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这一次忽然很冲动地问了一句,那她以后该怎么办,她不要组建家庭吗,她不要生小孩吗,她也要养自己的宝宝,她总是要独立生活的。 温母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温以看着界面一会儿写着对方正在输入,一会儿又消失,最后什么都没发过来。 温以抬手抹了抹眼泪,发了个哭泣的黄豆表情。 网络上一般用这个表情搞怪,表示自己无语的心情。 温以坐在屏幕这边哭,另一边的温母却还是理所当然地说,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你还没谈恋爱呢,想什么结婚,想什么生小孩,以后再说。 这个时候,温以忽然想一冲动告诉对方,她和一个富二代已经谈了很多年恋爱了,她已经怀了对方的小孩。 很快她就会拥有一个家庭。 但她没这么说,她压抑住了冲动,她知道乔羽不会愿意娶她,她不会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她从来都没有过完整的家庭,以前小时候,她就感觉自己在家里有些格格不入,像是个陌生小孩。 现在也是这样,周雅和她的父母住在二楼,她一个人住在三楼的客房。 每次回房休息,他们一起走上楼,周雅说说笑笑地和父母走上二楼,她就一个人跟在他们身后,孤零零地走到三楼,到最里面那间客房,像个临时的客人。 温母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她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温以说,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知道她以后该怎么办。 她现在二十三岁,以前的同学好多都结了婚生了小孩,她也想像他们这么潇洒。 其实仔细想想,如果真想把这个小孩生下来也不是不行,她本来就一直承受着身边的非议,在那些鄙夷与指责中再加上一条未婚生子,其实也没什么。 他的父母们都这样不在意她,她也没有舍己为人考虑他们的必要。 她主动挂断温母的电话,静静地坐在寂静的房间里。 过了一会儿房间外面传来声响,周母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然后一路磕磕碰碰地走进来。 温以原本是不想出去的,她现在有点难过,身体也因为沉重的心情不太舒服。 外面的动静一直没停,过了一会儿,有人上楼敲她的门,管家的声音传进来,说是老爷夫人叫她下楼。 温以走出房门的时候,管家正站在门口等她出来,就像监狱里监视犯人的狱警那样,一步一步紧跟在她身后。 他这次的态度和往常不太一样,有些嫌恶的感觉,以前都是完全的公事公办,不带任何感情,只有今天表现出了自己的厌恶。 温以下楼看到周母和周父围在沙发边上,周雅喝得脸红红的,不省人事地躺在沙发上。 周母一见到温以,气冲冲地走过来,她的眼睛泛红,为她的女儿心疼得落泪。 温以有点害怕地往后退了半步,周母走到她面前抬起手就要打她,胸口剧烈起伏,一副气愤异常的样子。 温以在她的手掌快要落到自己脸上的前一秒,心情竟然格外平静。 以前温母也很喜欢扇她巴掌,有一次过年的时候,家里来了好多亲戚,他们聚在一起吃了晚饭,剩下一片狼藉,然后笑哈哈地到客厅聊天看春晚。 她一个人留在厨房洗碗打扫卫生,弄了很久,中途打碎了一个碗,还把手指给割了一个很大的口子,血淋淋的伤口,看起来特别吓人。 她本来是想第一时间像温母承认错误,但是她走到客厅,温母见到她,凶巴巴地问她洗完了吗就跑出来,一天到晚就知道玩。 她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灰溜溜地回到厨房继续收拾。 后来再晚一点,客人都走光了,妈妈和爸爸因为一点小事吵了起来,然后走进厨房检查温以的工作,发现垃圾桶里的碎片。 当时温以正偷偷躲在厕所里笨手笨脚地包扎伤口,听到母亲怒气冲冲的声音,心脏跟着颤了颤。 她循着声音走过去,温母看到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气得不行,乱七八糟地一通乱骂,最后毫不留情地扇了一巴掌。 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之后,第二次第三次和以后的无数次就来得越来越频繁,她已经习惯了。 然而周母抬起了手,犹豫片刻,又克制地将手放了下来。 “看看你干的好事。”她愤恨地瞪了温以一眼。 周雅在混乱的派对上寻找温以,许多人热情地邀请她喝酒,被拒绝了也不依不饶地缠着她。 她因此喝了很多酒,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地躺在地板上,被及时赶到的周父周母找到。 其实也不完全因为温以,这只是一个她用来麻痹自己的借口,她心里有烦心事,所以想学一学借酒浇愁。 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可思议,像她这样的人,含着金汤匙出生,自小便站在最高最高的位置,很多人都想不出来,像她这种人,究竟有什么可烦恼的。 在以前她也觉得自己的人生完满,可是温以的出现,从最开始就让这样的完满出现了裂缝。 那天晚上,她下班回家,负责的项目拿到了最高的奖,父母为她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庆祝。 一开始气氛很美好,后来他们开始吃饭后小甜点,周父忽然说,她好像还有一个妹妹,出生时在医院弄丢了,他们现在找到了她,所以现在想问问她的意见。 她的意见是当然要把妹妹带回家,她以为她们是双胞胎,但是之后却发现不是这样,她不是她父母的亲生女儿,那个陌生的妹妹才是。 她第一次见到温以,其实内心是厌恶的,她觉得像眼前这么一个怯懦瘦弱的女孩,看起来像是刚成年的高中生,怎么会是她的妹妹。 怎么会是她这样优秀的父母的亲生女儿。 她还是觉得这身份该落在自己头上,她才该是父母真正的女儿。 可是她不是。 周父周母似乎也对温以失望,那天离开温家,晚上周父找她在书房谈了很久,周父告诉她,血亲比不上他们这么多年相伴相守的情谊,她还是他们的女儿,永远都会是。 他们都这样给出了承诺,她知道自己不该继续纠结下去。 但她放不下,那天乔羽约她出来吃饭,问她应该怎么办,乔羽说,这是一个隐患,她应该狠下心解决掉这个隐患。 她说,她的妹妹是个很单纯很普通的女孩,她叫温以,现在依旧叫温以,并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威胁。 乔羽听到她说她的妹妹叫温以以后,忽然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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