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趴在客厅的茶几上昏昏欲睡,等着夫君忙完过来安置她。 怎料,厅内的几盏烛灯忽然熄灭,原本明亮的环境一瞬间变得漆黑,她吓得站起来,直接就想往外跑。 可她还没跑到门口,门就自己关上了。 她拉了拉门手,怎么都拉不开,只能拍着门板大声喊:“开门,开门啊!” 喊着喊着,门窗一亮,映出一个张牙舞爪的黑影。 沐雪惊出一身冷汗,都不敢站在门后了,她接连往后倒退,因腿软而跌坐在地上,整个吓哭了。 门窗上的黑影越变越大,爪子也张得愈发吓人。 “夫君,夫君……” 她缩在了角落里,哭着喊。 听到她的哭声,门外的冯吉松了口气,立即提着灯笼去向凌巍复命了。 …… “首辅,沐小姐已经被我吓哭了。” “……你才去了多大一会儿,她这么不经吓的?” “是啊,属下在外头听到她哭得好惨。沐小姐身子病弱,怕是受不住惊吓,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凌巍继续伏案处理奏折,头也不抬地说:“不着急,晾她一会儿再说。” 冯吉便不敢多言。 过了一个时辰,凌巍将折子批完了大半,才搁下笔,伸了个懒腰。眸光瞥见沐恒送的那两个箱子放在桌上,他便让冯吉将箱子抱到他面前。 第一个箱子装满了金元宝,沉甸甸的,大概有三百两。 至于第二个箱子,凌巍不屑去看,也懒得打开。 他合上第一个箱子,对冯吉道:“明日你亲自将这箱金子送去育婴堂,交给张善人,让他好好利用这笔钱,给老人和小孩多买些吃的和穿的,用不完的先存着。等过些日子沐恒再送两箱过来,又可以拿去添上,正好把育婴堂扩建一番。” 冯吉:“……” 育婴堂是张善人所创办,原本是用来收容孤儿的。可后来,张善人又发现那些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也十分可怜,便连老人也收留了。但好在老人可以帮忙照顾小孩子,倒也替育婴堂省去一项人力。且被收留的那些老人都十分纯朴善良,对小孩子也很慈爱,不会做出苛待的事。 凌巍对育婴堂很是重视,因此一直都由他直接监督。 听到凌巍要把沐恒给的金子拿去捐给育婴堂,冯吉觉得有些可惜,但又不敢吱声。只伸手指了指第二个箱子,问凌巍:“首辅,这个箱子又怎么处置呢?” “扔了。”凌巍说。 冯吉:“……” “是。” 冯吉刚要把那个箱子拿去扔了,凌巍却又改变主意,出声叫住他: “等一下,先拿回来我看一眼。” 冯吉:“……” 将箱子抱了回来放到凌巍面前,冯吉站在一旁,拿眼去瞟他主子开箱的动作。 只见凌巍从铺满锦布的箱子里拿出一对奚琴。 一把是黑色,一把是白色。 两把奚琴的做工都极为细腻,每一部分的用料均是最上等的,光是摸着就很舒服。凌巍用指尖挑了下琴弦,发现音色也是出奇地好。最妙的是,黑色的那把奚琴琴身泛着墨玉般的光泽,非玉而似玉;白色的那把则妙在琴弦,弦一颤,上面便会有流光出现。这样的两把奚琴,便是有钱也买不到。 凌巍抱着两把琴,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此时,冯吉伸头问他:“首辅,还扔吗?” 凌巍道:“不扔了。” 冯吉:“……” “那您收了敬渊侯的礼物,又对这礼物这么喜欢,是不是该去看看沐小姐了?” 凌巍看了看手里的琴,点头道:“好。” 冯吉:“……” . 凌巍看在两把琴的份上来到了客厅。 冯吉先打开门走进去,将灯点亮。 凌巍踏入客厅,转着头环视了一圈,也没瞅见沐雪的影子。不知道这个疯女子躲哪里去了。 他张口唤道:“沐雪?” 回应他的是几声吸鼻子的声音。 凌巍循着这微弱的声音去找,一径走到一张桌子旁。他停住步子,弯腰掀起桌布,见沐雪抱着膝盖躲在桌子底下,脸都哭花了,身子抖得像刺猬一样。 “我叫你,你为何不答应?” 凌巍蹲下来,偏头问她。 沐雪张了张嘴,连话都说不出来。身子还在不住地抖。 凌巍眉头一紧,朝她伸出一只手:“出来。” 沐雪一动不动。 凌巍道:“你再不出来,我可要走了。” 沐雪将抱住膝盖的手松开,试着往外挪,可双腿虚软,一点劲也使不上。她又怕凌巍真的不等她就要走,便侧着身趴在了地上,准备靠两只手慢慢爬出去。 凌巍见她如此,忙站起身将整张桌子搬开。又来到她面前蹲下,把她抱了起来。 沐雪身上抖颤得太厉害了。凌巍抱着她都能感觉到她快要吓死了。 抱着沐雪坐到了一张椅子上,凌巍拍了拍她受惊过度的脸,温声道:“你说句话。” 沐雪嘴一瘪,泪水决堤而来:“夫君,有鬼……雪雪好……好害怕……” 凌巍:“……” 还真是吓坏了。嗓子哑得都快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估计是先前哭叫得太猛,喉咙都叫哑了。 凌巍给她擦了擦眼泪,说:“没有鬼。是我家的下人在跟你开玩笑。” 面对着一身冷汗、抖索不止的沐雪,他都不敢直说,是他指使的。 然而,该来的总要来。 沐雪随即便哑着声质问:“是你让人吓唬我的对不对?” 凌巍:“……” 由于心虚,凌巍没有答话。 沐雪看出来他默认了,便哭得更加伤心。哭着哭着就咳了起来,胸闷气短,才眨眼工夫就已咳得满头是汗。 凌巍抬头看向冯吉,吩咐道:“去倒杯热水来。” 他才分神跟冯吉讲了一句话,沐雪嘴里便咳出了血。 凌巍知道沐雪身子不好,却没想到她脆弱成这般,随便吓一吓就咳血了。此刻他已是懊悔至极,不得不拿出一块手帕,给沐雪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压低嗓音哄道:“我错了,你莫再哭。” 沐雪却揪着他的衣襟不放,流着泪恨恨道:“我哪里惹你讨厌,你直接跟我说不可以吗,为什么要这样吓我,你为什么这么坏啊!” 凌巍沉默。 怀里的女子哭得这样可怜,不断加深他内心的罪孽感。 凌巍突然就有点鄙视自己,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为了报复沐恒,用这样一种卑劣的手段去对付一个弱女子。他为他的行为感到不耻。 沐雪还在哭。 哭得让凌巍既心烦又惭愧,几乎要无地自容。 凌巍只想立刻把她哄好,便低声下气地道歉道: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哭了。” 沐雪泪盈盈地瞪着他:“你连着说一百遍。说不完不许停。你说了我就不哭了。” 凌巍:“……” 经过几日的相处,他已经知道沐雪是个什么德性。任性起来,什么都不顾的,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就一定要达到。 他怕沐雪再哭下去会咳血死掉,只能咬牙妥协。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冯吉刚端着一杯热水走到门口,就听到凌巍嘴里不停地在认错。吓得他都不敢走进来,只好端着杯子站在外面等着。 等到凌巍念了不知多少遍,客厅内安静下来,冯吉才端着杯子轻步走了进去。 凌巍正觉口渴,接过冯吉手中的那杯水便要自己喝。 沐雪却提醒道:“这杯水不是给雪雪喝的吗?” 凌巍:“……” “嗯,你喝。” 凌巍便将水喂到她嘴边。看着她的一张小嘴贴着杯子边缘喝了一口又一口。 刚喝完水,她就对凌巍道:“夫君,雪雪肚子饿。” 凌巍:“……” 气消了就开始作妖了是吧? 许是看凌巍静默了太久,沐雪催道:“雪雪要吃好吃的,饿着肚子睡不着。” 凌巍盯着她睫毛上挂着的小泪滴,见她已经没有想哭的意思了,便冷脸道:“光吃不长肉,还吃了做什么?浪费粮食。” 见沐雪蔫蔫地垂下脑袋,凌巍又对冯吉道:“去看看厨房还有没有什么吃的,拿一些过来。” 冯吉便马上去厨房了。 凌巍正想把沐雪放在另一张椅子上让她自己坐好,沐雪却抓着他的衣襟不放,摆明了就要他抱着,放都放不下去。 又抱了一会儿,凌巍问她:“你要沐浴么?要的话,我好让人给你烧水。” 沐雪反问:“夫君给雪雪洗吗?” 凌巍扶额:“……算了,你别洗了。” 他一度以为沐雪是没有羞耻心的,可他上次说了那句出格的话去讽刺对方,对方又还会生气打他耳光,使得他差点对其改观。没想到,沐雪的羞耻心是时有时无的,这会儿都已经想让他伺候她洗浴了。 . 沐雪在凌巍怀里睡着后,凌巍让冯吉打了一盆水来,用帕子简单地给她擦了擦脸和手,然后就把她抱进书房内的卧室里去睡了。 凌巍坐在桌案对面的罗汉床上,对冯吉道:“明日你抽空去白云山上把阿福接回来,让他帮我照顾沐雪。” 冯吉方要答是,又听凌巍改口道:“还是不让阿福回来好了。若他回来,我放养在山上的小食铁兽怎么办。容我再想想。” “……” 冯吉欲言又止。 “对了,”凌巍灵光一闪,“可以让尹澈去照顾沐雪。你明天记得安排一下,反正不要让人知道沐雪在我这里住就行了。” 冯吉恭声答是,正欲退出书房,凌巍却又叫住他:“等一下。你明天忙完后再替我写封信给徐子云,让他尽快赶回来。” “您之前不是说,让徐神医等到镇国公腰伤彻底痊愈后才能回来吗?”冯吉疑惑道。 凌巍道:“先让他回来给沐雪调理调理身子吧。顺便看看疯病能不能也给治治。” 冯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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