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伴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破草帘子被掀开，一个满头苍发，一脸病态的老头，带着难受，自水泥管中缓缓爬了出来。
奇怪吗？
并不奇怪。
这个世界穷人有很多，这种住在建筑工地外，居无定所的穷人，林枫没有任何不屑或鄙夷。
相反，充满了诧异。
是的，诧异。
他没有想到，让牛大夫心心念念，万分挂记的几度上求到自己这里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贫穷落魄老人。
“牛大夫！”
身材矮小的病恹恹老头子，无精打采的扫了一眼林枫后，有气无力的呼唤一声。
牛大夫见状，连忙笑吟吟道：“最近好些了吗？”
“老样子……”
“别丧气，别丧气，你看，我这不是带来一位大夫？别看林大夫年轻，那医术可是神乎其神，保不齐就能给你治好。”
牛大夫说了一句后，连忙带着几分尴尬的扭头看向林枫，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后，看了一眼李老头道：“就是这位老大爷。”
“恩！”
林枫轻轻点了点头，盯着李老头，没有多言，直接上前一步，蹲下来道：“什么病啊？”
一边问，林枫一边蹙眉看向老汉的胳膊。
他没有去诊脉。
因为老汉的胳膊，就显现出一种极为不正常的现象。
皮肤黝黑倒还罢了，但那凸起的血管，宛如蚯蚓一样，看着就很不同寻常。
“说也说不清，就是难受……”
李老汉有气无力的用那带有浓重的家乡口音含糊的说着。
牛大夫连忙在一旁蹲下来，条理清晰的给林枫解释了起来道：“这李大爷，啊，李有财，是我在一次去蜀北那边做义诊的时候遇到的，当时没解决，后来有点头绪了，就让他来江州这边了，结果一拖再拖，迟迟没有进展，让他回去，他也不回去，非说既然出来了，那就赚点钱，病发了，也一直待在这工地附近，有力气了就做点零零碎碎小零工。”
“我不缺钱，不要出诊费！”
林枫无奈的扭头冲牛大夫解释一句，让对方别讲这些没用的。
病人都住这地方了，那穷困还用多说吗？
摇了摇头，林枫伸手撩起袖子，摸了摸这李有财的凸起血管，有点硬，不是正常的那种硬，给人感觉和钢筋一样，非常瓷实。
“是血液方面的问题吗？”
牛大夫却连连摇头道：“不是，早些年的时候，李有财去过一次京
城的大医院，在之前他一直以为是血液方面疾病，多次求诊问药后，一直没见好，后来在京城那边，遇到一位中医名家，指出他这是气血问题。”
中医，气血？！
这就不简简单单是西医所能理解的了。
换而言之，这已经有点走向玄学领域了。
“后来那？”
“我在义诊后，听到李有财提起是气血问题，立马调整思路，查阅古籍，越查越是感觉京城那位中医名家的厉害，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
顿了一下后，吹捧过同行后，牛大夫连忙解释道：“表面上是气热燥火，但实际上却是体凉过阴，造成的血液凝固。”
林枫听到这里，有些不高兴道：“能不能说点具体的？”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现在医生门槛都这么低吗？
兜兜转转大半天，就不能讲讲具体的发现和问题吗？
答案是，不能。
“这个，医术浅薄，实在是束手无策。”
牛大夫双手一摊，留给林枫一个无能为力的光棍姿态。
林枫这个无力道：“仅仅就是气血冷热交替不正常造成的血液凝固？”
“对，现在的发现只有这些……可是，我仔细思考过，外因的话，并
没有什么特殊的，主要还应该是他自身的问题。”
听闻牛大夫这种解释，李有财却表示不对的摇头道：“牛大夫，我说过了，我是早年在山上吃了一种黑果子之后，才有了这病，肯定是吃东西吃出问题了，我年轻时身体一直很好。”
“什么果子？”
林枫好奇问道。
李有财解释道：“就是一种野生酸枣，当初在蜀北时，我还给牛大夫看过，牛大夫说那就是普通人的山间野枣，和我的病没有关系。”
林枫若有所思的点头道：“那既然山间野枣，你们村没其他人吃过？”
“吃过，没事！”
李有财说到这里，困惑的挠了挠头后，唉声叹气道：“可酸枣是酸枣，我小时候也吃过，但那一次吃了之后，就感觉身上冷热交替，肯定是那酸枣的问题，那酸枣应该有，有寄生虫吧？”
久病成医，农民老汉李有财竟然也能说出寄生虫。
看来这些年有不少医生都给他讲过疑似猜测。
对此，林枫听得是一头雾水，伸手道：“来，伸手，让我试试你的脉象。”
李有财闻言，立即将手腕递给林枫。
林枫诊脉很仔细。
足足诊脉了两分钟后。
在
牛大夫一脸期盼之下，却没有任何情绪表露。
至于李有财？
显然已经有点绝望了，并没有抱有多少希望。
于是，林枫直接自口袋摸出一个小巧的刀片，在李有财有些疑惑的注视之中。
唰！
刀片轻轻自手臂上划过。
有些肉眼可见的发粘血液，缓缓溢出。
伤口很小，李有财倒是没有喊疼，林枫直接伸出手指，沾了一点这古怪的血液，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怎么样？”
牛大夫明白，这一下就是见真章的时候了。
如果林枫再看不出问题，那李有财这病，就彻底无望了。
对此，林枫没有多言。
而是在下一秒，直接伸出舌头，在牛大夫眼皮直跳之中，舔了一口手指尖上那不正常的粘稠鲜血。
没办法。
既然西医的化验没有发现问题，诊脉也诊断不出问题。
那林枫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有这最后一种粗暴的方式了。
“呸！”
低头吐出血液。
林枫沉默了一下后，看着一脸沧桑与贫苦的李有财，低声道：“老牛啊，既然你给人忽悠过来，就给送回去吧，落叶归根嘛，留在这地方，不是个办法。”
这无异于是宣判了李有财的死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