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清秋难得慌乱, 她掩面咳嗽，捏着白骨背过身去，抹平凌乱的额前发丝, 从身后推宁拂衣一把。 宁拂衣被她推得踉跄两步，睁着眼望向结界外，只见那几正红着脸怕起身，谁也不敢再往此处瞧。 唯有九婴不觉窘迫, 她掐着腰肢立着, 得眼睛眯成条缝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宁拂衣, 愣着做何！”她抬拍拍结界, 扯着嗓子喊道，“快给老娘打开！” 宁拂衣看褚清秋一眼，抬替她们结界除，九婴背着一步步走到二身边, 伸长鼻子凑到宁拂衣耳边，宁拂衣一惊, 登她拍开。 “干嘛？”她警惕道。 九婴却不言语，只顾着和她挤眉弄眼, 光滑的鼻尖都被她挤出几条沟壑, 许久才开口：“你一身都是花香, 休要瞒我。” 宁拂衣舔舔嘴唇，双摆动她拍打到一旁，低声道：“去！” 回头看向褚清秋，对方笔直立着, 好像不在意, 但攥紧白骨的右暴露内心窘迫。 来的正是九婴、江蓠、柳文竹和秋亦。 “江医仙，文竹, 要不要坐？”宁拂衣掌心摩擦，又往花丛里化出几张藤椅木桌，伸请。 江蓠垂眸，含兀自坐下，秋亦也低着头不敢瞧自己师尊，但显然最为不适应的是柳文竹，她上次虽目睹一些，可远不如方才那个抱来的直观。 不往褚清秋身上瞥一眼，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 但却也不怪她，在她的视角里，褚清秋乃高不可攀的神尊，亦是云际山的掌，是受敬仰的前辈。 宁拂衣从前也总对褚清秋的厌恶摆在明面上，如今二忽然这般亲昵，实是需要些间来接受的。 眼看气氛僵持，九婴再次打破沉默，她半靠在藤椅中，随后摘下朵野花：“我怎么记得这紫霞峰寸草不生，连条虫都有，今日一来看见这般景致，险些以为飞错地方。” “爱果然能叫枯木逢春。”九婴托着腮，满眼陶醉。 “莫要贫。”宁拂衣拍她脑袋，随后拉过一身不自在的褚清秋，与她一同坐下，挥召出茶水，俨然一副脚下是她家的模样。 “听闻你们同仙正面冲突，动，可有受伤？”江蓠边说便摸出药箱，关切道。 “无妨，有神尊在，我们都未吃亏。”宁拂衣，“好在那个花非花算有些道，替我掩盖魔气之，不过我看那花鸿那般惺惺作态，不知回去会否怪罪他。” “过几日我正有去飞花教，你若担忧，可以和我一同去。”柳文竹忽然开口，语气如常柔和，只是眼神不敢朝褚清秋看。 宁拂衣点头：“此确是应该谢他的。” “不该谢我么？那日我可是急着挨个儿堵他们的嘴，连唐温书都被我软磨硬泡，答应替你保守秘密，只可惜那个花非雾一直不见影，竟是转头你卖，早知我直接一口吞他，也省得多生端。”九婴忿忿拍桌。 “谢，自然要谢。”宁拂衣朝她飞个吻，惹得九婴忙环住自己双肩，媚眼瞪她。 宁拂衣视线一转，转到一直含的江蓠身上，犹豫一瞬，开口：“江医仙，你，好吧？” 江蓠脸上的容些许停滞，然快粲然：“伤已好，自是无。” “我虽被她抓去，但除一开始的对峙外，她不曾怎么伤害我。加上我对她的曾经如指掌，故而快便猜出情原委。” 她顿顿，又道：“能看你二如此，我心里高兴得紧。至旁的，许是天命如此，我做我该做的，便也不强求。” 宁拂衣见她眉宇间总流露哀伤，便知晓非言语上那般洒脱，但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是给她满上茶水。 “后面，便再黑鳞的消息么？”宁拂衣问。 江蓠摇头。 见气氛再次低沉，九婴便再拍拍：“好，昨日你同神尊大闹飞花楼后，蓬莱暗中炼制无极鬼火的便传遍各仙，如今各派都不再轻信蓬莱，对其防范至深，我猜蓬莱也已然知晓。” “衣衣，你同神尊这几日要当心，我觉得蓬莱或许不会放过你们。”柳文竹担忧道，“连无极鬼火这种东西都敢炼，我如今提起蓬莱，便总觉得疯魔。” 宁拂衣嗯一声，看向一直沉默的褚清秋。 明白地得到褚清秋的爱之后，她忽然变得畏畏脚，昨日甚至动不再插蓬莱之，放弃同蓬莱的追讨，避世隐居的想。 所以才和褚清秋说那番话，她不想再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同褚清秋分开。 毕竟如今她们两个，都已有再来的可能。 她伸进褚清秋掌心，感受到对方的回握，褚清秋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什么都有说，只是抬她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亲昵的动作又叫几抬头望天去。 “好，今日应当聊些开心的。”九婴猫一样伸个懒腰，打哈欠道，“今晚点星镇有庙会，我们不如也凑个热闹，在这山上摆个酒席，当是庆祝大伙儿皆无恙。”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点星镇庙会？在这离地万丈的紫霞峰，怕是连个孔明灯都瞧不见吧。”宁拂衣如听天方夜谭。 “那又如何，左右借个彩头，又不是要你把镇子搬上来。”九婴伸长臂碰碰褚清秋，朝她挤眉，“神尊，你定。” 褚清秋看她一眼，本想拒绝，然而看她眉毛挤兑片刻，然什么。 “我觉得，热闹热闹也无甚坏处。”她说。 “神尊，太阳打西边出来，你竟会贪热闹？”宁拂衣难以置信，但既然褚清秋开口，她就再反对的道理，只能同意。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午过后，宁拂衣便被柳文竹拉下山采买，说是间的美食佳肴才有热闹的气氛，二几乎点星镇转个遍，酒水卤味等等险些一念珠都填满。 一直逛到曛暮降临，雁背斜阳，远处山峦明灭，这才打道回府。 “衣衣，如今仙中也传开，你真的同神尊……”柳文竹轻松抱着两坛酒，声开口。 宁拂衣有搪塞，而是点头承认。 “哦……”柳文竹点头，不慎酒坛握出裂痕，连忙放轻力气，“你别误会，我有别的意思，只是震惊罢。” “此未曾告诉过你，自是会震惊的。”宁拂衣说，“我们之间经历颇多，个中复杂，也不好详说。” “关系。”柳文竹忙摇头，“你做什么，我皆不说半句不好。” 宁拂衣看向她这两年沉静不少的面庞，感激地微。 “衣衣，你对神尊，是种什么感觉？”柳文竹忽然问。 “什么感觉？”宁拂衣踏着日光出镇，望天思索，“我也未细想过。” “或许是纵使晚霞璀璨，云蒸霞蔚，都不如她一来得摄心魄。”宁拂衣回答。 柳文竹似懂非懂地颔首。 二回到紫霞峰，火红的太阳只剩一半的脸，藏匿在青山后同间告别，花丛中已搭出露天席位，数百盏花灯散布脚下，忽明忽暗的灯火如落入凡间的群星。 宁拂衣刚想走近看看，便被拎着药箱的江蓠握住臂，硬是被扯得周旋一圈，踉踉跄跄拉进石殿。 “你这是……”宁拂衣回头去找褚清秋的身影，然而那道倩影未寻到，眼前石殿的就轰然关合。 “方才忙着寒暄，险些忘替你诊治，听闻你这一路伤上加伤，不知体内是否有残余，是得瞧瞧，方才放心。”江蓠脚麻利，话音未落指尖银丝就已然落宁拂衣脉搏，细细探查。 宁拂衣也只能随她去：“那些伤早就无恙。” “你知晓许多的旧疾是如何来的么，那便是讳病忌医，若每个修仙之都能自行医治，要我们医仙何用？”江蓠继续认真探查。 过半晌，她才收回银丝，从药箱中摸出各路瓶瓶罐罐，勾兑好一阵，才交给宁拂衣。 “你看，仙脉是受损，虽不严重，却不能松懈。这丹药一日两粒，莫忘吃。” “多谢。”宁拂衣说着低头闻那瓶子，什么味道。 江蓠眼睛往外瞥瞥，忽然收起药箱，绽开靥：“好，出去罢。” 宁拂衣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迷迷糊糊把瓶子放好，转身推开，却在开的刹那挺直背脊，险些反劈下一道惊雷。 只见一黑一白两只鸟飞在她面前嘶声喊叫：“恭贺堂主五十大寿，祝堂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喊完不罢休，两道镶金的红绸从她们口中展落，左侧福如东海，右侧寿比南山，头顶又飘来一块，上书：宏图霸业。 宁拂衣此刻羞耻顿超越惊骇，她在江蓠的推搡下挤出意，强忍指尖才那红绸烧个一干二净。 寒鸦和喜鹊叫嚷完毕，唧唧喳喳落地化成身，寒鸦蹦跳着就要上前邀功，宁拂衣则捂着脸侧身躲过她，逃一般飞奔。 定是她二想出如此文采斐然的祝词，她若多留片刻，恐会不慎她二做成烤鸡。 两侧站着其余几，皆得合不拢嘴，除去白日那些以外，容锦也在其中，一堆热热闹闹地鼓掌。 宁拂衣一把从堆里拉出花枝招展的九婴，上扯她青丝：“这是你的主意？麒九婴，我生辰乃是清明，如今已然暮春，你庆的哪子生，五十五大寿，你……” “你放开！”九婴疼得凤目涟涟，宝贝头发抢回中，“过又不久，当是补回来又如何？” “不是听柳文竹说你因为生清明，故而向来无为你庆生，我这才动恻隐之心。”九婴偏头道，“此你家神尊也是主谋，你怎不向她嚷嚷？” 宁拂衣抓着她的松松，柳文竹所言不假，因为每到清明都有万鬼回魂，中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是宁长风，哪里有空过什么生辰。 她想着想着心头软下来，刚想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阵阵欢呼。 她便下意识随着欢呼去瞧，抬眼便见火光四溅，足有山头那么大的烟花照亮整座紫霞峰。 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火光掩盖星月的颜色，在她眼中留下经久不散的光晕。 心随着炮竹声声声狂跳，却见一个模糊身影从绽放的星火中踏出，衣袍烨烨落下。 宁拂衣看清那后，顿再忍不住意，烟花灼得眼睛酸涩，她几乎是跑着上前。 褚清秋意柔和，身上非往日白衣，而是一袭桃粉衣裙，臂下坠着两条薄如蝉翼的轻纱，缠丝线的青丝中点插花卉，明艳的颜色她都衬出几分明媚。 她朝宁拂衣伸展臂，宁拂衣便一头扑上去，她紧紧抱住。 “如何，配你那仙力是不是正合适？”褚清秋柔声道，掌心拍拍她背脊，“九婴说你会喜欢，我便穿。” “她说你就信？”宁拂衣闷声道，心软得一塌糊涂，许久才放开。 “我有贺礼。”褚清秋说，她脸有些发红，拉过宁拂衣，随后腕上一凉。 宁拂衣抬，竟是个同褚清秋上一般无二的翠玉腕钏，不过不曾被摔过，所以有包裹的金叶子。 “我不知能送你什么，你好似什么都不缺，是便去凡间寻一模一样的腕钏，想着你或许会喜欢。”褚清秋说，“东西我早备好，只是如今才给你。” “上面有刻字。”她伸戳戳宁拂衣臂。 宁拂衣来不及回味她这动作，眼睛便已然落在腕钏上，碧玉青翠光滑，但是凡间物件更新迭代极快，她要寻到这三十载前的东西，就如同寻古董，定不容易。 此又一枚烟花绽放，借着明亮的火光，宁拂衣看清上面一排清秀的字，看那笔触，应是褚清秋不用仙力，亲自刻的。 是张口念道：“汝愿肩头三生雪，化作赠尔半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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