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必这般直白地问出来。 路七七尴尬到无语,却见那人刚刚伸出来要拉自己的手忽然一缩。 薛梦羽脸色微变,皱起眉头小声嘀咕着:“扶人一下怎么了……” 神神叨叨的,她这是在和谁说话? 路七七警惕地望着她,身体却忽然自己动起来。 方才摔的这一个屁股墩儿着实不轻,她觉得自己尾巴骨都有点错位了,这会儿浑身动一下都钝钝的疼。 “我就是摔了一下——嘶,”路七七咬着牙开口,倔强地想要为自己找补,“用不着你来扶!” 她疼得龇牙咧嘴,但最终还是在薛梦羽复杂的目光中重新站了起来。 好在身上的流光锦防水防污,还能随着天气变化隔热保暖。 眼下路七七匆忙捋顺了头发,看起来倒也没有太狼狈。 “那你……”薛梦羽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便见路渊舟已经走到了门口。 他面上仍是淡淡的,却能看出眼底蕴藏的惊喜,“梦羽来可是有事?” 这狠狠的双标,简直能气得人七窍生烟。 路七七没再听两人说些什么,转身便走,临走时还狠狠剜了薛梦羽一眼。 尽管那并不是她本意。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刚一进屋,路七七便用力将门关上,只听得“吧嗒”一声,门把手耷拉下来,仅连着门板一丝,挂在那儿岌岌可危。 而从它掉落的位置开始,有裂纹迅速向上下两端蔓延—— 路七七甚至都没来得及补救,就见两扇门“当啷”一声倒落在地,摔了个稀巴烂,还溅起一地灰尘。 路七七被呛得连打两个喷嚏,“这竹门什么情况,年久失修了?” 天刀倒是出来得及时,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最近力气又变大了?那木材可是紫仙竹,是除了瀛墟炼魔窟的青曜石以外,世间最坚韧之物,不破不败万年不腐。你就这么给拍碎了?” 她方才在气头上尚未反应过来,眼下听天刀这么一说,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对啊……我怎么就这么给……拍碎了?” 天刀狐疑地看过来:“你不会又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没啊。” 是有过一块豆腐摆在那里,可她还都没能碰到就被人给一掌拍了出来,还摔了个大屁股墩儿。 这般想着尾巴骨又隐隐作痛,路七七更迷糊了,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 她确实比普通人力气大不错,但师父也说过她因为灵根破损根本无法完全激发体能,所以力量也尚且停留在较为正常的范围。 可今日这是怎么回事,竟连紫仙竹门都给拍碎了? 莫不是怒火能激发体能? 路七七一脸问号地看向天刀,那臭小子却抗拒地后退两步,警惕地望过来:“你不会是想试试能不能劈开青曜石吧?我可不陪你去炼魔窟那个鬼地方。” 他话音还没落就已经钻回了龙纹青铜刃。 “胆小鬼。”路七七白他一眼,又找来扫帚簸箕将竹门的碎片给收拾起来,准备一会儿去熬点浆糊给黏上。 她会用些简单的法术,但像这两扇门这么大的东西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用笨方法。 等一块不落地收起所有碎片,人都快累散架了。 “幸好这地方是我自己住,不然没了房门还真多有不便。” 都怪大师兄还特意把她叫过去羞辱,真是白瞎了那张脸! 路七七揉着发酸的胳膊坐到桌边倒了杯水喝。 只可惜她忘了,人若倒霉起来连喝口水都塞牙。 而她这个“现世报”,一口水还没下肚,便呛在了喉咙里,“咳咳——” 她一连咳嗽数声都缓不过来,只觉得头晕目眩,心口像是被什么撕裂着,眼前恍若有一团黑雾蔓延开来,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 “不是吧你,喝口水都能呛成这样?”天刀贱嗖嗖的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 路七七想要朝他伸手求救,却已然浑身无力。她脸憋得通红,双眼充血,费力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 完了完了,不会路渊舟一掌没给她拍死,反而是一杯水给她呛死了吧? 窒息感最能消磨人的意志,此刻路七七只觉无比绝望,无力地朝一旁倒了过去。 天刀终于察觉到不对,连忙从青铜刃里化形出来将人接住:“你怎么了路七七,七七!” …… 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幕是天刀惊慌的模样,路七七倒也觉得欣慰。 起码最后一刻这臭小子是真的在关心她,比平日里那副怼天怼地的模样强了不知多少倍。 这么多年来,跟着她这么废的主人,天刀也是受了不少委屈和白眼。 但好在她死之后血契便解,他也能恢复自由,说不定还会遇到一个十分高强的新主人,倒也不错。 只是苦了她路七七,方才那濒死的感觉也太难受了! 而且也没人告诉过她地府长成这个样子啊,怎么四周都是破碎的镜片,传说中的奈何桥呢,孟婆汤呢? 路七七正疑惑着,便见眼前的镜片晃过一道光,紧接着便出现了万灵仙山的模样。 她下意识地凑过去看,却发现这些都是她曾见过的画面,像是从她记忆中提取出来的一样。 什么东西,死前回忆的走马灯? 诸多碎片同时亮起,每一片都在重复演绎着她的过往,且是以她的视角,是她双眼见过的东西。 她挨个看着,直到一块碎片上有师父的面孔出现。 “七七,瀛墟发难,我与你师尊要前去封印魔物。十日内会有你开灵根的契机,你切不可离开仙山,无论出何事都跟在你大师兄身后,他会护你周全。记住了吗?” 瀛墟发难?这十多年来万灵仙山与瀛墟虽是小摩擦不断,却从未大动干戈,瀛墟发难又是何时的事? 而且师父从未说过她的灵根还可以开…… 路七七只愣神一瞬,再抬眼时镜中的场景已换成了另一副模样。 仙山之上乌云密布,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声势浩大的雷电。 她正打坐运功,面前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悬崖,身旁有路渊舟在为她护法。 莫非这便是师父所说的,开灵根的契机? 路七七皱起眉头仔细看着,却听到旁边那人惊呼一声,她的视线也随之转过去。 “师兄,怎么了?” 路渊舟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绑着往生灵玉碎片的红绳,而此刻那灵玉疯狂闪烁着光芒。 他眉头紧皱,那双向来沉静如一潭死水的眼底此刻满是担忧之色,“是梦羽出事了,我得去救她。” “她好好待在仙山上怎会出事?”碎片中的她几乎下意识反问道。 路渊舟沉声:“昨日梦羽同我说怀疑仙宗里混入了瀛墟的奸细,眼下正召集了所有弟子逐个排查,按理说就算有奸细也是寡不敌众,梦羽应当不会有事,但此刻她的往生灵玉闪烁,定是受到了重创,我必须赶过去救她。” 他说着看过来,微垂着眼大手一挥。 “你在此稍等片刻。我为你布下了结界,就算天雷劈下撑一会儿也应是足够了。待我救下梦羽,便立刻回来助你开灵根。” “师兄……” 最后一幕只剩下那人匆忙离开的背影。 路七七看得眉头紧锁,方才濒死时心头的痛感再次袭来,她赶忙捂住心口,仅仅是眨眼之际,面前的碎片便已然换成了另一个。 此刻的情形,应是开灵根之后。 她提着龙纹青铜刃一路从顶峰往下走,有风吹过,她看到自己身上的流光锦被劈得破破烂烂,有几处甚至已经被血污浸透。 所有人看到她都大惊失色,白着脸说不出话来。 路七七不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只听到自己还在平静地问那些人有没有见到路渊舟和薛梦羽。 而等她真的找到两人后,却发现路渊舟下意识地将面色苍白的薛梦羽护在了身后。 “路七七,难道你也……” “我也什么,我怎么了?” 她冷笑着问他,却看到薛梦羽正死死盯着身前那人,她周身萦绕着魔气,掌中凝出数根被蓝紫色火焰包裹着的锥刺,正欲往路渊舟的身上打去。 “小心!”她挥起龙纹青铜刃,将那些锥刺挡下,却被路渊舟误以为她要杀薛梦羽,一掌打在了心口。 “我说过你不能伤她!”路渊舟怒不可遏。 路七七一连后退数步,猛地呕出一口血,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幸而天刀及时出现,替她接住了路渊舟的又一掌。 两人僵持不下,天刀将她挡在身后气愤得怒吼:“路渊舟你不长眼睛吗,薛梦羽已被魔气感染,她方才要杀你!是路七七救了你!” “你们主仆还真是一唱一和配合缜密,感染魔气的分明是她!” “你——”天刀气结,要操控龙纹青铜刃的原身,却被路七七一掌按下。 “不可……不可伤他性命……” “路七七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已经为他错过了开灵根的最佳时机,你永远都无法成仙了,可他却还要杀你!” 只可惜天刀恨铁不成钢的怒吼也没能唤醒她那被盲目爱意冲昏的头脑。 她踉跄着伏在天刀耳边,“师父说过,我与常人不同,心头血可以净化魔气……我虽然讨厌薛梦羽,可大师兄对她……” “不行!这个时候发挥什么爱屋及乌的精神,你不要命了?” “可我是你的主人,这点由不得你了。” 天刀被强行收回刀中,龙纹青铜刃刺破皮肉的声音令人发颤,路七七能感觉到镜中的自己在颤抖,可她却还是忍着痛将心头血凝聚,推向了路渊舟身后的薛梦羽。 只是仅仅这一个动作,换来的却是路渊舟又一次的怀疑。 他当即将长袖一挥,路七七便再次飞身出去,重重砸在了陨仙台的刑柱上。 刑柱一旦染血便会吞噬陨仙台上的所有生灵。 那剜骨噬心般的痛楚毫无征兆地袭来,原本站在镜片前的路七七无力地瘫倒在地。 镜片中的画面还在继续,她听到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路七七这个炮灰女配好歹也是为了救男女主而牺牲,虽然蠢却也有情有义,又死得那么惨,安排给男主做死去的白月光不过分吧?” “正好后面男女主的感情进展还能用她来水字数,因为她多吵几回架,这本小说又能多写几万字!就这么定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路七七忍着痛茫然抬眼,便见镜片又已挪动,眼前的画面正如方才那人所说,路渊舟坐在她的坟前喝闷酒,“我父亲对不住你的族人,而我又负了你……七七,若能重来,我定会……” 他话没说完便见薛梦羽冷着脸色走过来,狠狠甩他一巴掌,他也不还手只任由她奚落,最终两人不欢而散。 而路渊舟则会再提一壶酒抱着她的灵牌默默落泪,如此反复。 浑身轻飘飘的。 路七七僵硬地垂眼去看自己正在缓慢消散的身体,眼看着消散的部分都化作了一个又一个的文字,在空中变为透明。 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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