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一开始,时间就如流水般划过。 高二七班成了高三七班,他们搬了新的教学楼,与低年级隔开了,门口挂上了高考倒计时的牌子。 闻思乔每次学累了抬起头看到倒计时上的数字时,都会有一阵恍惚,她能考上一个好学校吗? 而下一刻,这样的犹疑又会被自己推翻,现在可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管以后怎么着,当下她只需要拼尽全力就行啦! 如果要用一个词形容高三,那永远都是“兵荒马乱”。 一次小考能让人欢喜也能让人破防,一句话能让人脸红脖子粗的吵架也能让人崩溃大哭。 三中的学生分成了两拨,一拨埋头苦学,一拨吃吃喝喝照常玩乐。后面这拨要不就是已经有出路了要不就是完全放弃了。 有出路的人是家里有点钱,打算安排出国镀层金。 跟李亦泽混的那伙人就是这类,有个男生看到李亦泽在做题,还笑了起来:“亦哥,您还需要努力啊,你家不是早给你安排好了?” 李亦泽却是嗤笑一声,懒洋洋道:“老子才不出国,吃不惯国外的饭。” 另一个男生好奇:“亦哥你要考哪儿?” “不知道,”李亦泽看了眼路过的闻思乔,冲她道,“诶,你要考哪儿?” 后排几个男生听了都吓了一跳,立刻噤声了,面面相觑。 闻思乔也十分奇怪,她看了他一眼,道:“吃错什么药了。” 班上的人听到闻思乔的话纷纷倒吸了一口气,然而更惊讶的是李亦泽并没有意料中生气,他只是“啧”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重新提笔写卷子了。 他的小弟们交换了眼神,心想不是吧,日天日地狂到不行的李亦泽这是沦陷了?说起来他之前不是喜欢颜夏月吗,倒也是挺久没见他找颜夏月了…… 算了,大佬的想法他们做小弟的也不懂,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呀。 而就如闻思乔所说,高三到最后都是拼心态,但她没想到,白晓是真心态不够好,看起来大大咧咧,没人能料到,她能因为做不出题,痛哭流涕好几回。 人一旦有期待就会有压力。闻思乔很理解她,于是每一次都会在旁边安慰鼓励开解。 这一年,大家都绷着一根弦,其实闻思乔并没有她表面看起来那么情绪稳定,有的时候焦虑起来就想抖腿。 不过她也有缓解的办法,就是夜跑,每次宋羽白都会陪她一块儿。 跑步的时候闻思乔什么都不会想,放空脑子,出了汗后又能继续回家写卷子。 高考临近,他们失去了所有的节假日,连除夕也只放了一周的假。高三下学期来到,春天来了,艺考生的联考结束,林漠漠回到了学校,继续文化课学习。 她拿了好几个学校的合格证,现在只需要专心准备高考就行了。 高考前最后的时间,就是开始巩固知识点了,回归基础。闻思乔怕林漠漠跟不上,还给她整理了很多资料。 闻文回到了原来的学校,她是来借读的,学籍没有转过来,只能回那边去考试,当然这些也与闻思乔没有关系了。 过完年后颜夏月和陆亦之便出国了,他们走之前,大家又聚在一块儿吃了顿饭,算是践行。 这顿饭好似是寻常聚餐,可是吃完饭,闻思乔走在回家的路上又有点惆怅起来。 晚风里能感受到暖意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惬意的时候了,连大年三十的团年饭,她也在背东西。只是此时,她也并不怎么开怀。 听她一直在叹气,走在她旁边的宋羽白沉声道:“怎么了?” 闻思乔不知要怎么表达那样的情绪,离别总是让人无端端生出许多感慨。他们走到了一座桥上,护城河在城市中间流淌,闻思乔停下了脚步,望向河流延伸而去的地方,轻轻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好像人生充满了分别。” 宋羽白在她身边站定,也随着一同望向远方。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在闻思乔以为宋羽白不会再回应她时,宋羽白开了口:“我在。” 闻思乔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了宋羽白,少年下颌线流畅,侧颜也十分优越,他没有看她,目光还在前方,似乎刚刚说话的人不是他一般。 但是闻思乔能确认,就是他说的。闻思乔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她抬起手大力地拍了拍宋羽白的肩膀:“对,还有你在!够义气!” 宋羽白看着她,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 距离高考一个月,班上要出国的同学已经拿了高中毕业证回家了,而剩下的同学继续奋斗,只是老师不再上课,每天开始自己复习。 就这样,他们在做不完的卷子写不完的题,还有对未来无限期待跟当下带来的沉闷疯狂里,迎来了属于他们的盛夏。 最后几天,闻思乔倒是变得心静如水了,好似努力这么久,就只等这一刻了。她蓄势待发。 六月骄阳似火,最后一科考完,铃声响起,闻思乔松了长长的一口气。 跟随着人流走出考场,闻思乔在人群里看见了段艳茹恬静的面容,她顿了顿,冲过去抱住了自己的妈妈。 段艳茹没有问她关于考试的事情,她只摸了摸闻思乔的头,说:“回家吧。做了好吃的。” “嗯!” 从第二天开始,最幸福的暑假终于来了。 闻思乔的生物钟还没调过来,起了个大早,又意识到高考已经结束了。但是起都起了,闻思乔索性换了衣服和鞋子,出门跑步。 一出门,却看到同样一身运动装的宋羽白,闻思乔笑了起来:“大神,也起这么早呢。” 宋羽白迎着朝阳站在那儿,好像笃定闻思乔会出来。 他挑挑眉:“你不也是?” “哎,”闻思乔叹了口气,开始压手臂,“还怪犯贱的,考前总想着考完了一定大睡特睡,睡个三天三夜。结果,被生物钟打败了。” 宋羽白像是心情很好,他勾勾嘴角,没有说话。 两人十分默契地跑了两圈,又一块儿去吃了个早饭。 他们俩其实过于亲密,每一天都在一起,可是闻思乔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她习惯了宋羽白的存在。 见她从桌上拿了醋倒进碗里,吃得没心没肺的,宋羽白深深看了她一眼,片刻后问她:“你暑假打算怎么过?” “嗯?”闻思乔头都没抬,“一块儿出去玩吗?” 宋羽白顿了一下:“我们两个?” “怎么会,”闻思乔看了他一眼,透着奇怪,“就我们俩多没意思啊,要玩肯定大家一块儿呀。” 宋羽白:“……” “你……”宋羽白一瞬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难得这么吞吞吐吐,闻思乔又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吗?” 宋羽白把一口气咽了回去:“没什么,你计划就好。” 看闻思乔那样,似乎考完就没了任何烦心事,宋羽白忍不住再一次开口:“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听他这样说,闻思乔倒真的仔细思索起来,过了一会儿,她眼睛歘地亮起来,她伸出一根手指:“有有有!” 宋羽白握着筷子的手指不自觉用起力来,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又期待又紧张的感觉。 闻思乔笑眯眯道:“我得感谢你,要不是你给我补数学,我可能要死。数学太难了啊!” 然而听了这感谢的话的宋羽白好像不是那么高兴,他的脸冻了起来。 闻思乔并没有发现,她还端起了桌上的豆浆杯,冲宋羽白举了举:“来来来,干个杯,宋神,感恩有你。” 宋羽白忍不住咬了咬牙,感情她只馋他的数学? 他原本想,找个时间他要找闻思乔好好掰扯掰扯,她当时敢偷偷在草稿纸上写满他名字,就不敢直接跟他说了? 但是他也打算了,如果她不敢,那就由他来先开口吧。 然而,他还准备好,就先等到了段艳茹着急忙慌找上门。 闻思乔失踪了。 高考过后聚会就多了起来,闻思乔收到了好几次邀请,但之前她去了都在规定时间回了家。 然而这一次,她出去后一整晚都没回来,她从没有这样过。段艳茹联系不到她,也慌了。 周靖明这段时间在出差,接到段艳茹的电话后此时在往回赶。而段艳茹实在慌得很,没有办法只有找上宋家。 宋羽白脸色十分难看,他一贯喜怒都不会浮于脸上,此时却也控制不住了。他问段艳茹:“她说了跟谁出去的吗?” 段艳茹双眼通红,只一晚上,就憔悴不堪,她摇摇头:“只说和同学,我以为你也会在。” 宋羽白回想起昨天闻思乔发信息告诉他七班聚会晚上会去唱歌,又说103学习小组是不是也可以搞一个聚会。 他掏出手机,拨了闻思乔的号码,然而就如段艳茹所说,传来的依旧是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随即,他便打了白晓的电话。 白晓的电话倒是接的很快,却很迟疑,因为她虽然有宋羽白的号码,两人却从未联系过。但是在得知闻思乔出门聚会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回家并且失联了之后,她也慌了。 白晓没有参加聚会,因为高考一结束,她家里人就带她出门玩了,所以班上的聚会她都没机会去,包括昨晚。 “我……我去给于晴打电话,等会我再回给你!”白晓的声音颤抖着,没等宋羽白回应就挂了电话,想必是联系班上其他的同学了。 宋羽白捏着手机,没有说话,泛白的指节能看出他情绪十分波动。段艳茹还在啜泣,宋母安慰她:“我已经让我们家老宋去联系人了,你别哭坏了眼睛,是不是一整晚没睡?” 段艳茹摇摇头:“我哪里睡得着,我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些社会新闻,什么去水库游泳溺水,什么女大学生被人贩子拐卖……我实在是……” “别自己吓自己。”宋母也很不是滋味,可除了徒劳的安慰,她也不知说些什么。 突然宋羽白的电话响了,却不是白晓的号码。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闻文两个字。 她打电话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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