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一脸问号,什么叫“那是她的未婚夫”? 她才刚被渣完,都还没弄清状况,这就又给她安排上了? 扭头望去,见那个紫衣男子仍坐在床边伪装深情,沐雪不禁嫌弃地皱起了眉。 她一番张望,试图找出方才那道声音的来源。 视线搜寻了一圈都没看见人影,只觉察到屋外有风掠过,震动了朝向东南的菱花窗格,而室内仍是出奇地安静。除了她、紫衣男子,还有昏迷中的“阿雪”,房间里再没有别人了。 沐雪便只好试探着问:“是谁?刚才是谁在跟我说话?” 然后她就听见虚空中有了回应: 【亲爱的宿主,我是绑定在你身上的圣母系统,刚刚是我在跟你讲话。】 沐雪:“……系统?” 圣母系统没有跟她废话,也没有理会她此刻的茫然,只简略地告知她一个事实:【你在现实世界已经死亡,现在你的灵魂穿越到了一本书里,接下来你要做的是——】 “我已经死了……” 沐雪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正要打断系统问个明白,却被系统禁言,无法开口讲话。 系统轻蔑道:【事到如今,宿主还想质问什么呢?你做事有多么冲动,难道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你的意外死亡,完全归因于你自身脾气火爆、心胸狭窄、不够善良大度,若你当时能忍让一分,就不会酿成此次悲剧。要不是你先动手殴打男友,旁边的第三者也不会急得拿石头砸你,你也就不会死,是这个道理吧?眼下你不仅害得自己失去生命,还害得另外两个人被刑事起诉,很可能面临牢狱之灾。你一个人毁了三个人的人生,造了这么大的孽,就不要再觉得自己死得冤了。你做了不善良的事,理应接受改造,重新做人。遇到本系统是你的幸运,要懂得感恩哦。】 沐雪想要反驳,奈何说不出话,硬生生气得憋红了眼。 她善良了二十几年,就因为动手打了一个渣男,就失去自己的生命?甚至死后还要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系统缠上,可笑地说要改造她,让她重新做人? 凭什么啊! 沐雪太不甘心了。 却在这时,系统隔空将一个形似平板电脑的东西传递到她手中。 她低眸看向手中亮起的屏幕,那赫然是一个小说阅读的界面。 【宿主请听好,本系统接下来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对你十分重要。】 【如你所见,你手中拿着的便是穿书的原著。那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就是原书中的女主,她很快就要死了。等她死后,本系统会立即将你的灵魂植入她的体内,让你以她的身份活下去。但重生的机会不是白给你的,你需要认真读完整本小说,提前熟悉剧情,尤其要牢记原女主的人设,保证你取代她之后,能表现得跟她一样好。】 沐雪冷笑着扔掉手里的东西,一个字都懒得看。 “我不需要这个重生的机会,你也别来指挥我。” 眼见沐雪把原著摔在地上,系统道:【抱歉宿主,这不是根据你的意愿来决定的,仅系统单方具备解除绑定关系的权利。也就是说,除非系统主动放弃你这个宿主,否则你永远都不自由哦。你不愿意看原著就算了,以后想看都不会再给你哦。反正本系统将会完完全全按照原女主的标准对你进行考核,一旦你做出偏离人设的事,就会面临严酷的惩罚,到时候不要怪本系统没有提醒你哦。】 如同电脑里被装上卸载不掉的流氓软件一样,沐雪感觉很恶心。 系统收回了原著,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何时,那紫衣男子也悄然离去。 房间里又回归死一般的静寂。 沐雪近乎绝望地待在这里,想哭都哭不出来。 …… 天黑了。 一名绿衣丫鬟轻步走了进来,为这个房间点亮一盏烛灯。熟练地罩上灯罩后,丫鬟便又关上房门离去。 沐雪抬眼看向桌面上的暖黄灯光,心底一片悲凉。 为什么她死了还要来这里受这样的罪呢? 难道她真的不应该动手打人吗?那个男人坏成那样了,都不能打吗? 时至此刻,她依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她宁愿自己就这么死了,也不想以别人的身份活在一本书里。但是,要怎样才能摆脱圣母系统对她的控制? 正沉思着,便见窗户被有技巧地推开,连点声响都没有。紧接着,一个蒙面黑衣人动作轻灵地翻了进来。来人身材挺拔,与白日那紫衣男子的身影轮廓竟是惊人地相似。 见黑衣人迈着两条长腿径直朝“阿雪”走去,沐雪心头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马上就听到了耳熟的嗓音: “阿雪,我不想再煎熬了。只有你死了,我们两家的婚约才能和平解除,所以,对不起……” 男人话声中带着哭腔,似是心痛如绞地作出了这个选择。 他抬手抚上“阿雪”白瓷般的脸庞,细细摩挲着,眼中充满了不忍。 但他还是狠心地闭了闭眼,捏住被子边缘,将柔软的寝被提拉起来,紧紧捂住了“阿雪”的口鼻。 见此情形,沐雪急扑了过去。 她想推开男人的手救下“阿雪”,怎料整个人却从男人身上穿透而过,丝毫起不到阻拦的作用。 “住手,你住手!” 沐雪怒喊着,无能为力地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事,什么也阻止不了。 “阿雪”被男人用力捂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 沐雪心知,“阿雪”被阻断呼吸这么久,断无生还的可能了。 男人自然也知晓这一点,于是缓缓拿开按在被子上的手掌,掀开寝被,伸出两指贴近“阿雪”的鼻腔,去探其鼻息。 确定对方已断了气,男人颤着手为其盖好被子,伪造出没有人来过的假象,旋即翻窗逃离现场…… 沐雪木然站在床前,居然看见死去的“阿雪”眼尾流出一滴泪来。 她猛地想起一种说法。 人死后的一段时间内,某些器官还是活的,此时人体还存在知觉和意识,只是不能动弹,不能说话。 “阿雪”知道是她心爱的人杀死了她,因此而伤心流泪? 沐雪摸着心口,想起方才男人捂死“阿雪”的画面,身上不由地一阵恶寒。 如今“阿雪”死了,那她受系统支配成为“阿雪”之后,还是要嫁给那个男人吗? 那样心狠手辣的伪君子,她绝不嫁给他! 沐雪慌乱地在房里乱跑乱撞,心存侥幸,想要找到一个可以逃出去的出口。 可终归是白费力气。 系统似乎看够了她狼狈逃窜的样子,骤然用吸力将她牢牢抓住,不待她多反抗一会儿,便强行将她打入“阿雪”的躯体。 沐雪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用临死般的语气放出狠话:“我若成了阿雪,第一件事就是打死那个人渣!” 圣母系统:【……】 【为了让宿主更好地践行圣母路线,本系统决定抹除宿主穿书前的所有记忆,并将原女主的固有认知和各项技能赋予宿主,特此告知。】 “你凭什么——” 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沐雪便两眼一黑,自我意识也随之沉入深渊。 . 宁王府。 身着夜行衣的男人仓惶返回府中,一径前往幽僻的暗室。 将门关上后,他抬手扯下蒙面的黑布,霎时露出俊美的五官,狭长的眸子里闪烁着深沉而诡谲的光芒。 昏黄的灯光下,赵景润伸出自己的右手五指,足足对着掌心凝视了一盏茶的时间。 一个时辰前,他便是用这只手结束了未婚妻的性命。 但此刻,他似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烦躁地拉了张交椅坐下,赵景润如同丢了魂一般,仰靠在椅子上大口叹气,又痛心地闭上双眼,眼角挂着泪星,脑海里不断地追忆着他与“阿雪”过往的点点滴滴…… 许是昔日的回忆太过美好,赵景润在暗室内待了整整一个晚上,才勉强从悲痛中抽离出来。 小窗处射进一缕曙光,照在了赵景润的脸上。 他睁开眼,缓慢地从椅子上立起身来,拿起桌上早已备好的整洁衣袍,换下身上所穿的黑衣。 又变回人前那个干干净净、儒雅温和的世子。 他把昨晚穿过的夜行衣扔进了火盆里,亲眼看着那身罪恶的黑衣被炭火烧为灰烬,这才安心地走出暗室。 …… “世子,世子——” 一大清早,宁王府的小厮像是得了什么消息,直直冲进赵景润的书房,连声喊叫。 赵景润却如平常那般端坐于书案前,握笔练字的动作未有停缓,好像对这突如其来的聒噪有所预知。 “怎么了?”赵景润淡淡问。 小厮是一路跑着过来的,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喘着气道:“世子,敬渊侯府的管家来了,说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当面通知您。” 赵景润闻言一顿,微蹙眉道:“把人带过来见我。” “是。” 小厮应声退出书房。 赵景润仍镇定地坐在案前写字。 沐雪是敬渊侯唯一的嫡女。 如今沐雪已死,他作为沐雪的未婚夫,敬渊侯府当然要派人来告知他这件事。 而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迎接沐雪的死讯。 敬渊侯府的管家被带到书房时,赵景润刚在纸上写完“雪”字的最后一笔。收笔完成,他把手中的青玉狼毫放在了笔搁上,随即起身,抬首看向侯府的管家,尊称了一声:“冯管事。” 冯管事微笑着朝他见礼。 赵景润回以春风般的笑意。没等冯管事开口,他便主动问道:“听家仆说,冯管事此来有要事相告,不知是何事?” 他问话时,可谓一点也不心虚。 只因沐雪在被他捂死之前已是活死人的状态,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本就是个随时会死的人,哪怕突然气绝,也只能归结为自然死亡,很难查出别的死因了。 赵景润也自信,自己没有留下任何作案的痕迹。 “世子,我们小姐——” 冯管事讲话时语气有些激动,恰好在关键的地方停顿了一下。 与此同时,赵景润心弦绷紧,已开始在心里酝酿沉痛的情绪。 却不料,冯管事接下来的表现让他措手不及。 只见冯管事面上倏然堆满了喜色,嘴张了又张,半天吐不出一个字,一副高兴得说不出话的样子。 赵景润看得一头雾水。 沐雪死了,为什么冯管事还笑得出来? 迷惑之际,却听冯管事高声报喜道:“我们小姐醒了!” 赵景润:“……” 这怎么可能?! 已经断了气的人怎么可能活过来?! 赵景润心下一慌,脸色也沉了下去。 冯管事观他神情,只觉诧异。 小姐醒了,按理说世子应该很惊喜才对,为何他脸上只有惊,没有喜呢? 察觉到冯管事的眼神正在打量自己,赵景润瞬即一笑,强作狂喜之色:“真的吗?!冯管事,我,我方才都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冯管事见他如此回应,才收起了疑心,点头道:“世子没有听错,是真的!侯爷和夫人万分喜悦,特命老奴过来通知您一声。” 赵景润便含笑应对:“请冯管事稍候,我就这换身衣裳随你前往侯府。” 看他这般在意自家小姐,等不及地要去见,冯管事便笑呵呵地应下,留在书房等赵景润换好衣服,二人结伴去往侯府。 途中,赵景润寻机打听沐雪的具体情况,冯管事不把他当外人,便如实告诉他:“不瞒世子,我们小姐虽然苏醒,但却没了记忆,将所有的人和事都给忘了,就连侯爷和夫人也不记得……” 听到这儿,赵景润心口一松。 他故作忧思:“怎会如此?” 冯管事摇头轻叹:“唉,生病这种事,谁说得清呢。小姐此番忘却往事,虽是遗憾,但她能醒过来,对整个侯府而言就是最可喜可贺的了。何况,不管小姐记不记得,都不会影响什么,她始终是侯爷和夫人的掌上明珠,世子说对不对?” 赵景润轻轻点头,若有所思。 敬渊侯沐恒掌管十万京兵,敬渊侯夫人柳叶君又是皇城首富的嫡女,这二人所生的女儿,注定是盛京城中众星拱月的存在。 说句不好听的,他赵景润纵然身为宁王府世子,也难逃高攀之嫌。 他父亲宁王赵显宇,不过是个被圈禁在皇城,整日混吃等死的废物罢了,他又岂能奢望从这样的人手里得到半分助益? 幸而有一个出身镇国公府的母亲,能让他脸上多点光彩,不至于被人看轻。 可惜,母亲虽有一个权势滔天的首辅弟弟,可那小舅舅却吝啬提携他这个外甥,半点情分也不讲,实在冷血。 转念一想,也只有沐雪能为他带来最大的利益,并且是他触手可及的。 只要他略表真心,便能让沐雪对他死心塌地、全意付出。 在沐雪身上投入,稳赚不赔。 而今沐雪奇迹般醒来,或许是上天对他的眷顾吧? 他定要好好把握。 在去敬渊侯府的路上,赵景润心思百转,考虑了很多事。 …… 厚重的车轮从平坦的街道上轱辘辘滚过,穿过百福、永昌两条热闹的大街,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敬渊侯府了。 马车却忽然靠边停下。 冯管事愣了下,便掀起车帘探出头去,想查看是何原因。 却见对面驶来一辆庄严的马车。 那车里仿若装满了冰,无端透着一股慑人的寒气。 冯管事一看到那辆马车,就理解自己的车夫为何要靠边避让了。 “原来是冠星侯府的车驾。” 冯管事简单陈述了一句,便放下帘子坐回车内,笑对赵景润道:“世子,您要下去跟首辅打个招呼吗?” 赵景润默然不答。 冯管事想了想,道:“老奴倒是想去跟首辅搭个讪,奈何身份卑微,不好往前凑。可世子是首辅的亲外甥,怎么也怕见他呢?” 怕? 赵景润心头冷笑,他才不怕。 他只是不想下车去喊那声舅舅而已。 那个人明明比他小了一岁,脸也比他显嫩得多,他却要硬着头皮叫他一声“小舅舅”。 没人知道这声“小舅舅”对他来说有多难叫出口。 他每次都叫得不情不愿,极其不服。 但想到要叫小舅舅的人不止他一个,按辈分,就连当今皇帝都得随皇后叫那个人一声小舅舅,这样一对比,他又得到了些许安慰。 赵景润敛容道:“冯管事有所不知,我这小舅舅一贯不喜人亲近。我还是不要自讨无趣的好。” 听他这么说,冯管事便不作声了。 想来那位首辅的作风确实冷酷了些,要不然世子也不会跟他这么生分。 领悟了这一点,冯管事也懒得再劝赵景润去尽外甥该有的礼数。只等对方的马车驶远,才让车夫驾马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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