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期间,何意跟何烁每一天重复前一天两点一线的活动轨迹。 在店里帮爸妈当跑堂店小二,中午客人越来越少,兄妹俩趴桌子上学习,爸妈准备午饭,店外出租车大卡车来来往往,不如家里清净,好在兄妹俩注意力高度集中,不受影响。 晚上冒着寒风回家。 何意再次遇见高迩是在五号那天,她照例坐在自己的专属石头上背单词,高迩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真的在被英语啊。” 何意“你不是看见了吗?” 高迩盘腿坐下来,河水不停的往前流,仿佛没有人能阻止它,可他还是停留在妈妈存在的世界里徘徊不前。 “你每天这么认真学习,是为了什么?”在高迩眼中,何意是一台永动机,不需要燃料,持续学习,她的生活中除了学习好像没有别的事情要烦恼。 “为了功名利禄。”为了生活让她做选择时,她能抓住自己最想要的选择。 “我以为你会说考上好高中。”高迩没想到对方的回答如此成熟,仿佛一个大人一样,功名利禄是他从没想过的答案,看来不是所有初中生以考高中为目标。 何意就是个例外。 “考上好高中,读好大学,只是短期目标,长久目标就是为了功名利禄。”何意经历过内卷的生活,卷的腰断了也要坚持,卷到感觉不到快乐。 眼前生活节奏算是比较慢,没有鸡娃一说,同学报课外补习班的人很少很少,至多也就报个英语补习班,其他科目全靠老师上课讲,学生下课自己钻研。 她要在慢节奏的生活中成为领跑者,为“卷王时代”的来临做准备,希望开卷的时代她已经实现财务自由,能放慢脚步感受生活。 “你认真读书,努力学习,你的父母会高兴吗?” “怎么不会呢?他们为我提供基本的生活保障,也在为我的学习做努力,我成绩优异,他们会觉得付出有回报,努力有希望。”重来一世,何意更加懂得感恩,更加理解父母。 高迩仿佛下了决心:“我为什么要让他快乐呢?他不应该快乐,应该日日生活在悔恨之中。” 何意听得云里雾里。 高迩:“我家明天有亲戚要来,我先回了。” 第二天,孙佳伟过来店里买早餐,嘻嘻哈哈说:“包子买多了有优惠吗?” 何意:“ 我们这小本生意你也下得去手占便宜。” “买多少?” “五屉小笼包,两屉素的,三屉肉的。优惠吗?”孙佳伟不死心。 “吃得完吗?”她记得孙佳伟是独生子。 “有两屉是给高迩带的,他心情不好,闷在家里不想出门,还想吃包子。” 不管肉馅还是素馅,一笼十个小包子,何意给他装塑料袋:“怎么分装?” “两笼素的的分开装,两笼肉的装一起,另一笼肉的装一个袋。” 孙佳伟帮何意撑开塑料袋,何意用夹子唰唰装包子,“分别送你一个肉的,一个素的,给你的优惠。” 孙佳伟:“我还想着一个包子你能少收我一毛钱,结果呢?” “结果我白送你两包子,你还不愿意,不送了。”说着就要伸手把包子夹出来。 孙佳伟拦住她:“开玩笑,白送的我肯定要。” 一个包子五毛,素馅肉馅都五毛,孙佳伟付了25块钱。 “高迩为啥心情不好?”在河边碰到两次,他一直心情不好。 “帮我多装点蘸汁儿,我爸妈老喜欢吃你家包子了,还说是他们吃过的味道最好的包子。”孙佳伟话唠。 何意用塑料袋盛蘸汁儿,孙佳伟一个劲儿说多装点多装一点。 “你是要把包子泡在蘸汁儿里吗?”何意无奈,装好两份蘸汁儿。 孙佳伟:“高叔叔要回来,二哥很不高兴,你别在二哥面前提高叔叔,他们父子关系很僵。” 听出来出来父子关系差,何意:“我都见不着他人。” 孙佳伟拎着包子走了,闻着香味,忍不住,边走边吃,基本两口一个,走到高迩家门口,吃得满嘴油光,一袋里面十个素包子就剩一半。 “哥!开门!早餐买回来了。” 高迩顶着鸡窝头黑眼圈:“东西呢?” 孙佳伟欣赏高迩邋里邋遢的新造型,“一笼肉的一笼素的。” “何意知道你心情不好,特意给你送了两包子,一个素的一个肉的。” “你个大嘴巴,告诉她我心情不好?” “何意又不是瞎子。”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状态差。 孙佳伟提着包子回到家,孙妈妈不解:“哪来的包子啊?” “高迩请客,二哥想吃包子让我跑腿,这是跑腿费。”孙佳伟将包子放在餐桌上,他的跑腿费比二哥的早餐都贵。 孙妈妈端着稀饭跟咸菜,“别老蹭高迩的,高阿姨带着高迩也不容易,都是一毛钱掰成两半花。” 孙佳伟跟她想法完全相反:“趁着高叔叔还没有新的孩子,高迩就应该使劲儿花他的钱,要不然钱全部留给狐狸精生的孩子了,凭什么?” 说起这个,孙佳伟在心里早就把高叔叔油炸八百回了。 也气高迩太犟,不肯主动跟高叔叔要钱,在孙佳伟眼中,可以生气可以不理他,但他的钱一定要花,而且花得越多越好! 可以去网吧打游戏,可以玩台球,可以吃烧烤…… 二哥就是脑筋太死! 孙妈妈给他一巴掌:“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你高叔叔的老婆,你怎么能叫人家狐狸精?以后不许叫。”被别人听见不好。 她知道儿子跟高迩关系好,甚至比一般家庭亲兄弟间的关系都好。 “清官难断家务事,高迩的家事你不要跟着瞎掺和,他自己会处理。” “二哥平时挺聪明一人,但在这件事上,他脑子就跟糊了浆糊一样,该花的钱一分都不花,全留给别人了。”孙佳伟恨不得自己上手,吃穷高迩,花光高叔叔的钱。 二哥变得阴郁,学习也不上心。 高迩拿着早餐进屋,高奶奶煮鸡蛋,她听说鸡蛋有营养补脑子,买了好几盘鸡蛋,每天煮鸡蛋炒鸡蛋,恨不能把高迩补成聪明蛋。 还是再高迩再三苦口婆心劝说下,才停了全蛋宴,改成天天早晨吃煮鸡蛋。 “奶,吃饭了。”高迩从厨房拿出一个小碗,装有蘸汁儿的塑料袋套在碗上,摆上两双筷子。 煮好的鸡蛋泡在冷水里,高奶奶连盆端出来放餐桌上,剥皮后放在高迩面前:“年轻人要多吃鸡蛋。” 高迩两口吃光,从盆里拿出湿漉漉的鸡蛋,甩两下,挂在鸡蛋上的水珠子全在地上:“奶,你也吃鸡蛋。那里鸡蛋多,别舍不得吃。” 高奶奶笑得脸上褶子一道又一道:“还是我孙子孝顺。” 高迩吃两个鸡蛋,高奶奶吃两个鸡蛋。 之前,高奶奶只愿意吃一个鸡蛋,看着孙子吃两个鸡蛋,高迩怎么劝老人家就是不听,直到有一会高迩发脾气只吃一个鸡蛋,并放狠话:“你不吃两个鸡蛋,我就只吃一个,多出来的一个鸡蛋,哪怕放坏了,我也不会吃。” 一连好几天,高奶奶每天煮三个鸡蛋,高迩只吃一个,高奶奶不舍得多吃,只想把好的都留给孙子,直到鸡蛋快放坏了,高奶奶急了,妥协,两个人分着把攒了好几天的鸡蛋吃光。 从那以后,高奶奶每天煮四个鸡蛋,高迩会监督她,高迩两个,高奶奶两个。 高奶奶见孙子胃口好,不停给他夹包子,还乐呵呵说:“多吃点儿,再吃一个。”自己却只吃了两个,一个肉的一个素的。 高迩知道奶奶老毛病又犯了,放下筷子也不吃了:“我也不吃了,包子放坏就扔了,反正我不会觉得浪费。” 好好的包子要扔掉,多浪费,高奶奶动筷子了:“扔…扔…扔,就知道扔!败家子儿,你不知道挣钱有多不容易,浪费粮食就是造孽,阎王爷都给你记着呢。吃不完的粮食不能扔,等饿了再吃。” 边吃边教育孙子,现在的孩子哟,没吃过苦,没挨过饿,不知道粮食多珍贵,饥荒年代,饿死不少人呢。 “等会你爸回来,脾气好点儿,别惹他生气。”唉…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她老了,陪不了孙子多久,孙子最后还是要靠儿子扶养,乖点,说不定儿子能对他好点。 父子俩一个比一个犟,她谁都劝不动。 高迩其实有些生气,忍住,“奶奶,好好吃饭,别说话。”他不是生奶奶的气。 高奶奶看孙子面色不虞,闭口不言,吃包子。 高迩洗了碗筷,说:“奶奶,我去孙佳伟家玩会儿。” 高奶奶没当回事儿:“玩会儿就回来,别错过午饭。” 高迩心想,他会住在孙佳伟家,直到那个人离开,不见面他才能控制住火气。 临近中午,一辆小轿车停在高迩家门口。 车上下来个中年男人,腋下夹着公文包,耳上挂着墨镜,大腹便便。 推门就喊:“妈,我回来了。” 高奶奶笑骂:“还知道回来?还知道你有个妈?我以为你有了新媳妇就忘了老娘。” 高庄任由老娘打量,然后掺着高奶奶进屋,嫌弃道:“屋子里一股霉味儿,我早说买一套楼房,你跟兔崽子搬进去,你就是不愿意,非要住破破烂烂的平房。” 高奶奶当下就不高兴:“你还真把自己当城里人了?别忘了这里有你的根!在城里生活几年忘了自己姓什么。”儿子现在住在省城,一年见不了几回,一回来就挑刺儿,都是新媳妇教唆的。 忍不住迁怒。 高庄不理会高奶奶,屋里屋外转一圈:“妈!高迩那个兔崽子呢?怎么不在家?” “哦,我的乖孙子呐,出去玩儿了。” “没给他说,我今天回来吗?” “说了,你又没告诉我,回来的具体时间。我孙子出去玩会怎么了?你是皇上啊,还得高迩在家静静等着你?”在高奶奶心中,高迩是第一位,谁都不能对他有怨言。 “去哪里玩儿了,我去找他。”夹着公文包要出门。 “去孙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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