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楚安珠派人过来唤楚禾一起去用晚膳,崔柏杳一见她来了就往面前凑还说一定要坐在楚禾的身边,楚安珠训斥了他几句闹人不懂事的话就放手随便他去做什么了。 楚禾坐在楚安珠对面,还不习惯日日都要与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不过好歹崔榗枞还没回来,最近几日楚禾都鲜少见到他。 “眠生和你说了他这几日忙,不常回来的事情吗?” 听见楚安珠这么问,楚禾摇摇头,她知道自己与崔榗枞算不上是真正夫妻,所以崔榗枞去哪做什么自然是不必知会她,可是听见姑母这么问出来她还是觉得喉咙哽住,说不上来的难堪。 楚安珠看了她一眼,轻蹙了一下眉,好在这句话之后便没再说什么。 月落院里的吃食每日都由下人送了新鲜的过来,再由楚安珠身边的人亲自拿到小厨房去,偶尔也会到老夫人那边去,不过自从楚禾过来之后楚安珠好像就没再同老夫人一道用过膳。 这么想着,楚禾就把刚刚去老夫人院子里的事情同楚安珠说了。 “姑母明日可出席大爷的寿宴?” “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利,我就不同你一道去了,小杳明日也得去书院念书。” 楚禾听完之后点点头,但也没想到楚安珠会不去,原本还想问崔榗枞会不会出现,迟疑了半响决定还是按下这个念头不作答。 崔榗枞这一日照例还是没回来,楚禾捉摸不清对方的意思就暂且放宽心去睡下。 第二日楚禾穿上老夫人送来的那件衣裳才发现若不加棉白色的衬衣压根就穿不出去,小朝一边给她系上腰间的衣带一边抱怨地说道:“老夫人怎么会给小姐送来这样的衣服,看起来像是花楼里的人才会穿的东西。” 楚禾低头捻着身上的纱衣,和小朝说的并无二般,但是想了想也不知道老夫人这么做的用意。 “大概是送错了吧。” “那小姐还要继续穿吗?” 加上衬衣倒是看不出什么,楚禾也嫌换衣服麻烦,再者说她这里还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衣裳,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穿下去。 “就穿着吧。” 宴席在前厅,楚府从前是扬州府有名的富商,这次来的人便鱼龙混杂,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楚禾到的时候并无人领着她要做什么,只好自顾自地去前厅不远处的厢房里寻老夫人。 楚禾到的时候厢房里站了不少妇人,怀里抱着孩子的,或是尚且待字闺中的,,楚禾视线一转倒是看见了没猜到的人,府尹夫人这次竟也出现在了楚府。 这夫人名唤华容,平日多以自己身体不佳鲜少露面,今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说起来楚禾和这位府尹夫人的缘分,还要从几年前的那场华容初为人妇后第一次出现在扬州府的女眷前说起来,那日楚禾被楚蓉蓉戏弄脏了衣裳,就正巧是这位曹夫人带了干净衣裳来,二话不说就给楚禾换上。 见楚禾朝她看过来,华容也对她微微一笑。 楚禾刚想说话就听见站在老夫人身边的一位夫人说道:“这是几房的姑娘,可许配了人家?”那位夫人说完还捂嘴笑了两下。 楚禾听了心里不大舒服,脚下正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结果下一秒就听见老夫人说道:“敛哥儿比小禾大不了几岁吧?” 老夫人口中的敛哥儿大概就是这位夫人家的公子了,可是明明崔榗枞说过已经向祖母提了婚事,为何还要多此一举问这话? 楚禾按下心中的不解坐到了老夫人的下首,旁边说话的声音依旧络绎不绝地传到耳边,,那位夫人像是献宝似的一直在老夫人跟前强调她的这位儿子哪里出众。 不过听了两句楚禾便觉得心烦意乱,面上露出一些烦躁。 坐在隔着两个位子的华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楚禾的身边,葱白似的手指就搭在楚禾的小臂上,压低声音凑到她的耳边。 “老夫人这是再给你商议亲事?” 原本楚禾并未往这方面去想,结果华容这么一问出口她就隐隐察觉到为什么从坐下来开始就一直觉得心里不痛快,老夫人听着那妇人的话,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可是明明,明明她和崔榗枞的事情父亲和姑母都已经知道,不可能老夫人还不知道。 楚禾闻言摇摇头,“我已有婚事。” 这下倒是换华容面露不解了,“我刚想和你说,她们口中这敛哥儿我听说最喜欢日日流连花楼,绝不是个好归宿,小禾你选夫君的时候可千万要擦亮眼睛。你看中的那位人家是谁?” 华容在这里唯独能和楚禾说上两句话,听了刚刚她的回答不免多问了一下,这一问倒是察觉到不妥,她从楚禾的眼中并未看见什么喜悦之情。 这一下仿佛是自己失了言。 “是我姑母的大儿子。” 华容听完之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听说楚府嫁去洛阳的姑奶奶楚安珠回来了,也听曹甚说过跟着她一起回来的大儿子学富五车,早在洛阳城时就是远近闻名的才子,这日后高中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只是没曾想会与楚禾定了亲。 这厢房越来越多的人进来,华容就暂且按下心中的疑问不再说话,倒是有不少官家夫人小姐过来同她搭话,楚禾索性也就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喝着茶。 没多一会儿,前厅便开始热闹起来,楚禾想应该是她那位大爷出来了,今日是他的寿宴,主人公一出来自是更加热闹。 这楚大爷从前买了个官职,只是做的不好,闲散了半生,好在儿子楚围有出息,他就算整日逗鸟看花也前呼后拥,日日呼朋引伴,落了个后半生的安稳。 大夫人在宴席快要开始时招呼女眷跟着她往后厅走,起身时楚禾搭在案上的手臂却被旁边的人压了一下,她回头一看就见华容冲她抬了抬发白的脸色,楚禾刚想叫出声就见对方冲她摇摇头。 楚禾犹豫片刻便坐了下来,看着厢房的人都走尽了才出声问道:“曹夫人为何脸色如此之差?” 华容并未立刻作答,眼神在空中飘忽了半晌,时时没有落到实处,好半天才回答楚禾道:“前段时间我不幸小产,身子还没恢复过来便来了楚府。” 楚禾心中一惊,她一早听说府尹曹甚与其妻貌合神离,感情不和,却没去证实过,也就更加没听说过什么时候华容有了身孕,还小产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华容摇摇头,“此事说来话长,一时半刻也和你解释不清,只是刚刚腹中突然阵痛才叫你同我一道留下来,我一人在这儿总不好找借口,麻烦楚二姑娘了。” 华容说到最后还凄凄惨惨地冲着楚禾一笑,楚禾倒是不介意什么时候去后厅,只是听华容这么说心中难免担忧。 “既然身子不适,为何不在家中休息,还要来这儿楚府?” 华容闻言低下头,闷闷地说道:“我不愿意待在那府中,闷得慌。” 楚禾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知道这其中必定有她的难处,也就不再多问,只让小朝去倒壶热水。 “当真不用去请大夫来?我怕你身体受不住。” 华容坚持不用去请大夫,这楚府今日那么多人,请了大夫过来少不得被一些碎嘴的人知道,又要添油加醋地想外传,少一事总比多一事的好。 楚禾担忧地在一旁陪着华容,最后干脆说道:“你既不愿意回府,后厅又那么多的人,不如你先去我从前的院子,那里现在应该没人。” 华容听完倒是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那你现在搬去了何处?” 说到这个,楚禾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此事也是说来话长,总之我现在是和我姑母在同一个院子。” 华容强忍着同意,面上还笑了两下,大概是在逗弄楚禾。 “这么快就搬去和未婚夫一道住了?” 楚禾偏过头去不欲理会华容的取笑,只道:“崔表哥并不和姑母住在一块,我搬过去也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这里离我那里也不算远,你要不要去?” 华容原以为腹痛不过片刻就能消失,可和楚禾说了这半天的话肚子里的痛楚也没有减轻的意思,只好顺着楚禾的意思点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 小朝帮着华容的丫鬟帮她一道扶着,楚禾跟在旁边回了她从前的院子,安顿好华容之后便叫她躺在床上休息,想了想还是让小朝偷偷地去请大夫过来,又怕不小心把华容小产的事情传出去,毕竟她身边并没有可靠的大夫。 最后还是无奈让小朝去找姑母帮忙,他们那里倒是有熟悉的大夫。 大夫来得很快,简单把脉之后只道是今日华容受了凉,这小产之后身子还没恢复才会腹痛,只要多注意休息按时喝药就好。 楚禾打赏了那大夫,又同华容说了两句话,许是对方疲惫,不过几句话之后便昏昏欲睡,楚禾只好又退出内室,让她安心休息。 出了厢房才看见不知何时曹甚出现在院子里,这位府尹大人看起来要比华容大上七八岁,见楚禾出来便焦急地伸着头往里看。 “楚二姑娘,我夫人她怎么样?” 楚禾不知道这对夫妻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没什么问题,大夫说是受了寒,日后注意休息就好了。” 虽然心中百般疑问,但楚禾却没有多问什么,看着曹甚这般的担忧也不像是与华容感情不好的样子,或者说,这府尹对他的夫人绝对是牵肠挂肚。 果然,听楚禾说华容并无大碍之后曹甚便不顾府尹形象靠着树蹲了下来,面露愁容,左手挡在眼前悔恨道:“她要与我和离,我不愿意,现在她连家也不想回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府尹公正的名声在外,想必在官场上也是一副威严,如今却在楚禾这么一个陌生人的面前露出柔软的一面,楚禾回头看了看内室的方向。 原来喜欢一个人会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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