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植又四周看了看,这才拿出钥匙打开小门,继而弯着腰钻了进去。 顾玉潭跟在他身后,却发现进了门竟然还有一段狭长的隧道。她弯着腰爬了大概半柱香,才发觉眼前一亮。直起身,看向眼前这间四四方方的密室。 密室很小,光线很暗。只是在四角各点着一支蜡烛,在接近房顶的地方,开着一扇很小的窗户,大概只能用来透气,哪怕小孩子的体型,也很难进出。 而密室中的设施也极其简单,除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就只有一张略显破旧的床。 顾玉潭隐隐看到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身影,毫无声息,不知道是活人还是尸体。 蒋植有些嫌恶地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掩嘴咳嗽了两声。 床上的人听到声音,明显一个哆嗦,等到她翻起身转过来,顾玉潭才发现,居然真的是陆永柔! 可是眼前的这个陆永柔,和她印象中那个娇柔刁蛮的大小姐,已经相去甚远。大概是因为许久不见天日,她脸色十分苍白,连带着嘴唇也没什么血色。而曾经匀称的身形如今看着消瘦得厉害,衣服挂在身上甩甩荡荡,脸都快脱了形。 她看到蒋植,便踉踉跄跄地扑过来,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任何声音。 在这幽暗的密室中,顾玉潭看着她,忽觉得身上泛起一层冷汗。陆永柔,似乎已经哑了。 蒋植没理会她,一个转身,陆永柔便扑了空,跌坐在地上。她似乎此时才看到站在蒋植身后的顾玉潭,可惜顾玉潭易了容,她认不出来,只当是生人,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 蒋植看向顾玉潭:“笙管事觉得这人可还可以?” 顾玉潭收起满心的惊骇,勉强用平稳的声音回答:“她这般瘦弱狼狈,又是个不会说话的,大公子莫不是在说笑?” 蒋植却信心满满地笑道:“那是笙管事没见过她从前,绝对符合条件。这原也是个大家小姐,气度礼仪比阿姐都是不差的。” 这点顾玉潭倒是相信,陆永柔毕竟是官家小姐,陆姨母又一心想让她高嫁,从小自然是在她身上费尽了心思培养。 “至于说话嘛,”蒋植摸着下巴想了想,“本来除了最亲近的几人,也没人听过阿姐讲话。阿姐自小养在深闺,这十几年来离开蒋府的次数,掰着指头都能数够。我能让她说话,无非声音沙哑些罢了。” 听到最后一句,陆永柔显然眼睛一亮,她向前爬了几步,抓住蒋植的衣角,抬头充满期盼地仰望着。 蒋植这次倒是没甩开她,而是蹲下了身子与她平视:“陆小姐,我给你个机会,让你重新做回大家小姐。不仅家世比陆家更显赫,还有机会接近你的心上人,甚至与他议亲,你可愿意?” 陆永柔的神色一分分亮起来,听到最后直接疯狂地点头,嘴巴一张一合的,嗓子里发出一种古怪的声音。 顾玉潭皱眉看着,她觉得陆永柔真的是疯了。 蒋植起身,对着顾玉潭笑道:“笙管事放心,不出三日,我便把人收拾好,领给您看看。至于这易容的事情,就还需您多操心了。” 顾玉潭听着他的话抽动嘴角,感觉自己倒像是青楼老鸨。 她勉强点点头:“那便看大公子的手段了。只是我还有个疑问,大小姐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少说总有三四人,还有云蟾这样寸步不离的,到时候又该如何守住秘密?” 蒋植的眼中浮起一抹疯狂之色:“笙管事忘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顾玉潭一愣,继而后背发凉,看来蒋植的疯,比陆永柔更甚。 幸好,自己是她们的敌人,而不是朋友。 与蒋植离开密室后,蒋植便匆匆离去了,看来是要去做周全的准备。而顾玉潭正是希望如此,现在便是要乱,无论漳城蒋家,还是京城的衡王府,甚至于柴桑的驻军处,都是要越乱越好。只有在这乱局中,她与母亲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而顾玉潭看看已经泛白的天空,不由得苦笑,得赶紧回去休息了,接下来还有好几场硬仗要打。 经过谢崇椋房外时,她忍了忍,没上去敲门,而是回屋拿了张纸,只写了一个“霞”字,塞进了门缝中。这里毕竟是蒋府,还是要处处小心,相信谢崇椋看到后,应该会明白她的意思。 回屋后,顾玉潭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才被一阵阵敲门声叫醒。 她迷迷糊糊踩着鞋,起身将门打开,屋外是两日未见的谢崇椋。 他看着揉着眼睛的顾玉潭,想笑,却又觉得心头发沉,笑不出来。 顾玉潭声音还带着几分怔忪:“你……回来了?” “嗯,刚刚回来,看到屋内的字条。” 顾玉潭努力将眼睛睁大一些:“那进我屋说?安全吗?” “安全,二殿下的影卫就在附近。” 顾玉潭回身,到桌前倒了杯茶,喝完后终于清醒一些。她清了清嗓子,这才问道:“你去哪了……能说吗?” 谢崇椋心中酸涩,难怪褚鸯璃会那样问他,他的确瞒了顾玉潭许多事,但却不是有意,只是觉得没必要让顾玉潭知晓。 可如今他心中有件事,很有必要让她知道,自己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顾玉潭看到谢崇椋复杂的神色,却误解了,心中自嘲地笑,面上却云淡风轻:“没事,不能说就不说了。对了,我见到陆永柔了。” 不知为何,往常与谢崇椋分享消息,都觉得再正常不过。可是此时她却忽然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难以消除的沮丧。 她将蒋植的计划、蒋琉丞的打算通通说了出来,因为有许多事,她必须得借助谢崇椋来完成。 谢崇椋沉默了片刻,却还是点头:“这样也好,我这便写信,让暮霞想办法来一趟漳城。” 顾玉潭觉得他情绪似乎有些低落:“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妥吗?你直说便是。” 谢崇椋摇摇头:“没什么不妥,你如今很能独当一面了,这样……很好。” 顾玉潭觉得心中堵堵的,这样的话,让她的不适多添了几分。 两个人沉默相对,静静坐了许久。正当顾玉潭想着不能这样下去时,忽听得一阵“笃笃”的声音,似乎……是在隔壁? 谢崇椋率先起身,打开窗户,侧过头吹了一声口哨。 顾玉潭后知后觉地跟过去,刚到窗口便恰好看到一只浑身雪白的鹰隼停在她的房屋窗棂上。 谢崇椋自那只鹰的脚上解下一个竹筒,回头看到顾玉潭打量的眼神,犹豫了下便向她介绍:“这是二皇子养的信使,叫化风。” 顾玉潭点点头:“好漂亮的一只鹰,是海东青吧?” 谢崇椋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你认识?” 顾玉潭笑笑,她前世在网上看到过这种鹰的照片,《本草纲目》中也有过记载:“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 谢崇椋继续解释:“是多年前渤海国进献的,一共两只。” “那另外一只呢?” “在衡王手里。” 顾玉潭没再问下去,直觉谢崇椋应该不会再告诉她更深层的事情了。 可是没想到谢崇椋却是接着说了下去:“当时两只海东青都养在西苑百鸟房,当时颖贵妃去世不久,五皇子在宫中受尽刁难,甚至有段时间被罚去了百鸟房帮忙养鸟,其中就有这两只海东青。” “后来,其中一只没养好,死了,就剩下了一只。彼时衡王进宫,一眼相中了,便向先皇讨要。” “老皇帝竟然允了?” 顾玉潭觉得奇怪,周边小国的进贡一般都象征着对皇权的尊崇。这海东青又十分难得,老皇帝竟然就这么容易送给了衡王? “衡王是先皇的幼帝,自小也算是由先皇一手带大的。加上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对他也是十分疼爱。太后当时丧子不过半年,先皇对她有求必应,她帮着一求情,这海东青便最终归了衡王。” 顾玉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而忽然想到话中的重点:“不是有两只,已经死了一只吗?那现在这只……啊,是当时的五皇子……” 谢崇椋赞赏地看向她:“对,当时其实没死,被陛下秘密养了起来。直到陛下登基后,这只海东青又交到了二皇子手中,用来充当信使。” “看来陛下果然深谋远虑,当时居然就有了这般长远的打算。” 谢崇椋苦笑:“二皇子说过,当时陛下不过是气愤难平,想出口恶气罢了。哪知道,如今化风却派上了大用场。” “大用场?”顾玉潭忽然想到衡王手中的那一只,“难不成,你们来了个李代桃僵?” 谢崇椋淡淡笑了:“截杀海东青实在艰难,幸好运气不错。” “截杀?”顾玉潭惊了一下,头一次在这玉面菩萨口中听到生杀予夺之事,他的表情还这般淡然,让她一时间觉得有些陌生。 谢崇椋见她有些发愣,急忙放轻语气转移了话题:“对了,柴桑那边送来了信,咱们一起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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