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年级语文早自习，老师来教室一圈，发现有个空位。 “你同桌呢？” “何烁还在宿舍睡觉。” “去叫人。” 宿管卫生发现有人还在睡觉，叫醒：“哪个班的？怎么还在睡？” 何烁怎会说实话，胡说：“老师，我头疼，好像感冒了。”装腔作势咳嗽两声，起身的动作软弱无力，无一不显示他身娇体弱。 宿管：“哪个班的？给你们班主任说了吗？” “初三一班，没来得及给老师说，早晨醒来就头疼。我现在就去教室。” 宿舍管理员催促两局：“快点，别磨叽。” “嗯嗯！”何烁打着哈欠起床。 走到教室门口跟同桌碰上：“干什么去？” “语文老师让我去找你。” 何烁凳子没坐热，语文老师又进来：“何烁，怎么没来上自习？” “老师，我头疼。在宿舍歇了会，没想到睡过去了。” 语文老师见他没有痛苦的表情，不烦躁，断定：“确定是头疼吗？晚上没干别的？”他听英语老师说起过何烁，好几次没参加英语早读，理由不是肚子疼就是头疼，现在看来全是借口。 “晚上没干什么，回宿舍就睡了，不信你问问我舍友。”反正语文老师也不会去找室友求证。 “回座位吧，下次不能再迟到。” 没被刁难的何烁心里哼唱，对付老师越来越容易，跟逗小孩玩似的，他越来越得心应手，可以出本书，就跟他正在看的小说作者一样。 语文老师去了趟男生宿舍，让宿管打开何烁宿舍，发现他枕头下压着一本六七百页的小说，办公室其他老师没收过同样的小说。 回到办公室，语文老师看得津津有味，别说真的会上瘾，她这个有自制力的成年人看完一章还想看下一章，完全没有心思干工作，小说作者妙笔生花，文字叙述的情节有极强的画面感，她仿佛看见两个不同帮派的侠义之士在打斗，看得热血沸腾。 这本小说正中青春期热血少年下怀，怎能不在中学男生之间广泛流传。 没收！必须没收！ 何烁来不及脱鞋，想到即将看到的打斗场面，激动得恶虎扑肉般扑上床，掀翻枕头，欸！他小说呢？被子下没有，褥子下也没有。 哪去了? “你们谁看见我的小说了？” “你最后一个离开宿舍，我们没见着过。” “奇了怪了。”小说是他借别人的，要还回去的，现在不知道被谁偷走了，找不到小偷就要，他就得赔！ 无头苍蝇似的在宿舍各个角落找，始终没找到。 “你去问问宿管，他们早晨会查卫生，” 慌手慌脚的何烁没想到这茬，“说得对！” 下楼梯都是往下跳的，从六楼到一楼，跳出一身汗：“叔～，我宿舍丢东西了，有谁去过我们宿舍吗？” “丢东西了？不可能的！没有人来过，你再找找，有可能是你忘记放哪里了。”学生丢东西的责任他可不担。 “我找过了，宿舍没找到！你们早晨会检查卫生！” “哪个宿舍？” 何烁说了宿舍号，大叔想起来，翻翻登记本：“哦，你们语文老师进过你们宿舍，丢了东西去找他。” 何烁愣住一霎，语文老师不是相信他的借口了吗？为啥会来宿舍？边上楼梯边思考老师动机，差点摔倒。 是他自大了，语文老师假装相信他，稳住他，然后来宿舍找证据，阴险。 太阴险了！ 没有一点江湖侠士的磊落！都是阴招！ 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何烁思索该怎样跟语文老师解释，怎样糊弄过去，语文老师最喜欢请家长。 想到被请家长的后果，何烁肩膀发颤，老头子会下狠手，上次惹老妈生气，老妈这次肯定不会护着他。 何烁敲响办公室门，“进！”是语文老师的声音。深吸一口气进去，便看到语文老师在看小说，封皮跟他被偷的那本一模一样。 语文老师气定神闲喝口茶，翻页书：“找老师有事吗？” 何烁支支吾吾：“老师…语文老师这本书能不能还我？” “这本书是你的吗？”佯装去看首页，“没写你名字啊，这本书是我没收的。” “这本书就是我的，老师没收的是我的！”再三强调，生怕被老师赖去。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没收你的书？你又没犯错，又没有在课堂上看小说。” 何烁脸发烫，这是逼着他承认错误，“老师，我错了。我不该熬夜看小说，不该不去上早自习，不该骗老师。” 语文老师继续翻页，心里点点头，承认错误的态度倒是诚恳，就是从不改正，该认错时认错，该犯错时犯错。“听说你不止骗过我，还骗过英语老师？” “没有，我这是第一次。”何烁当然不会傻乎乎承认，狡辩。 语文老师意不在此，不在乎他有没有说谎：“你这本小说里的主角可是坦诚自若的侠者，人家犯过一次错就会改正，绝不会让自己在同一个坑里栽两次，你倒好，自己主动反复往同一个坑里跳，简直不撞南墙不回头。 “跟主角比起来，差距有点大。”语文老师可以说是狠狠拿捏住何烁的心理，中二男生尤其崇拜武侠小说主角，精神偶像。 你也不是侠义之士，跑到宿舍偷书，偷书贼一个。 何烁不服气，又不敢辩解，若是跟老师顶嘴，书肯定要不回来了。 语文老师抖抖书：“想要书吗？请家长过来就还你。”仍旧一口茶一页书，“没事就回吧。” “老师…”何烁想就请家长的事情再讨价还价。 “想我立刻给你爸打电话?回去。”不想跟学生扯皮，不知悔改的学生，就得家长来威慑。 何烁蔫嗒嗒从办公室出来，请家长躲不过喽！嘘口气，该怎么跟老头子说？ 何意再次在食堂碰到何烁，他眉头紧锁，像百年老树皮才有的纹路，忍不住问：“何烁，你怎么了？有事？” “去去去！小孩子别打听大人的事。” 何意qie---一声，小屁点才总会强调自己是大人，还装深沉。跟杨瑞吃饭，不理他。 杨瑞：“你哥看着心情不好。” 何意：“被老师批了呗。”学生心情不好只有两个原因，要么因为家长，要么因为老师。 在学校，肯定是因为老师。 何烁捏造好一套措辞，还找人做假证，可谓是费尽心思，确保不会露馅，跑去小商店给老头子打了电话。 何华一听儿子请家长，就知道是何烁闯祸了，绝不可能是因为学习好转。 赶来学校，直接去找语文老师，“老师，何烁犯错了？” 老师将小说摆在桌子上：“也不是大错，就是每天看小说，不参加早自习，上课老睡觉，英语老师也说过此类问题。” “初三了，即将升高中，再看小说怕是会出事，你们有让孩子去职中的打算吗？职中也有高中部，要是有的话，就当作你今天没来过。”很少有家长愿意让孩子去职中。 何华忙忙摆手：“没打算送孩子去职中，要考高中的，我们还指望他考大学呢。怎么可能去职中？”去职中之后孩子就没资格参加高考了，高中毕业直接去南方进厂子。 “唉——何烁考大学有困难，别浪费钱了，初三混一年然后去职中，高中刚毕业找个厂子好好上班，也能帮你们减轻负担，可以专心培养女儿。” “孩子还小，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老师，你再管管孩子，别放弃！何烁可聪明了，只要心思放在学习上肯定能考上好高中，他能考上大学的。” “我只是教书的，全班56个学生，我哪能管得过来，你家就俩孩子，你们都管不住，更别说我了。每个家长都跟你一样的话，我是上课教书呢还是帮你们管孩子呢？” “你先回吧，我还要备课。”语文老师这次谈话说了最狠绝的话。 何华不愿走，想要老师答应，对何烁多加照顾，不会放弃他:“老师，你再多管教一下何烁，他真是个好孩子，他不是故意看小说不学习的，不是故意惹您生气的。”说得极其卑微。 何烁回到教室看着前几排争分夺秒学习的优等生，他们身上的光芒刺得他眼睛疼，疼得都要流泪，学习……此刻在他心中有了不一样的涵义。 “何烁，收拾东西，出来。”何华失意的声音传来，小树苗没有园丁修剪，只能自己来。 何烁离开座位来到教室门口：“爸，怎么了。”不敢看何华眼神，他怕。 “桌仓里所有东西收拾好，回家！”话给到，不等他，转身就走。 何烁慌得腿软，胡乱将课本填进书包，撵出去，追上何华，仅仅跟在他身后，路过行政楼，嗫嗫喏喏道：“爸，我想去找意意一趟。” “你去，我就不等你了。”何华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脾气，在学校动手打孩子，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何烁想叫住他，又觉得没脸，垂头丧气去了初一四班。 何意见到哥哥背着书包，惊奇：“上课时间你去哪？”打趣道：“被学校开除了？” 何烁不答：“上次的英语试卷还在吗？” “大概在我卧室的桌子上，你找找看，是一个纸疙瘩，找不到就是被我扔了。” “能帮我再出几套试卷吗？”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想学习了？认真的么？” 何烁狠狠点头，“你也好好学习，当优等生，让老师对你刮目相看。” 爸妈有他一个糟心孩子就够够的了。 何烁回家了，留下何意满脸好奇，发生了什么？盼望着下个课间，去初三问清楚来龙去脉。 来到哥哥所在班级，却没有看到人，“同学，你们班何烁呢？” “他啊…被家长领回家了。” 这么严重？竟然被领回家了？ “是被开除了吗？” 幸好听到的不是坏消息。 只要没开除就好，还来得及。 回到教室，加急出三套英语试卷，又问班主任借来历年中考的各科目试卷。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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