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柠在忙什么呢?怎么这么久才接叔叔的电话?” 听到这个不算陌生的声音,林初柠动作微顿,喝粥的动作停住了。 电话里自称叔叔的这个男人叫林呈宪,是林初柠的堂叔,她父亲林铭川的堂弟,虽然的确算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但因为早年林老爷子在决定林氏接管人的人选时,在林呈宪和林铭川两人中,最后选择了性格温厚,能力精干的林铭川,林呈宪自此便对林铭川怀恨在心,以至于后来两人分别成家,两家人的关系也是表面和谐,实际跟仇人差不太多。 但到底是长辈,基本的礼节还是要做到位。 林初柠松开汤勺,语气不咸不淡:“刚刚没看手机,小叔,你找我有事吗?” “还能有什么事。”林呈宪语气故作叹息和为难:“你看你爸还躺在医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公司这边,你爸留下来的烂摊子叔叔我也无能为力,你看你什么时候来一趟,咱们一起商量下宣告公司破产的事宜,还有资产的分割问题。” 林初柠其实早就猜到,林呈宪打来这通电话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但当她亲耳听到‘破产’两个字,还有林呈宪那迫不及待的语气,她一时之间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而事实上,关于林氏的危机,林初柠也是前几天才刚刚从闻清钰那里知道的。 那天孟言晞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样子,林初柠当下并没察觉出任何不对劲,但挂了电话没多久,她看到过来探望的闻清钰,忽然就想起了林铭川做手术的那天晚上,她在手术室外面呢喃的那段话,林初柠心里突然涌起一阵不太妙的预感。 当即,林初柠便开门见山地问了闻清钰,那天晚上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闻清钰听她问起,起初还试图找借口想糊弄过去,但她躲闪的目光把心虚暴露无遗,林初柠根本不信,闻清钰深知已经瞒不下去了,叹口气,索性把事情全盘托出了。 闻清钰大概也不是特别清楚其中的细节,很多事情都只知道个零零散散的大概,但林初柠还是从她的讲述中,拼凑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六年前林氏就遭遇了重大的危机,而且那场危机差点让林氏濒临破产,幸运的是,在林铭川的努力挽救下,林氏度过了那一场破产危机。 在后来的几年里公司的情况也有所好转,但是就在半年前,公司投资的几个项目相继出现大问题,公司资金周转不开,现金流陷入巨大危机,公司内部高层已经开始动荡不安,要是短时间内还是不能获得融资,很快也要濒临破产了。 林铭川出车祸的那天晚上,就是因为想给公司拉投资,才一直在外面奔波,谁知会在回程的路上,遇上飙车的酒驾司机,公司的危机还没有任何好转,林铭川却躺在医院昏迷不醒,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这对于林氏而言无疑就是雪上加霜。 林初柠陷入长久的震惊中,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林氏一直处于这种经营不善的情况,这几年里林铭川原来一个人背负着这么多,但他从来都没有给她透露过任何不好的消息,甚至在几个月前,他还给她国外的账户里转了一大笔钱。 那时一心策划着回国计划的林初柠并不知其中深意,还以为这只是林铭川想让她继续呆在国外别回去的意思,却原来只是一个父亲在暗处抗下所有苦难,为了让自己的女儿继续肆意张扬地生活下去,继续做那个无忧无虑的骄矜大小姐。 而早年,因为林铭川将林氏经营得蒸蒸日上,林呈宪也不再掩饰自己不学无术的本性,终日游手好闲,一家人靠着公司的股份分红过得有滋有味,如今,因为林铭川出车祸在医院不知何时能醒,公司便暂时由林呈宪接手,这下,便更没有人愿意向林氏伸出援手了。 林呈宪本来也不会管理公司,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有钱,所以他才迫不及待想要获得各大股东的同意,早日宣告破产。 但林氏是林铭川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心血,甚至他现在躺在医院,也都是为了公司,所以林初柠是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它被林呈宪给毁了的。 想到这,林初柠的神情渐渐变得坚定,声线冷下来,一瞬间,又回到了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林家大小姐:“小叔,我爸还没死,我是不可能同意让你宣告公司破产的。” 林呈宪并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事实上,他连林初柠这个人都没放在眼里,不过就是个娇生惯养的花瓶罢了。 但他还是装出一副关心小辈的过来人姿态,劝她:“柠柠啊,小叔也不希望公司破产,但现在这状况,已经撑不了几天了,你听话,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你爸着想,你也不想到时候你爸连高档疗养院也住不起吧。” 这话已经暗藏了一丝警告意味。 林初柠神色未变,像是没听出来似的,坚持着:“公司不能破产,我爸也不会住不起高档疗养院,小叔,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听了她的话,林呈宪也不再维持那虚伪的亲和面孔,冷讽道:“行啊,你要是想保住公司,那我给你三天时间,只要你给公司拉来一个亿的融资,解除了公司的危机,那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公司的事,我再也不插手了。” 这是明晃晃的激将法,但林初柠还是一口应下了:“好,那希望小叔你,到时候说话算法。” 林呈宪嗤笑了一声,不置一词,显然并不相信她能在这三天里翻出任何水花。 林初柠没再等他说什么,径直挂掉电话。 被这么一搅和,她也没了再继续吃早餐的兴致,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回去想想办法怎么解决公司这次的危机。 未料一转身,却看到宴随正静静地站在她身后。 两人视线对上,林初柠突然局促不安起来,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下楼的,在这站了多久,对她刚刚打电话说的话,又听到了多少。 眼看着宴随嘴唇微动,像是要问什么,林初柠一颗心提起来,刚准备先发制人,却听到他淡声问:“吃饱了?” “?”林初柠懵了一瞬,没想到他开口居然说的是这样一句,茫然的表情看着有那么一点无辜蠢萌,回过神后,她点点头:“饱了。” 宴随嗯一声,不再看她,迈步走到餐桌另一侧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刚端起牛奶,又想到什么似的,提醒她:“你还有东西落在卧室里,等下走的时候别忘了。” 被他这么一说,林初柠才想起来自己昨天从医院出来确实还背了个小香包,他要是不提醒,她估计得直接就这么走了。 言情偶像剧产生纠葛和再见机缘的重要情节之一就是——落东西。 很显然,宴随和她,都不想再和对方有任何纠葛了。 熟门熟路地回到二楼卧室,林初柠从床头柜上拿好自己的小香包,刚下了几个台阶,忽然就听到一楼客厅响起了门铃声。 她下意识顿住脚步,紧接着,就听到一个不算陌生的女声:“看来我没猜错,你果真在家。” 然后是宴随一贯清冷的声音:“有事?” 后面的对话,林初柠没再听了,她踮起脚尖,轻手轻脚往二楼长廊走去。 她找了个拐角视线盲区,背靠着墙,戚戚然发起了呆。 刚刚那个声音,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应该就是那天在江庭府碰到的,宴随的女朋友。 也是,会在这大清早的跑到一个男人的家里,除了女朋友,其他人也不会做出这么没分寸的事情出来。 也怪她,刚刚要是早一点走,就不会碰到这么尴尬到令人窒息的场景了。此时此刻,她躲在这儿,莫名就有种正室上门,小三狼狈躲藏的背德感。 虽然心里着急回去,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林初柠觉得自己还是先呆在这儿比较好,宴随昨天救了她,所以她现在也别去给他添麻烦了。 * 楼下客厅。 门铃响起的时候,宴随正在吃早餐,他以为是助理钟余有事过来汇报,便让陈姨过去开门。 结果走进来的,却是戚诗月。 宴随微微皱了下眉,很快就猜到大概是宴老爷子告诉她这里的地址,脸色骤然一沉。 戚诗月说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往旋转楼梯的地方看去,没看到林初柠的身影,神色稍霁,而后才看向戚诗月,淡声问:“有事吗?” 戚诗月没察觉他刚才的动作,甚至把他语气中的冷淡只当成是平时的一贯作风,抬手撩了下耳边的长发,笑着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我昨晚住在我叔叔家,就在这附近,我刚刚经过的时候突然想起你也住在这边,所以就想过来看你在不在家。” 她声音轻柔,透着一股小女人的娇羞,这话说得却引人遐想。 宴随却像是没听懂一样,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问:“还有其他事吗?” 戚诗月:“……” 快走到厨房的陈姨听到这个对话,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戚诗月那话她也听到了,心想这话不就一个意思——我想来见你,她觉得好奇,这姑娘表现得像是和宴先生有点什么关系,可楼上那位在家里过夜的林小姐,宴先生虽然没说什么,但看上去两人关系也不一般,宴先生明显是很在意她的。 她正疑惑,这几年里都不近女色的宴先生,怎么突然开始脚踏两条船了? 乍一听到宴随的回答,顿时明了,这位不请自来的小姐,应该只能算作是路人。 站在沙发旁的戚诗月表情尴尬,但她很快就调整好情绪,脸上挂着浅笑,正要说话,宴随却在同一时间收回视线,下了逐客令:“没其他事戚小姐就请回去吧,我还有事,就不招待了。” 戚诗月这下什么借口也说不出来了,拿着小包的手指紧了紧,最后还是若无其事地笑了下,“那我就先走了,等你下次有时间了,我再过来拜访。” 宴随闻言动作一顿,复又开口叫住她:“戚小姐。” 戚诗月心里一喜,以为他又要改变主意让自己留下,施施然转身,却没想到他下一句冷冰冰砸过来:“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应该早点说明白。” “我有洁癖,也很不喜欢别人擅作主张来我的住处,所以戚小姐,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像今天这种类似的情况,如果找我有事,你可以联系我的助理。” 他的语气无波无澜,却让戚诗月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不止是疼,还有羞耻和难堪。虽然她在和宴随见第一次面之前,就知道他的性格出了名的清冷淡漠,但以往的几次见面他至少会做到表面的客气和礼貌,但像今天这样,他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甚至说出这一番直白到让人无法自我欺骗的话,却是第一次。 戚诗月深知这种表面看着对谁都冷淡的男人,一旦真的爱上了谁,那将会是百分百的宠溺和疼爱,因此面对他的冷淡,她不仅不气馁,反而对他更加着迷和上心,她一直坚信,他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哪怕只是一丁点,所以今天她才会突然上门,为的,不过就是想让自己在他这里变得更特殊一点。 可现在看来,这一切,似乎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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