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你这又是何苦?” 元后最终也只能无奈地哀叹一句,想当年崔氏也是盛宠一时,谁能料到短短不过三载,她便已然落魄至此。 “娘娘是陛下的发妻,与陛下伉俪情深,自然不必担心恩宠,也不会有怨恨,可是妾做不到。 妾是真心爱慕于陛下,又怎能容忍陛下身边有旁人呢?更何况还是一个南朝贱虏? 如今事情败露,妾无话可说,妾既然已经做下,就不怕承担后果,妾也不想为自己辩白什么,妾就是出于嫉妒。” 崔脩容跪在元后面前,脊背挺得很直,直面着元后审视的目光,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不是一件符合世俗意义上正确的事。 但这件事却是符合她内心需求的事,若是按照世俗来说,她的确是错了,可是对于一个溺水的人来说,这就是那根稻草。 “你还记得当年压胜一事发生的时候,孤便告诫过你,爱慕对于女人来说就像火一样,虽然热烈,一旦失控,就会化为毒蛇。 当日你为夺恩宠对陛下用压胜之术,已经是大不敬,孤保下你,是顾忌你伺候陛下多年,与孤也有着多年的姐妹情意。” “娘娘,或许您当初就不该保下我,让我在这么多年的孤寂中一点点绝望,娘娘,您试过一直等待着一件毫无希望的事吗? 曾经陛下明明那么喜爱妾,可是后来怎么就变了呢?明明知道陛下早已忘却了我,我却一直执拗地一日一日等着,这一等就是三年。” “淑兰,陛下的心思孤左右不了,可你是后宫中的人,是孤的人,孤曾经承诺过会守护好后宫中的每一个人,孤当初保下你,不是因为你怎么样,只是因为孤要你活着。 可是你太让孤失望了,为何一定要对琼之出手了?为何一定要自寻死路呢? 你说孤寂,可是这后宫之人谁又能不孤寂了?曾经有人对我说过,孤寂才是人生常事,哪怕没有陛下,你还有孤。 孤同样可以护着你的。” 元后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后宫中的妃嫔她不是每一个都喜欢,也不是每个都交好,身为皇后,她视每一个都是自己的家人。 既然是家人,无论其本性如何,有着怎样的脾气,她都得护着她们。 她就像一个大家长一样,管理着后宫的诸多妃嫔,安排她们的衣食住行,给她们定下各种规矩,可同样,她也会护着她们。 “娘娘,事到如今,妾已经没什么可以辩驳的,事情是妾做的,妾买通了奚官局的一个小黄门,在邵玖的药中下了朱砂。 目的很简单,就是让她怀不了孩子。我不希望这个夺去陛下宠爱的南朝贱虏有机会怀上陛下的孩子,她不配! 她压根就不爱陛下,不过凭借着一些狐媚手段迷惑住了陛下罢了,她出生低贱,哪里有资格为陛下孕育子嗣?” 元后闻言皱起眉头,她并不喜欢崔脩容这样说邵玖,邵玖的形象在她心中是亦师亦友的存在,她打断了崔淑兰的话。 “住口!配不配是陛下说了算的,哪里轮得到你来做主,温夫人的母家虽在南朝,却也并非泛泛之辈,乃是南朝大儒,也是世家。 论身份,温夫人并不比你崔淑兰差。你因为一时不忿,犯下大错,如今还不知悔改,孤看你是真的不知死活!” “妾做下的时候,就没想过能活着。娘娘,妾怨恨邵氏这一点您是改变不了的,别说是您审问,就是陛下亲自来审问,妾也是这个答案。 娘娘当真以为邵氏待陛下是真心实意的吗?后宫这么多人,就只有她邵玖一人最为虚伪,她不过是在利用陛下罢了。” 元后不明白,为何到了现在,崔淑兰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还是在一心诋毁邵玖,难道这恨就这样刻骨铭心吗? “你就真的这么恨温夫人吗?” “恨啊!怎么能不恨!从她入东宫的那一刻,妾就失去了原本属于妾的一切,无论是陛下的宠爱,还是权势地位,都没了。 娘娘有体会到那种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点点被夺去的滋味吗?那滋味蚀骨得很,没有人能够受得住的。” 元后陷入了沉默,她看着崔淑兰的神态已经有些癫狂了,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了,那蚀骨的恨意正在吞噬着她。 她压抑得太久了,在很长很长时间,她都无法接受自己一朝失宠这个结局,如果说邵玖这边有多热闹,她这边就有多冷清。 她明明那么痛恨这个人,她试图通过贬低邵玖来获得一丝心理上的满足,可是在明面上,她偏偏什么都不能做。 她被要求不嫉不妒,可是她怎么能做到呢? 在无望之下,她选择求助于神佛,她相信在神灵的帮助下,她一定可以重新获得宠幸。 可是她忘了压胜之术,历来都是被君王所痛恨的,更何况本身就信神佛的狄族,她的行为犯了忌讳。 事情被发现到时候,她在刘瑜的眼中看到了厌恶,刘瑜甚至都不愿和崔淑兰多说一句,质问她一句,而是对身边的元后说: “这件事交给你来处理吧。”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甚至不愿给崔淑兰一个眼神,直到最后,刘瑜都没有过问崔淑兰的处理结果。 好几次,元如芮要向刘瑜汇报,刘瑜都打断了元如芮,他已经不愿再为这个女人费一丝力气了。 多情人往往最是无情,当初有多宠爱,如今都厌弃,就多令人崩溃。 压胜一事最终还是被元后压下来了,元如芮没有处死崔淑兰,只是废了她的位分,却一直为她保留良媛的待遇。 这件事,元如芮自问对于崔淑兰是问心无愧的,在新帝登基后,她也没忘了崔淑兰,给了她脩容的位分,让她有一个终老之地。 可是崔淑兰在多年的孤寂无望中走向了疯魔,崔淑兰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她只要一想到自己此后半生的结局,就连身子都忍不住发抖。 她知道自己撑不下去了,在临死之前,她想对得住自己一次,她选择对夺得她宠爱的邵玖下手。 “罢了,再审问下去也问不出来什么,你去通知陛下,让他来见见崔脩容,毕竟是他曾经的女人。” 紫苏有些犹豫,她不确定自己能否请来陛下,毕竟陛下一向不愿理会后宫的这些事情。 “要是陛下不愿来了?毕竟陛下之前……” 紫苏指的是当初压胜一事,但元后的态度很坚决,冷笑一声,道: “陛下会来的,你只要告诉咱们陛下,崔脩容谋害的是他心爱的温夫人,陛下就会过来的。” 紫苏点点头,按着元后的吩咐去太极殿请刘瑜去了,果然半个时辰后,刘瑜就面带怒容地赶了过来。 元后问紫苏:“为何去了这许久?” 元如芮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从太极殿到她的显阳殿不过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但是刘瑜却隔了半个时辰才过来,这个不像是刘瑜的性子。 什么事情,一旦关系到邵玖,刘瑜的情绪总会格外紧张。 “陛下正在和王大人商量事情。” 元后点头,这的确符合刘瑜做事风格,对于刘瑜来说,后宫的事情无论再紧急,都是比不上前朝的。 特别是这个王蒙,更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物。 “梓潼,这件事你看着处理就是了,对于这种敢在后宫干出这等腌臜事情的贱人,不必留情。” 刘瑜的话明显是带着怒气,他虽然早就知道邵玖的事情,可他还是决定放任让邵玖自己查下去,可他没想到最终找自己禀明真相的会是元后。 “陛下先别生气,妾想问陛下还记得当年的紫衣台吗?” “紫衣台?” 刘瑜的目光有些迷惘,从他的眼神,就可以知道他早就忘却了这个地名。 元如芮叹了一口气,看着已经半疯魔的崔淑兰,心中可怜起这个女人,她那么爱她的情郎,可是她的情郎,却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当年在紫衣台陛下曾夸过一个姑娘,说她是北国佳人,一笑倾人国,二笑倾人城,陛下还记得那个姑娘是谁吗?” “紫衣台朕隐约记得是当年东海王府邸的一处水榭,至于梓潼提起的那个姑娘,朕却记不起来了,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朕如何还能记得,梓潼这是有意为难于朕了。” 刘瑜被元后的话带着回忆了当初还是东海王时的一些往事,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现在一心要处理崔淑兰这个谋害他心爱之人的“贱人”。 “陛下忘了无妨,可是陛下您这动情种子,却害惨了这姑娘,当年紫衣台,您初见这姑娘,就赞赏有加。 而这位姑娘也以为自己是终身有托,将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了陛下,可是陛下您富有五湖四海,哪里会看得上这一颗小小女子的心呢?” 刘瑜皱着眉头,他听出来元后话语中的讽刺之意,但他并不愿和元后吵嘴,反而赔笑道: “梓潼如今这嘴皮子可是得了琼之几分真传,你且说说,这小女子如何了?朕虽然不是什么良配,却也不做那吃干抹净的事。 实在是时间太过久远,为夫记不清也是很正常的事。梓潼既然知道前因后果,跟为夫明白说道说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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