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号前锋接到君似月的传球，她身边围着三个人，三个后卫形成等边三角形，她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突破。 她下意识伸脚把球踢出去，根本没注意身边是否有队友。 两队的人都去争夺足球，君似月看到黑白色的皮球在草皮上蹦蹦跳跳，她抬脚精准地踩住。 一个完美的停球动作。 水青顿时来了精神，她兴致勃勃地问道：“这个孩子是哪个训练基地出来的？” 第四官员查看8号的资料：“苏州市训练基地的小孩，不过两个月前退出基地，跑到一个不知名的兴趣班了。” 水青眯起深褐色的眼睛，她是专业的中场，一眼就看出君似月的潜力：“这是个好苗子，你让他们好好培养。” “只要她能一直保持现在的足球嗅觉，加强脚法和盘带，未来一定有一席之地。” 第四官员看了一眼脸色微妙的足协官员，小声劝道：“小孩才7岁，这么大孩子能看出什么，身板都没有定型，以后还有发育关，身板又会出现变动。” 足球中，妖星常有，常青树不常有。球员的发育关是一道沟壑，跨过去了代表适合吃这碗饭，没跨过去只能变得泯然众人。 水青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心里还是不舒服，她不喜欢给孩子下定义，还是这么悲观的定义。 比赛进行到后半场，两边的分数是2：3，月眠所在的队伍是落后对面1分，她看着漏勺一样的门将，开始想念张一柯。 刚才那个球要是小柯的话，她肯定会拦下。 君似月跑动是全场最多的，她无暇顾及脸上的汗水，盯着对面的人。 月眠觉得君似月快要踢成一个后卫了，因为她们的左后卫和右后卫的站位比君似月还靠前。 她趁着两队人抢球的功夫，跑到君似月跟前低声说道：“下次我把球传给你，你立马往球门跑，不要管她们。” 君似月看了一眼那些抢球凶猛的小姑娘，各个都比月眠的块头大，担忧地问道：“你能行吗？” “没问题。”月眠拍胸脯保证，她看出对面的球队不是一条心，每个人都急于表现，忘了足球是团体运动。 等到月眠再次拿到球，比赛还有五分钟就结束了，对面的队伍全都缩回后半场，打算打拉锯战。 月眠干净利索地过掉对面的人，黏着球往前冲，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她不喜欢花里胡哨的炫技。 她把球传给等候的君似月，自己贴上去拦住跟过来的后卫，“四月！” 君似月心领神会，在月眠的守护下一路往前猛冲，晃倒对面的后卫，来到球门面前。 有人伸脚想要断掉君似月的进球，但是下一秒球被传到月眠脚下。 月眠想都没有，抬起脚对着球门大力抽射。 足球在空中划过月型弧度，掠过门将的手指，落入球网。 结束哨声响起，比分变成平局，进入加时赛。 坐在观众台上的水青不由得鼓掌，“好样的！” 第四官员想起，对面的那队好像是关系队来着，他老神在在地看了眼观众台上的家长，真好。 谁不喜欢看主角逆天改命，打倒强权的剧本。 这场比赛逐渐像一场足球赛了，不再是混乱的局面。 月眠的进球刺激到对面，但也让自己的队友回过味了。 “这场比赛考的就是团队精神，水青想看球队的合作，不想看十个前锋的比赛。”月璇对张茹说道。 张茹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月璇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张茹看对面的水青：“人家教练就差把答案写在脸上了。你没看见那些孩子争抢球的时候，她的脸色很难看吗？” 张茹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么咱们闺女有戏！” 月璇望了一眼水青身边的几个男人，她对月眠和君似月拿到名额的可能性不看好，工作中，她接触太多这种人了。 阻碍中国足球发展的不是国家的经济，而是越来越腐败的足协。 君似月一记远射，改写了平局的比分，确定了比赛的胜利。 她进球之后，转身寻找月眠的身影，看到队伍后方朝她挥手的月眠，她大步跑上去拥抱。 水青看着台下拥抱的两个孩子，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移开眼睛：“公布比赛成绩吧。” 月眠听见自己队伍胜利的那一刻，她高兴地蹦起来，跟身边的人击掌。 孩子们体会到胜利的美味，她们抛下一开始的想法，开始当下的比赛。 比赛结束后，休息一天准备第三天的选拔赛。 第三天的比赛比第一天的比赛更艰难，月眠明显感受到对手比之前的更强了。 如果说她们是临时捏在一起的队伍，那么对面的队伍就像是合作许久的队伍。 君似月发现了问题，低声说道：“对面看起来合作过，不像是刚认识的。” 她说完就跑回中场，干扰对方的传控。 月眠意识到自己的队伍拿到了祭天的剧本，她望着评委席上的大人，什么也没说。 水青哪里看不出他们的小心思，但是自己只是助教，无法和上面抗衡。 她语气生硬地说道：“这几天选拔没有我看中的人。” 第四官员小心翼翼地问道：“水助教的意思是一个都不选？” 水青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她虽然改变不了他们的小动作，但是能决定是否选拔人。 选拔赛结束，结果在五个工作日内公布。 张茹和月璇带两个孩子在南京玩了一圈才回苏州。 由于月璇的开导，月眠对落选的事情早有准备，但是君似月心情低落了很长时间。 就在月眠绞尽脑汁安慰她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登门拜访。 水青接过月璇手里的茶，道谢，她看向站在玄关的月眠：“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选拔赛的老师。” 月眠点点头，她跑进房间拿来合照，“我有你的照片。” 水青看着手中第三届世界杯合照，她抚摸上面的队友，国家队合宿、集体训练、征战比赛…… 她们有太多的回忆了，这些人承载了她整个青春。 她问面前的女孩，“喜欢足球吗？” 月眠语气肯定地回答道：“喜欢！” 水青摸了摸月眠柔软的发丝，“等你小学毕业，你还是没有改变主意的话，就来北京找我吧。” 月眠拿纸笔递给她：“你可以立字据吗？” 月璇扶额，“眠眠……” 水青莞尔一笑，“好啊，我们签字画押。” 月眠拿着新出炉的字据，她还不知道未成年人和成年人的协议没有法律效应，只是单纯地模仿月璇工作模式。 水青看向月眠的父母，“你们是我见过最开明的家长，哪怕月眠不会从事足球，她在别的领域也不会混得太差。” 林宇谦虚地说道：“哪里，我们只是尽可能尊重孩子的想法。” 月眠站在门口，挥手和水青道别，一粒种子落在她心里，开始生根发芽。 月璇和林宇意识到女儿是认真的，不是把足球当作兴趣爱好，而是真的想成为运动员。 月眠把水青来家里的事情告诉君似月，得知水青也去君似月家做了家访。 君似月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月眠，我们努力进国少队吧。” “好。”月眠温声说道，她没有问君似月为什么想和她一起去国少队，好像本该如此，她们本来就应该成为队友。 冯教练知道水青拜访她的两个学生，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既然水教练这么看好你们，那你们加油吧。只要不出意外，肯定能成为国少队的一员。” 月眠和君似月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拥有了一起前进的勇气。 那天以后，月眠更加努力训练。君似月家开足球周边店，店里有电视机和录像带，她们两个人每周末都会挤在店里的电视机前观摩球员的影像。 女足的参考资料太少，她们很快就把女足历史上经典的比赛看完，开始涉猎男足，着重研究五大联赛的踢球风格。 “虽然我喜欢西甲，但是我更想去美国，美国女足发展不错。”君似月看着视频说道，她的目光移向身边的月眠：“你呢？” 月眠想了想，回答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留在中超。我想去江苏舜天。” 她诞生于金陵，哪怕来到姑苏，她依然想念故土。 “若是中超落魄，那么你还会留在这里吗？”君似月问道。 月眠揉了揉脑袋：“我可能会离开吧，有机会的话，我还是会回来的。” 她不是倔强的人，没有妄想独身一人去对抗庞然大物。 “我对法甲比较感兴趣，毕竟那里有世界上最好的女足俱乐部。” 她们看的比赛录像带一半都来自里昂女足，法甲个人技术十分细腻，法国足球整体风格属于欧洲拉丁派，以技术和战术为主。 西甲是技术最棒的联赛，英超是节奏最快的联赛，意甲是防守最出色的联赛，德甲是最严谨的联赛。 月眠总结下来，自己还是更喜欢法甲的保守，她可太喜欢可靠的后卫了。 现在一想到身边跃跃欲试往前冲的后卫，她就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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