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之前有来过店里，与其说是来找自己不如说是路过。 沈青阳知道何叔说的是谁，没有反驳点了点头：“是她。” 何叔对林疏有很深的印象，笑起来很好看的一个姑娘，她一进门沈青阳的眼神就放在了她身上，何叔是过来人，笑呵呵地调侃道：“喜欢要趁早说，万一被其他人抢走了有你后悔的。” 沈青阳没回答，只是轻笑着摇摇头，可是他配不上她的，她那么好，他不能把人拉下深渊。 何叔没看到他一瞬间的失落情绪，背手摇摇晃晃地往外走，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安慰自家闺女。 到家的时候早已月上枝头，院子里的樟树叶子刷刷沙沙作响，沈青阳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那支钢笔，何叔说的话一直在脑海里环绕，半响沈青阳握紧钢笔压下心里的躁动，现在还不行，还不行的。 靠近年关，家家户户都闲了下来，中午时分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林疏坐在大门的门槛上晒着太阳，手里还抓了一把瓜子，隔壁邻居家的王婶来串门找周春燕唠嗑，两人坐在外面一边纳鞋底一边聊天，林疏在旁边乐得清闲。 “还是老林有本事，哪像我家那口子，只会喝酒闹事，我闺女都不想管她爹了。”王婶叹了一口气，她家也就一个女儿，前些年嫁人了。 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周春燕附和道：“哪有，我家这个也是爱喝酒，我们女人家说话也没份量，说了还遭嫌。” 林爱国嗜酒，以前只要喝醉酒就拿周春燕和林疏撒气，不过现在已经有所收敛了，上次喝了酒在那发酒疯，周春燕上去被打了两巴掌，打完似乎觉得还不够，又想要去打林疏，林疏就没周春燕那么好的脾气了，抄起了墙角手臂粗的棍子，一副林爱国敢动手她就敢下手的仗势，吓得周春燕和老太太连忙拦下，林爱国也没敢再发酒疯。 说着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话题就引到了林疏身上，王婶笑眯眯地看向林疏：“明年也十八了，该到嫁人的年纪了，以后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啊？” 林疏磕着瓜子，闻言漫不经心地一笑：“王婶您可别打趣我了，我还要读大学呢，这么早嫁人干嘛。” 林疏的战绩在村里人尽皆知，王婶也不会自找没趣跑林疏面前说教，没在继续说这个话题，点点头：“听你妈妈说读高三了是吧，准备考哪个大学啊。” 其实大学这些王婶她也不懂，就是凑个热闹，林疏也没和她说实话，随口说了个学校，王婶连连点头，直夸林疏有出息，以后周春燕就享福了，明明是很看重文化人的，但又觉得读书没用，对于她们矛盾的想法林疏表示不理解。 南方的冬天树叶还是绿油油的，和王婶虚与委蛇了一会儿乔晓晓就到了，林疏和周春燕说了一声就骑上乔晓晓的后座离开了。 两人走后王婶语重心长地和周春燕说：“听林疏的意思还要继续读大学，老林能同意？听说读大学花钱可不少。” 周春燕看着林疏两人离开，笑着摇摇头：“小疏主意大，我这当妈的也不懂这些，她要读就继续读，像乔家那老三不就是个大学生吗，瞧多有出息啊，当领导了。” 王婶笑了两声，没再自讨没趣。 乔晓晓和林疏骑着自行车在山间小路上绕来绕去，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林疏捏了捏乔晓晓腰上的肉：“去哪呀？” 乔晓晓被捏得发痒，扭来扭去差点连车带人翻下去，瞪大眼睛：“别捏我！我怕痒。” 好吧，林疏老老实实地抱住乔晓晓的腰，别说手感还挺好。 “乔双麒昨晚上发现了一窝兔子，他走上前先去了，我带你去抓小兔子。”乔晓晓开心地说着。 林疏反射弧一下没转过弯，下意识地说了句：“兔兔那么可爱，你怎么能吃兔兔。” 乔晓晓一噎：“你别给我整这死出，好好说话，再说我又不是吃我是要养。” “好吧，我错怪你了。”林疏也觉得自己刚刚说得有点恶心。 转了没一会儿乔晓晓就停了下来，林疏跳下自行车，兔子窝在玉米地里，乔双麒趴在地上像是在抓兔子，沈青阳居然也在旁边。 乔晓晓放好自行车，走到林疏身边小声说：“沈青阳怎么也在？” 乔晓晓已经对沈青阳有很大的改观了，再也不像之前那样对沈青阳有偏见，总体来说几个人关系还是算不错的。 “这得问你弟了。”林疏抱着胳膊笑了一下，然后走到沈青阳身边，她比沈青阳要矮上一个头，和他说话的时候需要抬头看向他：“最近有时间了？好久没见到你了。” 乔晓晓和乔双麒撅着屁股在兔子窝里抓兔子，林疏饶有趣味地看着两人。 沈青阳偏头看向林疏，回答她的问题：“还有不到一周就过年了，老板提前给我放假了，昨天刚休息。” 林疏这才意识到居然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个假期过得也太快了，林疏转头笑盈盈地看着沈青阳：“难怪了，我说你怎么有兴趣来看人抓小兔子。” 沈青阳看着她带笑的眼睛，似乎被感染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快来快来，我抓到一只小兔子了。”乔晓晓突然兴奋地喊了一声，打断了沈青阳接下来要说的话。 小兔子小小的一只，灰色的毛软软的，是一窝野兔，林疏接过来放在手心，小小一只特别可爱，笑得眼睛弯弯：“真可爱。” 沈青阳看着这一幕，心里某处突然软了下来，他其实是不想来的，但是乔双麒说林疏也会来，所以他就来了。 这一窝兔子有五只，回去的路上一人手里拿了一只，林疏因为不骑自行车两只手一边塞了一只，这些小兔子乔晓晓都拿回家养着去了，四个人约好二十八号那天一起去赶集。 这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场赶集，这边叫做饶街，林疏对这些极为感兴趣，街上可以说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卖着各种年货，乔晓晓和乔双麒在人群里穿来穿去，今年的年货全靠他俩来买，相比他俩林疏和沈青阳就悠闲了不少。 林疏对这些年货倒不是很感兴趣，主要是喜欢这样的气氛，不过遇到好吃的也会买上一些，好歹是过年了，总得买点年货才像样。 沈青阳紧紧地跟在林疏身后，他对过年向来没有什么期待，每一年的大年夜都是冷冰冰的，看着前方林疏雀跃地样子，沈青阳无意识地捏紧手心，对来年突然有了期待。 两旁是买东西的商贩，小小一条街挤到不行，林疏往后看了一眼，发现沈青阳被挤到了后面，不过他个子高，林疏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他，不过沈青阳似乎是找不到自己了，着急地四处张望，想了想林疏转身朝沈青阳的方向挤去，废了好大功夫才挤到他身边。 林疏一边嘟嘟囔囔说着太挤了，一边抓住沈青阳的手腕往前走：“我们去找乔晓晓他们，他俩估计已经买好东西了。” 沈青阳看到林疏松了一口气，差点就已经林疏走丢了，任由着林疏拉着自己往外走。 好不容易挤出来，乔晓晓和乔双麒果然已经买好东西等在树下了，见两人挤出人群乔晓晓挥了挥手：“这呢。” 说完突然看到林疏正抓着沈青阳的手腕，乔晓晓和乔双麒对视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眼中带着八卦的味道。 “我就说他们有事情吧。”乔晓晓凑到乔双麒身边说悄悄话：“记得压岁钱分我一半。” “你怎么不去抢呢，这么黑。”乔双麒翻了个白眼，不想理自己这个傻子姐姐。 两人手里拎着不少东西出来，不过大部分都是林疏的，就像沈青阳说的，他对过年没有任何期待，就简单的买了一点吃的。 林疏见两人再说悄悄话，放开沈青阳的手腕，好奇地走上去问：“你两在说什么呢，” 两人闻言默契地摇头，乐呵呵的：“没什么，都买好了吗，那我们就回去了。” 饶街后的第二天就是大年夜，整个清水村都沉浸在喜悦的气氛里，从早上就是忙碌起来，到了晚饭的时候祭拜祖先，放鞭炮，吃团圆饭，守岁，年味要有多浓就有多浓。 林疏是第一次过这样的年，守岁的时候林勇富是话题的中心，林疏待了一会见没人在意自己就偷偷地溜出了门，周春燕看到林疏出门了也没有说什么。 林疏一直惦记着沈青阳，一溜烟就跑到了沈青阳家，对比其他家的热热闹闹，沈青阳这里显得更加清冷，屋里还有亮光，看来人还没睡，林疏站在院子外捡起一颗石头丢了进去，声响很快惊动了里面的人。 沈青阳冷着脸打开门，以为是谁搞恶作剧，抬眼却见林疏站在院子外看着自己，沈青阳一愣，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那么愣愣地看着林疏。 林疏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扑哧一笑，歪了歪头道：“沈青阳，新年快乐。” 沈青阳眼中突然迸发出光彩，脚步有些急切地跑到林疏面前，眼睛亮亮的，在不知道谁家放的烟花中轻声道：“林疏，新年快乐。” 伴着烟花声，时间来到199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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