬姐姐,有些话我想你是能明白我的,所以才想着同你倾诉。” 银磬秀眉微蹙,“怎么了,可是将军对你不好?” 想起方才大殿上那一众莺莺燕燕,与提及后宫时皇后那苦涩的模样,路七七委屈道:“倒也不是不好,只是我才与将军成亲不久,他便想纳妾,我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儿。” 她说着又故作柔弱地轻咳几声。 银磬赶忙为她抚了抚脊背,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竟有此事?今日姬将军向陛下求赐婚时,我还以为他是会一心一意地对你,没想到竟也是这般!” 赐婚?姬兆又抽什么疯。 “是啊,”路七七压下自己此刻想要骂人的心思,红着眼眶,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我一个外乡人,也不知该如何留住夫君的心,只听闻宫中有一灵池,许愿灵验得很,宫里许多贵人都因此得了陛下的宠信。七七也是实在没了办法,只想死马当作活马医,想去求个愿……” 她话说得眼睛都不眨一下,还不忘小心翼翼地去瞥银磬的脸色,哽咽着问道:“不知磬姐姐可知道那池子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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