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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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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女儿还没死,就被人说“节哀”,若说沐恒不生气是假的。

他是为了博取凌巍的同情,才故意说女儿命不久矣。

本来这种话是不能乱讲的,但他女儿从小到大都被大夫说活不长,他这个当爹的早就听习惯了,自己拿来扯扯谎也觉得没什么。

但凌巍嘴里说出来的“节哀”二字,却是真正冒犯到了他,也让他感受到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冷血。

沐恒板起脸,对凌巍强调道:“小女尚在人世。”

凌巍却浅笑:“那就当凌某提前慰问了吧。”又接着道:“侯爷请回,恕凌某不送。”

沐恒:“……”

从未发现凌巍有这么招人恨的一面,沐恒气得牙痒痒,真想把对方按在地上打一顿,教他善良。

无视沐恒脸上的怒气,凌巍无情转身,靸着鞋走出两步,忽又止步回头,微蹙眉看向沐恒。

沐恒也严肃地望向他。

二人就这么面对面对峙了一会儿。

凌巍蓦然道:“凌某年少时曾浅学过一些相术。说实话,昨日见到令千金,我观她面相,已甚是遗憾。”

沐恒嘴角抽了抽,已预感到凌巍接下来要说十分欠揍的话,却忍着脾气配合道:“凌三公子果然博学多识,还会看相啊?”

又皮笑肉不笑地问:“不知凌三公子从小女面相上看出了什么?”

问话时,内心已经波涛汹涌——凌巍待会儿要是敢说一些对他女儿不好的话,或是咒他女儿早死,他绝对饶不了他!

可凌巍还就真敢说:

“她克亲克己,一生为情爱所毁,命中也注定是短寿之人。若能提早离世,既有益于亲人,对她自己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沐恒:“……”

这是人说的话吗!

原先他只觉得凌巍性子冷,心是好的。却没想到这小子嘴这么狠又这么毒,简直不当人!

沐恒忍怒道:“凌三公子只见过小女一面,恐怕看得不准。不如随本侯再去见见小女,重新给她看看相。”

凌巍缄默不语。

不知怎么,想起沐雪,他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原著中仅有的几条评语。

其中一条是:

【女主真是够够的,看到她就烦。】

凌巍认为那“够够”两个字用得极好,以至于他当时才看一眼就猜到是什么意思了。

于是,此刻,他便这么拒绝沐恒:“不了。令千金那副模样,见过一次已是够够的了。”

沐恒:“……”

什么叫“够够的了”?!

心下学着凌巍的语气默念了两遍,沐恒竟也似秒懂,登时连心窝子都气疼了。

凌巍敢这么嫌他女儿?

换作别人,他早就一刀宰了!

见沐恒捂住胸口前倾着身子,凌巍以为对方身体不适,便上前几步,伸手扶道:“侯爷怎么了?”

看凌巍貌似还有点良心,沐恒便趁机卖了个惨:“其实本侯此番夜访贵府,是为了请求凌三公子去见小女一面。小女自打昨日见了你,便念念不忘,不停地哭着闹着要去找你。昨日在你走后,下人们才一个不留神,她就淋着雨跑到了外面,虽未跑出侯府,但也淋得浑身湿透,傍晚时就起了高热。整整烧了一晚上,今天早上醒来,她嗓子都哑了,却还在念着要找你。本侯看着实在心疼。”

沐恒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望凌三公子给本侯一个面子,随我去看看雪儿。”

凌巍听完,倏然松了手不再扶他,甚至后退一步跟他保持距离,无动于衷地说:“我不去。”

又决然道:“此事绝无可能。侯爷不必白费口舌了,请回吧。”

沐恒顿时黑了脸。

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沐恒埋着头,弯下腰,手仍捂着胸口,装作疼痛难忍之状。

由于他装得太像,凌巍当真以为他气得犯了病,便又急忙走上前来,伸出双手去扶他。

就在凌巍全无防备的情况下,沐恒暗出两指,点中他的穴。

还未反应过来,沐恒便又往他嘴里喂了东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入口便融化了。

怀疑自己被喂了毒,凌巍不禁瞪向沐恒。

沐恒却笑看着他,重新问了一遍:“现在呢,去不去?”

“不去。”凌巍肃着脸道,“这种事,答应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二便有三。我不会惯着你们父女俩。”

沐恒哼道:“这都明摆着由不得你了,还嘴硬?”

凌巍不信沐恒敢把他怎么样,便冷冷嗤了声:“沐雪任性想要什么,你便毫无原则地满足她,你这般宠纵女儿,难保将来不会被她害得家破人亡……”

沐恒怒得揪住他的衣襟:“不过是请你去见一见我女儿,你便诅咒我家破人亡?好歹毒的心肠啊!”

凌巍:“……”

他不想说话了。

他也根本不会看相,方才之所以说那些关于沐雪命格的话,是出于好意提醒沐恒,也算是给沐恒一个忠告。可此时此刻,看着宠女无度的沐恒,他只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女儿够够的,爹也是够够的!

“首辅,你们这是——”

冯吉好似察觉到异常,朝这边跑了过来。

见凌巍站着纹丝不动,冯吉心中纳闷,正要走近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却见沐恒猛将凌巍锁喉擒住,随即对他警告道:“别过来,也别喊,不然——”

沐恒话语停顿,朝着冯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冯吉:“……”

凌巍被沐恒掐得难以说出话来,却还是对着冯吉低低发出一句:“他不敢,快叫人。”

沐恒一听,顿即加重手上的力道,直直让凌巍窒息得喘不了气。跟着便对冯吉展示道:“你看我敢不敢。”

冯吉慌忙道:“我不喊我不喊,请敬渊侯把手松一松,有话好说……”

沐恒便松开了凌巍的颈。但同时又点了凌巍的哑穴。

“本侯没有恶意,过两日就把你主子送回来,你别声张。”

对冯吉说完这句话,沐恒便弯腰将凌巍扛到了肩上。

在被沐恒扛起来的一瞬间,凌巍脚上靸着的两只鞋子接连掉落在地,发出啪、啪两声。

凌巍:“……”

冯吉:“……”

沐恒:“……”

冯吉与沐恒一致盯着地上的鞋子眨了眨眼。

凌巍却闭上了眼。两边脸颊都在发烫。

沐恒忍着笑,扛着凌巍飞出院墙,跑了。

冯吉蹲在地上,拾起凌巍的一双鞋子,一阵叹息。

心道:让你不好好穿鞋,这下丢脸了吧,赤着脚丫就被人掳走了。身上还穿着睡袍呢,头发也散着,这可怎么见人……

他家主子从来没有衣冠不整地出过门。

冯吉回想起自己陪凌巍去沐家时,沐恒看待凌巍的那种眼神……嗯,亮晶晶的,充满了喜爱和青睐,纯粹就是老丈人看女婿的眼神。

由此可见,沐恒是肯定不会伤害他的主子的!

顶多就是让他主子去陪沐小姐过个夜。

男人嘛,能吃什么亏?

反正他主子没人要,沐小姐肯要他还是不错的。

还别说,沐小姐疯归疯,还挺识货。人也漂亮,要是哪天不疯就好了。

冯吉提着凌巍的鞋子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房里睡下。

.

月至中天。

凌巍坐在沐恒亲自驾驭的马车上,被带往敬渊侯府。

此刻他的穴已解,但却感觉全身提不起劲。

而之前挂在沐恒腰上的那卷绳索也已经缠到了他的手脚上,就连他的十指都被收裹成拳状,无法伸展。

沐恒又以手帕裹出一个大大的布团,堵住他的口,将他两腮撑得紧绷绷的。

眼下想要脱身是不可能的了。

凌巍万万没有料到,沐恒为了哄女儿开心,居然可以如此胆大妄为,做出这么出格的事。

虽早已听说过沐恒年轻时是个横行霸道的人,但直到有了今晚的经历,凌巍才勉强想象出沐恒曾经的路子有多狂。

从头到脚都写满了匪气和野蛮。

他想,沐恒大概和沐雪一样,都是疯子。

一个恃宠任性。

一个不可理喻。

这父女俩的言行举止都已偏离常态,做的也都是出人意料的事。

他全然预估不到他们的动机和行为。

沐恒将他抓到敬渊侯府,可有想过怎么收场?

就不怕他日后报仇么?

他定然要报此仇的。

到时不管沐家怎么道歉,他也不会原谅。

凌巍靠在车壁上,被颠了又颠。心思百转,最终都落到了一个字上。

烦。

……

马车悠悠停了下来。

沐恒从角门把凌巍扛进了敬渊侯府。

却没有直接把人扛到沐雪房里去。

说到底还是有点顾忌的。

凌巍被送到沐雪院中的一个房间内。

沐恒走到榻前将他放下,又取出他口中的布团,倒了一杯水给他喝:“凌三公子,得罪了,喝口水吧。”

凌巍瞥了眼喂到嘴边的杯子,又侧头看了下被反剪着束于身后的双手,冷冽道:“敬渊侯若现在放了凌某,凌某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沐恒搁下杯子,注视着凌巍:“本侯承认,抓你来侯府确实是一时冲动。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本侯是个暴脾气,谁若把我惹急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说话间,忽然抬手扣住凌巍的一边肩膀,露狠道:“本可以用更温和的法子将你请来,至少不用这么捆着。但你不该那样说我女儿。你不该盼她早死,不该说她克亲,更不该把她说成是一个祸害……你对我女儿的态度过于冷酷不仁,还带着鄙视和偏见,着实令我愤怒。”

凌巍淡淡回了句:“噢。”

沐恒:“……”

从前他看凌巍就像一块宝。

如今也还是宝。

不过是一块容易让人来气的宝。

凌巍被按下躺着,手脚亦被沐恒以倒四蹄的方式并到一起。

沐恒拉了被子给他盖上,说:“你老实在这里待着,我去把我女儿带过来。”

凌巍:“……”

“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还把你女儿带过来做什么?!”

凌巍无语。

见面也该是明天的事啊。

他还计划在天亮之前逃出敬渊侯府,免见沐雪呢。

沐恒挑眉盯他:“我女儿为你哭了一整天,要是见不到你,她今晚是睡不着的。若非如此,我又怎会大晚上去找你?”

说罢,便一径朝房门走去。

凌巍肉眼可见地慌了起来,厉声叫住对方:“敬渊侯!”

沐恒便停住脚步,转头看他。

凌巍恼到了极点,眼眸里都快飞出几把冰刀子来:“凌某劝你先考虑一下后果。你若执意胡来,日后你我便连点头之交都没得做了。”

看着对面那张高冷的脸上掺杂了强烈的羞窘和气愤,沐恒有些想笑,不甚在意道:“无所谓。你以前见到我也很少点头。”

凌巍:“……”

沐恒又道:“总归祸已闯下,与其去烦恼后果,不如先拿你派了用场再说。等我女儿的情况好一点,我会慢慢跟你谈条件的,保证让你动不了我们沐家。”

凌巍:“……”

他原以为沐恒所说的条件是后续补偿,可听完对方最后一句话,却更像是打了威胁的主意?

想不到沐恒此人看似草莽率真,实则很会玩阴的。

思及自己被抓到敬渊侯府的整个过程,凌巍在心里骂了声卑鄙小人。

他已经想好怎么报复沐恒了。

找个时间,掐死沐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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