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眠自从踢球以来，一直担任中锋的位置，她没想过自己踢别的位置可能性。 父母从小叮嘱她吃肉蛋奶，再加上她不挑食，以至于她的身高比同龄女孩高。十五岁，她身高有172公分。 君似月挑起脚下的足球，使足球往月眠所在的方向飞去。 月眠找准时机起跳，轻松地抢到头球，射门。 邓兰用力鼓了两下手，“月眠不错，继续保持。” 月眠看见教练的笑脸，不由得露出骄傲的笑容，她感受到自己的运动细胞在复苏，好像轮椅上的四年从未存在。 我要踢球。 我要参加世界杯。 她终于可以重拾梦想，向着人生理想的方向前进。 上午的训练结束，女孩们站在场地边压腿，喝水聊天。 “月眠，我怎么觉得你弹跳能力比之前好了？”周欣蕊说道。 月眠往嘴里呲水，湿润口腔，“有吗？可能是在国家队练出来的吧。” 旁边几个女孩听到后，刷啦啦围上来，让月眠讲国家队发生的事。 君似月坐在最高的一排，看着队友把月眠围起来，她小口小口喝着瓶中的水。 她的天赋在俱乐部不算顶尖，但是靠大脑计算和复盘比赛录像，打败两千个竞争者，成功拿到江苏省国少队的名额。 月眠搜刮脑海仅剩的回忆，连蒙带猜编了杂七杂八的故事，让她们听得津津有味。 邓兰抱着记录用的夹板，站在孩子们身后听月眠吹嘘国家队之旅，她看向坐在上面的君似月。 她记得月眠和君似月同年同月同日生，偏偏性格迥异。 两个人刚来俱乐部试训的时候，她还担心她们会起冲突，没想到两个人却成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若是踢同一个位置，两人的名字不免会让人多想，好在她们一个是中场，一个是中锋。 几个队友听完月眠真假掺杂的吹牛，心满意足地离去，准备把料传给下个人。 君似月见月眠身边的人都走光了，走下看台：“我们回家吧。” 月眠拎起地上的单肩包，跟教练挥手道别。 两个人走出训练基地，直奔对面的超市买有机蔬菜和鸡胸肉，她们训练以来，没有吃过队内营养师要求之外的食物。 “你就不怕谣言越传越广吗？”君似月挑着鸡胸肉问道。 月眠反应过来她是指自己刚才吹出去的牛，无所谓地耸肩：“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国家队合宿虽然没有讲鬼故事，但是也聊了不少吧。” “我怕有一天半场香槟的事情会从你嘴里传出来。”君似月声音清冷地说道。 月眠撩了一下肩膀上的马尾辫，“怎么可能，我们好歹是伊斯坦布尔奇迹的见证者。” 她们八岁的时候，还是女足助教的邓兰带她们去伊斯坦布尔看了那场欧冠决赛。 两个人在比赛结束后成了利物浦的球迷。 “你不打算去英超吗？好歹喜欢利物浦喜欢了七年。”月眠把生菜放进购物车，她看向旁边挑选橙子的君似月。 “利物浦女足又不是英超最强的球队，职业和热爱，两者我分得清。”君似月没考虑过英超，她想去美职联。 两个人结完账，一人提着一个购物袋走回基地附近的出租屋。 月眠不会做饭，她只能给君似月打下手，把淘完的米放进电饭煲，按照好友交代的步骤定时。 吃完饭，她打开电脑，戴上耳机开始听英语。 君似月在客厅观看上周美职联的比赛，默默地记下每个人的踢球数据。 英超踢球需要劳工证，按照英国劳工部的规定，英国俱乐部引进的国外球员必须在过去一年中参加该国国家队75%的国际A级比赛。 国际A级比赛包括友谊赛、访问比赛、邀请赛、区域性赛事、各种杯赛、各种洲际杯赛及预选赛、各种世界级比赛及预选赛。 劳工证手续繁琐，这不是短期的计划。 月眠把她的想法告诉教练邓兰，对方给予坚定的鼓励。 “能出去踢，就出去吧。”邓兰看着五官长开的学生，她想起刚见到月眠的那个下午，小女孩刚到自己胸口，现在快要比她高了。 她叹了口气：“中超的情况你也知道，连捞金的理由都没了。” 她爱自己的国家，但是深知自己的国家没有适合足球的土壤。 让学生留下来只会浪费天赋，只有出去了，才能引起注意。 “四月的想法呢？跟你一起？”邓兰给月眠接了一杯水。 月眠接过教练手里的水杯，她摇了摇头：“她不想去英超，她想去美职联。” “这样啊。”邓兰点点头，她翻找电话薄，写下一串号码交给月眠：“这是我曾经踢球认识的朋友，他在英国从事足球相关的工作，你有需要可以打电话给他。” 月眠接过纸条，看见上面的名字：劳斯年。 “英国留学的学费可不少，你家里能承担吗？”邓兰担忧地问道。 月眠肯定地点头：“我父母说，如果我想去他们就送我过去。” 邓兰听到学生的父母开明，放下心来：“我看好你，出国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再不济你还能回舜天。” “我知道的，教练。”月眠拿着邓兰给她的联系方式走出办公室，她没想立刻打电话过去。 她现在才十五岁，英国签合同要十六岁以上。 更何况，国家下次诏安马上要来了。 国少队世界杯两年一届，国青队世界杯也是两年一届 只有国家队世界杯是四年一届。 月眠打算先去参加国青队U20世界杯，努力入选2015年女足世界杯的大名单。 她给自己制定的计划是先在苏宁踢到2014年，参加完国青队比赛，再前往英超。 君似月听完月眠的安排计划，大力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总算靠谱了一次。” 月眠脸上的笑容消失：“什么叫总算靠谱，我哪次不靠谱啊？” “我让你买盐，你买了吗？”君似月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月眠卡壳，“那不是忘了吗？” “然后再去的时候超市关门了。”君似月平静地补刀。 第一届女足世界杯是1991年11月16日。 第一届男足世界杯是1930年7月13日。 中国女足发展时间早，但不代表世界女足体系成熟。有一段时间，中国女足甚至走在世界的前列。 随着女足在世界各地崛起，中国女足依然原地踏步，肉眼可见陷入低迷时期。 2011年德国女足世界杯，堪称女足历史上至暗时刻，中国队在亚洲区比赛中不敌朝鲜、完败日本。那一年，日本队连克德国、瑞典、美国等世界劲旅，成为第一支赢得世界杯冠军的亚洲球队。 日本队夺冠的成绩，让她们无法用人种优势来解释为何没进世界杯。 国足不论男女，全方面陷入低谷，而海外五大联赛蓬勃发展，越来越多的国人开始追国外的比赛直播。 “说起来，那个谁不是进去了吗？我们会恢复过来吧。”君似月说道。 月眠想到自己未来的记忆，坚定地否认：“抓不完的，我们从根基就开始烂了，若想焕发生机，要先从毁灭开始。” “好难。”君似月趴在看台的栏杆上，看着夕阳下的球场，她忍不住说道：“这球场真好看。” “嗯，我能感受到球场的呼吸。”月眠跟着趴了下来，她享受健康躯体带来的生命力。 “呼吸？”君似月不解地看着她。 “你见过荒废的球场吗？杂草丛生，好多虫子在上面蹦哒。”月眠的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 君似月看到好友滑稽的动作，笑起来：“我真没见过，难道你见过？” “我上小学的时候，每天上下学都能路过一个球场。那里有人踢野球，最大的孩子是15岁。男的女的都有。”月眠说着，怀念起曾经的队友。 “我们凑不齐两个队伍，只能踢五人制足球，但是我们踢得很开心，踢到太阳落山才回去。” 君似月偏了偏脑袋，问道：“后来呢？” “后来啊。”月眠撑起脸，望着缓缓落山的太阳，“大家都走散了，一个接一个离开球场，再也没有回来。” “有的去考奥赛，有的被国足抹掉热情，有的家境一般……总之，我们再也没有踢过球了。” 君似月察觉到月眠语气中的失落，她想了想，撞了下月眠的肩膀：“还有我呢。” 月眠看着神色平静的君似月，那时候国足自身难保，她的朋友依然没有退出国家队，而是接过队长的袖标，带领队友们前进。 “当然，我知道你不会走。” 君似月看着月眠上扬的嘴角，“你会走吗？我是说不辞而别。” 月眠看到君似月询问的目光，坚定地说道：“不会，为我们国家拿到世界杯，这是挑战，也是荣誉。我家族谱都要撕了从我开始写。” 君似月笑得杏眼弯起来，她喜欢和月眠在一起聊天，这个世界上，只有月眠才是自己的朋友。 太阳落山了，两个人吃着一块钱的糖水冰棍回出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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