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遥长老责备的话堵了回去, 虽是难以忍耐,但毕竟褚清秋都开口了,她便不能多说什么。 宁拂衣朝平遥长老眨了眨眼, 把褚清秋抱得更紧了些,甚至伸手她发丝理了理。 平遥长老于是呼吸几回,压下心头暴躁,继续无视宁拂衣:“唐掌门要我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若最后实在寻不到法子熄灭无极鬼火, 便只能召集众仙门, 同蓬莱殊死一战。” “好。”褚清秋说。 看着她二背影离去, 平遥长老敛眉而立,长长唏嘘,她看得出褚清秋复生后身上的变化,同往日比多了不少儿。 这些变化, 显然同宁拂衣有,当初听到褚凌神尊和宁拂衣间的系后, 着实震惊了几日,如今才慢慢适应。 首席长老从一旁的阶梯颤颤巍巍走下来, 浑浊的眼睛望向合的殿门, 慢悠悠地笑。 “你也看得出, 神尊复生后变得不似神尊了?”首席长老蹒跚至她身侧,感慨道,“想当年我原以为神尊同宁长风那丫头间不可捉摸,却没想到呐……” 平遥长老无声颔首, 眉头仍皱着。 “这数十年不止神尊变化, 宁拂衣亦是,所做事每每落入耳, 都觉得不可思议。”平遥长老摇头,“可这行事却是如此乖张,让头疼。” “话不能这么说,老夫倒觉得她历经沧桑却心性未变,实在难得。”首席长老喉咙拉风箱似的笑。 “许是吧。”平遥长老揉了揉筋骨,脸上尽是疲态,这些年她几乎一撑起云际山门,实在是疲乏。 “只愿这乱世早结束,天下重归安定才好。”平遥道。 与此同时,宁拂衣牵着褚清秋的手拂柳而行,她一手替褚清秋挡开路两边的柳枝,一边道:“这么些年过去,这几棵树未修建或移栽,云际山门果然不拘节。” “你如今才知么?”褚清秋垂眸避开那些枝叶,呛她道。 宁拂衣撇撇嘴,忽然放手,于是密密麻麻的垂落便如面纱一样垂下,褚清秋的脸挡得严实。 褚清秋啧了声,欲拨开枝叶,宁拂衣便双手其拨开,猝不及防亲在她唇上。 柳叶次垂下,盖头一样挡了她神情,亦挡了忽然涌上红,好似芙蓉似的面庞。 褚清秋推开她些,随后指尖微掸,只大风卷过,那些垂下的柳条便好像姑娘的青丝,全编成了粗长的麻花辫。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面色微红的女偏头躲开那些“辫子”,端挤过宁拂衣身侧。 宁拂衣先是惊愕,后又发笑,摇头跟上褚清秋的步伐,偏要挽她胳膊。 迎面走来几身着门服的眼熟弟子,看她二后顿时不自在起来,手脚都摆成了同路的。 他几匆匆停下,领头那弯腰行礼:“过神尊,过……” 身后便有捅他,声骂:“什么过,按辈分算,她是你师妹!” 眼看领头那弟子憋出大红脸,褚清秋只得好心结尾:“好了,做你们的去。” “是,神尊!”几如临大赦,忙互拽着撒丫子跑了。 宁拂衣则揽着褚清秋笑得打鸣,惹来褚清秋无奈地一肘击:“我瞧你就是故的。” “我便是这般脾性,恨不得全天下都知晓。”宁拂衣定睛看她,“神尊不愿么?” 褚清秋她眼神看得心弦一跃,避开视线:“没有不愿。” 宁拂衣敛去凤目复杂味,勾唇故作要放开她手,然而那掌心忽得转了圈,她反手握住,慢慢沿路而行。 “你行事乖张,虽不是什么毛病,但往后若遇强于你的,行事需谨慎些。”她忽而道。 迎面又走来几名弟子,亦是着急忙慌行礼,褚清秋便淡淡头,待他们落荒而逃后,继续张口。 “你如今实力虽厉害,我虽不担忧你欺负,可毕竟天下广,该注的是注。” “有……” “你是在说遗言么?”宁拂衣张口,眼的笑淡去。 褚清秋噤了声,脚步虽迈着,可却添了几步无措。 “许久没吃饭堂的饭菜了。”宁拂衣像是察觉了她的情绪,随后转移话题,又扬起笑,往绿重叠的远处指。“你陪我呗。” 褚清秋看着她的笑靥,心猛地一疼,然后说好。 饭堂是同数十年前一样,喧嚣嘈杂,桌椅整整齐齐并成几列,今日的菜肴用仙力绘于墙壁,浓墨流动,熠熠闪光。 如今值午,饭堂里来往,多是些未辟谷的年轻弟子,看褚清秋进来自然惶恐,纷纷顶着一嘴油,端着饭盆行礼。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宁拂衣看出褚清秋拘谨,便拉她寻了屏风后的位置落座,笑眯眯端了几盘菜,好似对周围目光浑然不觉。 “秋儿你看,这道倦鸟归林是我最爱吃的,外焦里嫩,你尝尝。”宁拂衣说着拿筷子撕了一块,支在她嘴边。 褚清秋张口含了,鼻尖却皱出几道沟壑。 宁拂衣她不嚼,忙手递到她唇边:“你不爱吃接它做什么,快吐出来。” 褚清秋本想拿块帕子,然而宁拂衣这般自然地伸着手,她顿了顿,是张口那块肉吐进她掌心。 脸却不由红了,佯装喝茶。 宁拂衣半分不嫌弃,随后吐出的东放到一旁,擦擦手道:“你不喜欢拒绝便是,怎么我给什么便吃什么。” “你说你喜欢,我便想试试。”褚清秋轻轻道,茶水冲淡了口的肉腥味儿,方才觉得好受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是我不好,明知你不食荤腥。”宁拂衣把一大块肉放进嘴里,含混地说。 “在凡间那些日子,已经吃惯了,可脱离肉体凡胎后,便又如往常一样。” 宁拂衣笑笑,不喂她。 饭堂香浑浊,碗筷叮当声此起彼伏,当然算不得安静,但褚清秋看着女子用膳的模样,心却比独坐幽篁安宁。 甚至无识抬手,替宁拂衣抹掉嘴角不慎粘上的油渍。 宁拂衣凤目抬起,冲她笑得眉目冶丽。 这样的日子曾是宁拂衣翘首期盼的,晨起昏定,无事煎茶,可如今虽身处其,但每一次的晨昏都在提醒她。 提醒她什么叫做计日以待,以待诀别。 宁拂衣吃完后,二就在众目睽睽下离开了,踏着一地艳阳,去往翠色重叠后的宫墙。 当年褚清秋诛杀元明长老,静山宫尽数毁去,但历经三十载的岁月,全新的楼阁自废墟上拔地而起,如今已看不出曾毁于一旦过的痕迹。 其定期有清扫,所以踏进去后,恍若隔世。 宁拂衣伸手抚摸进门的廊桥和山石,眼前浮当初自己绞尽脑汁,想要惹怒褚清秋,摆脱褚清秋教导的一幕,不禁勾唇。 那时的褚清秋不知到底怎么心情。 她这么想着,便也这么问出来了,跟在她身后的褚清秋面色生晕,没有回答。 是什么心情呢,是既庆幸她什么都记不得,又她什么都记不得,在她每每摆出厌恶神情,同自己为敌时黯然神伤。 是从不敢表露一分一毫的在,但在无注的角落,眼神却永远落在她身上。 “也不知是何修缮,同原来分毫不差。”宁拂衣眷恋地闲逛,待逛到后苑,花开繁茂,便忽然回身。 “神尊,你可会舞?”宁拂衣问。 褚清秋起初以为是武,耳后反映过来,如实道:“不会。” “剑舞呢?”宁拂衣抽出把剑,扔给褚清秋。 “可以试试。”褚清秋有些为难。 于是风声凌厉,剑斩风而开,于艳阳下舞出剑花,漫天碎银灼目,洁白衣袖拂过碎银,便也染上柔和的光辉。 那身姿算不上柔美,因为褚清秋本就不是柔美的,她凌厉,修长,浩荡,一剑能斩碎日光。 唯有如雪皓腕柔滑地翻转剑柄,乌发扫过高挺鼻梁时,方能看出几分柔和。 宁拂衣看着,她不会什么奏乐,只能挥手卷起风,风又卷落缤纷的花,以作伴奏。 褚清秋舞剑间隙扫过宁拂衣神情,心里顿如春雪融化,弥漫起细细碎碎的心疼,于是挥手扔了剑,踏着风落于她身前。 “衣衣……”她轻轻说,抬手擦去宁拂衣脸上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 那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干,她顿觉方才那把剑插在了心里,疼得腿都发软。 宁拂衣一直强忍难过,她理解褚清秋,所以不愿让最后的日子悲戚度过,可如今越是甜蜜,心里的痛苦便也更甚。 她真的好爱褚清秋,爱到学会藏着自己的爱,爱到愿去拼命理解她不能理解的所有事。 褚清秋她揽进臂弯,一遍遍安抚。 “衣衣,你往后的日子长得,待到六界安稳,你便能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褚清秋道,她抱紧怀颤抖的身躯。 “若是天地毁了,我们便什么都没有了。”她说,“你要好好活着。” 宁拂衣摇头:“我知晓。” “可是你死了……”她攥着褚清秋衣衫,“你死了,我怎么活?”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