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渺上了一辆晚班公交车回学校，身后的人迅速地跟上，扫码进车里。 两人就这么保持一前一后的距离回到了学校。 她知道付念寒一直在身后，而付念寒只落下四五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唯一一次是快走到校门口，他唤住她，快步上前把一个袋子硬塞给她。 他也不多话，扔下俩字“别饿着”，让她瞬间没了话。 桑渺没拒绝，只看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是刚才路过的一家寿司店，味道不错但价格不便宜。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桑渺看看他，依旧没作声，默默地捏紧纸袋封口。 “付念寒！”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女声，清丽的嗓音喊着他的名字，她扭头望过去，不由得眯了眯眼。 一个熟悉的身影小跑着过来，笑着和付念寒打招呼。 “我就说看着像你，果然是你。”蔡诗君矜持微微喘息，她过来时候多跑了几步，脸色略微发白。 付念寒目光淡淡，依旧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问：“有事？” 蔡诗君不为所动，笑吟吟地说：“看到了就招呼一声，咱们不是同学嘛？” 说着，她转头看向桑渺，“学姐，你说是不是？” 不待桑渺开口，蔡诗君咦了一声，然后又扭过头去看付念寒，一脸的欲言又止。 桑渺全程冷眼旁观，却懒得理会。 她对付念寒说：“我先回去了，你走吗？还是和你同学慢慢聊？” 不客气得连付念寒都察觉出什么来，他正想说，蔡诗君抢先一步主动提出来：“我和小白约吃饭，时间快迟到了，不和你说了，走了。” 她扬起大大的笑容，似乎丝毫不受影响，随即挥手快步走向校门口。 桑渺定定地看了几秒，抬步便走。 熟悉的脚步声后她又慢了下来，研究生宿舍楼离生活区门口很近，短短不到五百米的路程，没多久走到了尽头。 饭点时刻，来往的路人有些多。 两人在学校有些名气，很容易吸引一部分人的目光，路过他们时，窃窃私语不约而来。 冷不丁的，付念寒握住她的手腕，拉她到了一个稍许安静的角落。 他们被一盏路灯遮挡住过路人好奇和八卦的视线，桑渺暗自松了口气。 他松开了手背在身后，眼眸紧紧地盯着她，只有他自己知道，藏在身后的手在微微颤动。 他沉吟片刻，还是开口道：“我尊重你的想法和意愿。但我想了一路，也想为自己解释，你愿意听我讲讲吗？不会耽误你太久时间。” 桑渺抿了抿唇，没说话。 付念寒咳了咳，接着说下去，“首先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我不该对你隐瞒我也认识他们，渺渺，对不起。” “我不是一开始就知道齐……他们俩夫妻和你的关系，后来听你说起，我才反应过来，说实话我当时有些懵，犹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告诉你。” “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提起，也害怕你知道后会因为这一层关系远离我，所以迟迟不敢同你说。” 声音渐渐归于沉寂，“噗嗤”一下，头顶的灯打开了，暖黄色的光线洒落一地，落在头上、脸上、身上，仿佛罩上一层薄薄的白纱。 良久，桑渺抬起来，目光安安静静，落在他的下巴上。 “我知道了。有事再联络，还有不要因为私事影响学习课业。”她的视线上移，对上他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还有别的事吗？” 付念寒沉默，看着她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他的心脏砰砰地跳动，沉沉的无力感蔓延到四肢百骸，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叫住她。 —— 几天后的下午，桑渺帮全天满课的导师去教务处拿资料，回来的中途碰上同级的研究生同学，也帮她的导师去拿东西。 两人关系还可以，边走边聊并行走出教学楼。 “准备得怎么样？我听说下半年秋季交换的学校，是你们宋老师的母校，她还有同学当教授，到时候去了肯定会照顾你。”同学抱着资料，笑吟吟地说，“不像我，要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我一个，都没个伴儿。” 桑渺眨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不会是忘了这件事吧？” “唔……”桑渺打开手机备忘录，往下翻，去年年底记录着相关事宜。 她拍了下脑袋，恍然道，“一下子没想起来，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去年年底申请的学术交流项目，为期一年的访问学者，到时候回来还得忙碌硕士毕业和博士的准备。 她犹疑地出了神。 距离出去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这事她没和付念寒说过，只是现在两个人的关系成了现在这样，不管怎么说都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同学见她不说话，笑着打趣：“是不是舍不得男朋友？这一去一年，相当于异国恋了，很考验彼此的感情的。” 桑渺笑笑，没搭话。 她的思绪犹如一团乱麻，缠来绕去，难以解开。 那股子烦躁愈加的汹涌。 两人在行政楼办公室分道扬镳。 桑渺回宿舍拿东西，她和贝熙施潆文约了晚饭。 她们仨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正经吃一顿饭，正好她和付念寒出了这一档子事，她也想让她们俩帮她参谋参谋。 走出宿舍楼，她随意地扫了一眼出入口下方停着的一辆车。 她刚才进去也看见了这辆车，现在出来车里的人已经站在车外，不经意间对上了她的目光。 桑渺没注意，淡淡地转开目光，右脚刚踏上石阶，那男人径自走过来。 一道不太确定的陌生声音传到她的耳畔：“你是桑渺同学吧？” 桑渺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着来人。 这张面孔看着有些眼熟，但她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看到过。 她不回反问：“你是哪位？” “不好意思冒昧前来，我是念寒父亲的助理，我姓江。”男人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她，说明了来意，“念寒的父亲付晏先生想请你吃顿饭，顺便聊聊你和念寒的事。不知你是否有空？” 桑渺接过那张名片，一目三行粗粗地浏览。 “现在？”她随口问。 江助理点头解释：“是的，不过如果桑同学你有其他安排，我可以再另约时间。” 她的态度没丝毫变化，不卑不亢地问：“付念寒是否知道这件事，就是我和他父亲见面。” “念寒他不知道，你可以现在告诉他，不过付先生他还是希望能够单独见你。”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先去见一面，免得一直记挂在心上。 “那就现在过去吧。”桑渺说。 大概是她一点都没犹豫，男人掩饰不住诧异看了她一眼，随即打开车门让她先进车后座。 桑渺说了句谢谢，弯腰进了车里。 她看了眼窗外，正好对上蔡诗君微微蹙眉望过来的视线，身边估计是个研究生学姐，见她顿住脚步回头喊她，然后也往车里扫了一眼。 车子调转方向，渐渐驶出了生活区。 “江先生你是不是之前来A大，给付念寒送过东西？” 她想起来那一回，只不过那个时候这位助理穿得西装革履，今天却是穿略休闲的一身，她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江助理话少，嗯了一声够，目不斜视地开车驶入主车道。 桑渺见他如此，也闭上嘴不说话。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坏的结果，左右不过就是让她和付念寒分手。 她在三人群里简单地说了这事，抱歉地说等解说她请她们俩吃饭。 手机嗡嗡接收个不停，贝熙和施潆文像炮.弹一样一个接一个发过来，丝毫不给她回答的间隙。 车子把她载到了一家米其林粤菜餐厅。 施潆文由于她在电视台转正请她和贝熙来这里吃饭，据说这家粤菜餐厅不仅口味正宗，因其地理位置，夜景是出了名的惊艳，所以往往需要提前一周订位置，尤其是临江的包厢，普通人就是想订也订不到。 此时桑渺坐在墨绿色天鹅绒餐椅上，对面是一片蔚蓝色海面和来宁市的地标性建筑，视野绝佳，江对面的建筑清晰分明。 天色还没彻底降下来，随着推门声的响起，脚步声和说话声也接踵而来。 付念寒的父亲风度翩翩，只是在那眉宇间不经意露出几分凌厉，他握着手机，时不时地打断插.话。 桑渺不由得想起她见桑学兴的那一晚，桑学兴的优越感是人为造就，而眼前这位仿佛是与生俱来。 十分钟后，男人打完电话，转过身后，这才分了一点视线给她。 “不好意思，你喜欢吃什么，我让餐厅先上。”付晏说。 桑渺摇摇头：“我没有忌口，都可以。” 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交叉紧握，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她甚至都能预感接下来的谈话不会很愉悦。 餐厅经理适时进来点餐，点完后迅速地退了出去。 他似乎在仔仔细细地看她，眼神中带了几分研究的意味。 “今天冒昧约你见面，希望你不要介意。”付晏倒了一杯普洱，茶色浓郁，热气上腾，他推了一杯到她眼前，示意她喝。 桑渺垂眸看着那杯普洱，不知道该说什么。 付晏见她微垂眼眸，不言不语，反倒笑了笑，继续说：“我听朋友说起念寒和一个女孩子在逛街，我倒是蛮诧异的，因为这小子以前最不耐烦的就是陪人逛街买东西。” 桑渺抬头，露出一个礼节笑容。 面对桑学兴齐滟滟，她可以横眉冷眼，但面对付念寒的父母，她却手足无措。 “我大概了解了一些。说实话蛮欣赏像你这样的学生，有韧劲有拼劲，一旦有了目标，会用尽一切去达成。现在的年轻人过惯了好日子，很少会有这样的野心。” 包厢的门被人轻扣两下，他停下话头，紧接着菜一道道上来，两人中间的圆形餐桌恰到好处地摆了七八道菜。 “不用紧张，今天就是聊聊家常。”付晏转动圆盘，把其中一道翡翠龙虾饺转到她面前，“招牌菜，你尝一尝。” 桑渺夹了一个，小口轻咬，饺皮Q弹，虾肉鲜嫩，入口又有一股自然清香蔓延开来。 她只吃了半个，没有再吃下去。 好吃的东西，浅尝辄止足矣。 “念寒身边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我作为他的父亲乐见其成，但若是作为女友甚至结婚对象，我的态度是不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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