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蒸腾,路七七泡在水里才舒服一会儿便觉得天旋地转。 心口处的那朵荼蘼花只剩了花瓣尚未变成暗红,就连那条盘绕在上面的蛇都已然变了颜色。 她艰难地去碰那片痕迹,只觉皮肤之下的心脏跳动得越发急促起来。 “玹穹那个大魔头也没说会变色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进皇城之前她晕倒过两次,近日倒一直尚未晕倒,许是因逐渐靠近灵池,有灵力压制了魔气? 亦或者是大师兄在侧,也能稍稍起到压制的作用。 路七七在心中盘算着,忽觉半晌不曾听到路渊舟的声音了。 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想,唤了句:“大师兄?” 无人作答。 便又唤道:“路渊舟?” 仍是无人回应。 看来是大师兄发现她在洗澡,兀自切断了相连的灵识。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路渊舟确实是个正人君子,甚至能将“禁欲”二字贯彻到底。 她不免想起自己第一次与他提及灵修之事,路渊舟那张难看成菜色的脸。 那会儿按照浮金岛的规矩来算,她方才及笄,因着法术极差整日窝在蕴文阁里,之后更是翻遍了仙宗的所有书文古籍,直到在暗格中发现了一本没有名字的书。 书中有言,灵修对于修行之人有莫大的好处,还附赠图册,将灵修事宜描绘清楚。 只可惜那图册路七七没翻到,只将文字看完,记住了有关灵修可以补灵根的事。 十几岁的少女最是天真烂漫,她坐在大师兄对面,托腮望着一心沉浸在修炼的年轻男人。 “师兄,你能不能和我灵修啊?” “噗——”路渊舟惊得气血逆转,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血色顺着他的嘴角流淌到已经棱角清晰的下颌,平添几分媚色。 他眸中分明是惊慌,路七七却看得如痴如醉,拉着路渊舟的手,央求他陪自己灵修。 “你可知何为灵修?”路渊舟板着一张菜色的帅脸与她讲道理,“那是只能与道侣可做之事。” 路七七不懂,只天真地问他:“那你与我结成道侣不就好了?” 路渊舟脸色又莫名多些红晕,就连耳朵尖也红了,却仍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 “我从未对你动过心思,也不会与你结成道侣。你若再胡闹,便直接去寒嚣壁领罚吧。” “你别急嘛,可以慢慢考虑——” 那会儿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人赶出了房间,也是自那之后,路渊舟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差,但多少还是有些耐心的。 直到小师妹薛梦羽的出现。 仙宗弟子献祭法器是为以自己的灵力与魂魄作保,以法器做媒,去护一人或是一物,与其共享寿命。 而薛梦羽出现在万灵仙山的第一日,路渊舟便为她献祭出了自己的第一件法器。 路七七记得,那是大师兄十五岁时召唤而出的宝物,是他最爱的一把剑。 这便是身为男女主角的宿命羁绊吧。 心口又是猛地抽痛,路七七疼得浑身一颤,桶里溅起水花。 以往仙宗的女弟子少,又大多成群结队,唯她日日缠着路渊舟,没怎么交朋友。 所以路七七都是自己洗澡,不习惯有人在侧。 故而秀儿一早就被支开了,眼下屋里只有她一个。 路七七捂住心口想要试图用魔气来缓解疼痛,可偏偏她又用不出来了。 “这到底什么破东西!” 她方才痛极吼了一声,却忽觉喉咙被人扼住,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 路七七用力扑腾了几下,“救、救……命……路……” 秀儿听得屋里的声音,匆匆跑进来,可绕过屏风却又猛地怔在了原处。 她揉了揉眼睛,去看好好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又看向面前空荡荡的那处。 “人……和桶,怎么都没了?” * 紫红色的魔气将她包裹起来时,路七七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虽然窒息感令她再次回想起濒死的恐惧,可她还是注意到了那魔气的颜色。 耳畔似乎又响起那如鬼魅般的声音:“无我召唤之时,它可遮掩你的气息保你性命。若得召唤而不从,它便会杀了你。” 所以刚刚是玹穹在召唤她。 脖颈处的力道已然消失,路七七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平复心口的起伏,却不住地一怔。 周遭并不是将军府的摆设,是个陌生的房间,光线昏暗,只在她面前的床帐旁亮着两盏形状诡异的……灯笼? 但这还不是最荒谬的。 最荒谬的是她还坐在浴桶里,而这里根本没有她!的!衣!服! 路七七赶忙手臂交叉挡在胸前,又下意识夹紧了泡在水里的双腿。 “要了命了……有什么事就不能等人洗完澡再说吗?” 她欲哭无泪,却怎么都召唤不出流光锦。 仿佛这个地方天然隔绝所有仙门术法。 路七七恨恨咬着牙想要骂人,却又怕把瀛墟的魔尊之首惹急了,自己反倒丢了小命。 最后也只能苦着小脸瑟缩在浴桶里,怂成一团。 水已经有些凉了,她泡在里面有些难受,“有……有人吗?” 无人应答。 “魔……魔尊大人,您在吗?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说您是一团还没化形的臭……魔气,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路七七说着眼泪都快落下来,哽咽着吸了吸鼻子,“能不能拜托您先给我件衣服啊……这里好冷!” “……”仍是无人回答,她甚至只能听到自己在这空旷房间的回声。 太黑了,太冷了。 她看不清房间有多大,能看到的就只有面前拉着厚实帐子的床榻。 床上肯定有被,不如…… 路七七被自己这不要命的想法吓了一跳,赶忙摇摇头,将自己抱得更紧。 “路七七你疯了,那床是你能随便爬上去的吗?万一里面有个……” “有个什么?” 低沉的嗓音从床帐里幽幽传来,吓得路七七一个激灵,浑身汗毛竖立。 果、果然有东西! 只见那帐子被拨动,露出一条缝隙。 惨白几乎没有血色的指尖拨弄厚重的床帐,与周遭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 缝隙中露出一件黑色的袍子、白皙的脖颈,以及男人轮廓清晰线条冷硬的下巴。 他嘴角微微下坠,唇上倒有几分血色,只不过像极了真的鲜血,仿佛下一刻便要从嘴角流淌下来。 路七七下意识地往后靠,脊背紧紧贴着已经冰凉的桶壁。 “你……你是谁?” 那下坠的嘴角缓慢地扬起,语速不疾不徐:“刚刚还在哭着求我给你件衣服,甚至想爬上我的床,现在却又问我是谁?” 那人幽幽叹了口气:“这话可真是令人心寒啊,小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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