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1 / 1）

降温了，靖江的十一月一点也不萧瑟。

“校庆快到了，”左篆在讲台上，汇报刚才开会的内容，“不过学校对高三的节目没有硬性要求，如果我们班实在找不到人出节目，可以选择放弃，就是没有班级分了。”

大家一致同意：“那就不要表演节目了，谁想要班级分谁去报名。”

“对。”

“我不要班级分，我要试卷分！！”

“这可是五校联考诶！”

左篆整理好笔记本：“那我就报弃权了。哦，还有件事，这个月是五校联考，下个月十二月，八校联考。”

“？？？”

“八校联考！？”

“又联考？”

左篆：“老师说，不是市里的高中联考，而是整个靖江市区加县城的八所重点高中，所以考题估计会比五月联考更难。”

“什么？”乔霓大惊，“我们居然是重点高中？”

“哈哈哈哈，笑死。”

“我们是实验高中，原来实验高中也算重点高中呀。”

“小看人，我们学校去年成绩也很好，一本率45%，本科率92%。”

“没有状元。”

“状元在一中，一本率52%，本科率98%。”

“而且他们是按成绩招收的学生，我们是学区内录取……”

话题从联考讨论到重点中学哪个厉害，再到学校实力上面。

只要能说说话，大家都逮着机会狂聊，不然又要进入无声的刷题境界。

这种境界一旦进去，是很可怕的，因为出来以后，就不太会和人交流了。

同学们低头天亮，抬头天黑。

瓷勺在陶杯里叮当碰撞，左篆周遭萦绕着咖啡的浓香。

外面天是灰蓝色的，清晨提不起神，好多人买了速溶咖啡。

宴鸿嘉做完一套地理，从桌里拿出一个苹果，一把水果刀：“呼——削个苹果压压惊。”

最后，左篆和他一人一半，啃着苹果又开了一套英语。

就连热热闹闹的校庆晚会，高三也有一些人不在现场，教室、走廊、隔音室、路灯下……他们在喧闹中旁若无人地汲取知识。

左篆和宴鸿嘉没有走很远，他们把凳子挪到了大树下，这里没有灯，走进才能辩清人。

“这个学期还有两个月，”左篆对照着日历数天数，“需要在一模之前，把数学选修的第二问拿下，还要把文综的手速再提上来。”

宴鸿嘉给个建议：“你可以在重点得分词句写清晰点，其余就用草书，放心，老师看得懂的。”

“嗯。”左篆知道宴鸿嘉就是这么做的，他的卷面很整齐，乍一看不太能发现草书取巧。

话是说的这么轻巧，可要想做到宴鸿嘉这一点，需要正确判断得分点是什么，需要熟练的语言组织能力。

“地理选择题的正确率……”宴鸿嘉叹气，“就怕现在稳的分数够，真到高考起来会低，正确率上不来，还会拖延后面的进度。”

舞台上忽然安静下来，有人唱了抒情的曲子。

左篆听前奏有些耳熟，抬头看舞台上的两个女生表演，第一小段唱出来后，她想起来了，原来《吹梦到西洲》。

“我很喜欢这首歌，”左篆说话，知道宴鸿嘉在听，“我很喜欢那句——画外人易朽。”

她喜欢的不是对生命流逝的警示，喜欢的是一种难以捉摸的宿命感，一种注定会发生的结果。

听过半曲，宴鸿嘉垂下了眼眸，把凳子往左篆身侧挪了挪，跟她挤在一起。

“干什么。”左篆想拉开点距离。

宴鸿嘉情绪不高，拽着她校服外套衣袖不放：“冷。”

“哼。”左篆暗笑，“粘人。”

*

冷空气真的来了，校园里都是移动的煤气罐……除了校长。

“你们年轻人，都没我老头火气旺！”校长照例带队跑步，对自己的体质十分得意。

同学：“你是壮年！”

跑一圈下来，还穿羽绒服的人少了，还有人脱毛衣，也有男生穿了短袖，故意到校长面前秀。

五校联考，又是搞人心态的题目。

成绩出来后，高三整个年级的气压低了好多。

“把窗户打开，”每个老师走进教室后，就先说这一句，“一股怪味。”

呼——

哗啦——

宴鸿嘉正在翻答案，左篆没好气警告：“轻点，翻书有风了。”

“靠。”宴鸿嘉不信邪，“这点风能有多冷……嘶，确实。”

联考试卷还没讲完，老师们有是六套试卷一口气发下来，资料没地方放了，大家就把板凳收起来，坐在一堆资料上。

武老师走前提醒到：“试卷归试卷，五三还是要做的啊！”

这会儿已经没有人抱怨了，刷题都刷麻了。

还是地理老师好说话：“只讲选择题，你们只要做选择题就好。”

在经历过八校联考的神仙题暴虐之后，期末的卷子一展开，简直春风拂面，惠风和畅……

这是左篆考得最好的一次，她的英语考了150分。

“我的作文都是满分？为什么？！”左篆好激动，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文综也发挥很好，前两个月查漏补缺，补上的技能在这次考试中施展了出来。

“篆篆！”付灵宵过来拍她肩膀，“你终于拿到第一了！”

付灵宵比较左篆，能拉分的只有数学，现在左篆双刀流，英语和政史大提分，总算把年级第一的头衔收入囊中。

左篆开心死了：“你这次哪里发挥失误了？”

这正是付灵宵激动的地方：“我没有发挥失误。”

她又猛地拍了几下左篆的后背：“下次你小心点。”

“哈哈哈哈，嘶，大姐——”左篆笑着往宴鸿嘉座位里面躲，“别打我了！”

“我也要去提一下英语的分数了！”付灵宵喊完口号，终于放过了左篆。

背靠墙坐的宴鸿嘉，在拿成绩单算分，还要分心不让打闹躲闪的同桌磕到碰到，手掌托住她的脑袋：“如果我的英语在提高十分，还能进四名，数学失误了三分，再加三分，我就前三了。”

“我压力好大，想要稳住第一。”左篆借力起身，发丝绕过了宴鸿嘉的指尖。

宴鸿嘉放下成绩单，虚握成拳，抬头望着同桌的侧脸：“你头发长了。”

左篆这才发现，她的头发已经可以叠在肩膀上，叹道：“半年没剪头发了。”

高三的寒假第一期补课结束，左篆带着一摞摞试卷回家过年，每科有八张。

“八张！！”左篆跟姜流年抱怨。

姜流年又瘦了，吃出来的脸蛋小了许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也拔智齿去了。

姜流年刚写完一套理综，神志不清：“差不多，差不多……”

除夕当天，左篆搞完了卫生，又去写试卷了。

“这高考也太苦了吧，年都不过了。”晚上九点多，妈妈端了一碗芙蓉蛋给左篆补营养。

房门是开着的，左篆也想听听电视声音热闹热闹。

“那我说我先求这个b向量……”是宴鸿嘉的声音。

左篆立刻反驳：“你先求b向量，要写更多步骤，而且计算量很大，考试就浪费时间了。”

“啊……”

妈妈把芙蓉蛋放在书桌旁边：“和宴鸿嘉聊作业呢？先吃个鸡蛋吧。”

宴鸿嘉在那头听到了：“阿姨好。”

妈妈都没出镜的机会，两边视频里，都是卷子，人都不在：“你们学！阿姨不打扰了！”

出去后，妈妈和爸爸坐一块，小声说：“在和宴鸿嘉视频讨论学习呢，听着像吵架一样，太惨了，两边卷子都花里胡哨的，看都看不懂。”

“唉，熬过高三就好了，还有半年。”爸爸说是这样说，这个年也过得不轻松，满怀心事。

时间太多了，在家都没能写完，每科写了四张冲刺卷，难度很大，外加改错修正整理，已经到左篆的极限了。

以前补十天课，就跟坐牢一样，现在的十天，就是一眨眼。

因为左篆不想一模来得那么快……

如果再给她多几天时间，肯定能把一个大分题学得更扎实。

付灵宵早已经把提分最快的数学提到极限了，“阅读刷久了，居然有点想吐。”她回到宿舍后，和左篆聊复习状态，“我把英语提上来，数学分又下去了。”

左篆一听，乐了：“数学和英语，确实……”

就是保大保小的关系，看个人偏向哪边。

“我保英语。”左篆对英语更有自信。

付灵宵：“我保数学。”

第二个学期，左篆已经很难再寻求更大的突破了，她找武老师聊了半个小时，决定选择保分，稳扎稳打，不搞险中求胜那套。

“能保住你的分，就是突破了。”武老师说，“还好你没有冲状元的想法，一中现在有几个尖子，压力特别大，每天都要心理疏导。”

一模的成绩会张贴出来，一共四个特大的广告布，把年级排名和市排名也列了出来。

左篆还是第一，英语149，作文扣了一分，历史在宴鸿嘉的辅导下，考了97。

她和付灵宵，都成了文科班神一样的存在。

围观大神成绩的群众都啧啧叹息：“第一和第二也太互补了吧！”

“补一块就是状元了，好可惜。”

左篆觉得没什么好可惜的，她已经达到她的目标线了，过度的追求会榨干她的情绪，毁了她的心态。

晚上七点。

【广播：上课了，请同学们回到教室，准备自主学习。】

武老师轻手轻脚走上三楼，发现教室里同学们分成好几堆，皱着的眉头到后门口就松开了。

他们是在自动分组交流探讨。

付灵宵和数学课代表的身边，都围了一群请教数学的，他们两个说得也很有耐心，一旁的同学连连点头，然后继续问。

左篆和宴鸿嘉周围都是请教政史的，主要是问选择题。

武老师吹了一阵冷风，实在受不了，走到讲台坐下，马上也围过来三个同学……

一模结束，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天，学校组了团，带他们到一个特殊的地方去举行百日誓师大会。

“桓帝陵岛？！”宴鸿嘉再次确认。

左篆再次和他确认：“王老师开会说的，今年百日誓师，去帝陵岛，你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