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禾停顿了迈出去的脚步,回过头双眼有些湿润:“那就多谢表哥了。” 崔榗枞瞥了她一眼,又匆忙移开,“走吧,再不走他们就要派人找了。” 两个人同时在大厅出现的时候,楚禾很明显地感受到前面楚围投来大量的目光。她低着头,只装作没看见,不动声色地往崔榗枞身后躲了躲。 她现在对楚围是愈发的厌恶,这个人竟然欺骗她这么多。 楚围打探的目光也只是转瞬即逝,见二人过来就起身走到崔榗枞面前,面上是一贯的严肃:“等你们二人好久了,既然来了就快些出发吧,时间长了这望江楼的菜就留的不多了。” 楚禾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应该是老夫人安排让楚围带着他们去望江楼喝酒赏景,最主要应该是带着崔榗枞领略扬州府的风土人情。 楚禾这么想着,就跟在崔榗枞的身后往外走,一抬头就见外面停了三辆马车,想来应该是楚围和崔榗枞各一辆,她和楚蓉蓉一辆。 虽然实际上她并不想和楚蓉蓉一道,一想到两人要相对坐在马车里楚禾就觉得浑身难受。 若是,她回头看了崔榗枞一眼,就是能跟着他就好了。 她心里这么想,楚蓉蓉也是这么想的,她显然是不想和楚禾共乘一辆马车,只身挡在车前道:“我这马车小,可载不动你,你去找门房再给你派一辆马车来。” 楚禾抬头看了楚蓉蓉一眼,并没有给对方多余的神色,刚想说话就听见前面的楚围对着她说道:“小禾,你来我车上吧。” 楚禾的脚步生生地顿住,心中自是百般不愿。她宁愿走着去也不与楚围坐一辆马车,当即就是摇头:“大哥,不用了,望江楼离楚府不远,我走着便能到,你们先去吧,就是劳烦你们要多等我一会儿。” 楚围听完便皱起眉头,面露不虞,似是责怪地说了一句:“小禾听话一点,别因为你一个人耽误其他人的时间。” 楚禾心里哇凉一片,他又来了。 正当她想着要怎么在推脱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二表妹,若是你不介意,不如坐我这马车,正好母亲托我给你带了东西。” 楚禾如蒙大赦,自是求之不得,连忙应声过去,看都没看身后的楚围一眼。 楚围看着楚禾上了崔榗枞的马车,眉眼之间终是露出了阴沉。 这阴沉不过转瞬即逝,随后他便弯身进入马车中。 楚禾上了马车,左右看了一圈,问道:“姑母真的叫表哥给我带东西了吗?” 那话也不过是情急之下随便说出口的,崔榗枞上了马车之后便枕手合上了眼,闻言道:“没有,是我骗大哥的。” 楚禾听了立马从嘴边绽放一个笑容出来,“多谢表哥替我解围。” 崔榗枞想了一会儿,还是问出心中的疑问:“为何府上的人对你都不是很好?” 这问题从楚禾记事起她便问过无数遍,甚至上辈子死的时候她也这么问过老天爷,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给我她一个答复。慢慢地,楚禾自己也有点想明白了。 “大概是因为我父亲吧,当时祖父把父亲从外面接回来的时候并没有与祖母商量,当时祖母怀有身孕,因这件事情便同祖父吵了一架。说祖父在外面养外室,还把私生子带回来,是宠妾灭妻的行为,因为这件事情祖母便流了产,所以自然是恨上了父亲,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如此,我都习惯了。” 楚禾的确是习惯了,算起来都已经两辈子了。这么多年老夫人虽然因为此时一直心有芥蒂,甚至是不把他们这一房放在眼里,但是碍着楚之化的遗言,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 崔榗枞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种原由,便随口问了一句:“老夫人就这么确定阻三爷是祖父亲生的吗?” 楚禾摇头,“就连父亲他自己都不知道,祖母也应该问了祖父很多次,可是祖父却一次都没有回答过,祖母自是当他心虚不敢承认。” 崔榗枞闻言,倒是有了另一种猜测,楚安阻有可能压根就不是楚之化亲生的儿子,至于他为什么又不愿意承认,必然是其中有难言之隐。 而这难言之隐恐随着楚之化的离世而彻底掩埋了。 众人的马车在望江楼前停下的时候,只听见前方一道马的嘶鸣声,果然下一秒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楚禾的耳朵里。 “大哥,我在此等你们好久了。” 崔榗枞在她前面下了车,顺带还帮楚禾掀了一下车帘。 楚禾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赧然,愣神之际就听见崔榗枞对她道:“愣着做什么,快些下车。” 楚禾刚下来,正好看见楚季在对着她笑,笑得让楚禾毛骨悚然。 果然,还未等她做什么,倒是楚季先上前一步,旁若无人地捏着她落在肩上的碎发道:“这么长时间没见二妹妹,二妹妹愈发令我思念了。” 楚禾吓得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一下。 是的,若是对楚围有恨,那楚禾对楚季只有无尽的惧。 她十分害怕此人,害怕到半夜做梦都睡不着的地步。 楚季这人为人阴险歹毒,平日不务正业,甚至多次在街上强抢民女,不过因为他是楚家的人,这些事情最后总能不了了之,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楚季便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仿佛就是某一年夏日,她不过穿了一件月牙色的襦裙被他看了一眼,那如毒蛇一般地狩猎目光便在楚禾的心里挥之不去。 站在一旁的楚蓉蓉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她哥哥的性子她最了解,平生最爱得到一切美丽的事物,这也是她为什么那么不喜楚禾的原因,谁叫她长了一张狐媚相,专做那勾引人的丑事。 楚禾浑身僵硬,只余光看见那么一双手在自己的肩上,她却连动都动不了。 崔榗枞眯了一下眼,很是嫌弃地看了楚季一眼,原是不懂他为何对楚禾这般亲昵无界,在看到楚季眼中的神情之后便了然三分,竟是个登徒子。 他不着痕迹地把楚禾往身后挡了挡,对着楚季说道:“既是等的久了,那便快点进去吧。” 楚季这才看到旁边站了一个陌生的人。 他平常大多待在外面,这几日正好没回府中,只知道是姑母从洛阳府回来,如今看来眼前这个人应该就是姑母的大儿子崔榗枞了。 楚季平时到处结交朋友,见了崔榗枞自然是发挥他那一套熟悉的交际流程出来,笑着对崔榗枞说:“你就是我那个表弟吧。” 一眼就看出楚季是什么货色的崔榗枞十分不愿接他口中这句“表弟”,但也不好就此落他面子,只应了一声“嗯”。 楚季笑笑,转身就往望江楼走,边走边想:自视清高的穷书生罢了,算什么东西。 “阿季,”在前面把这一幕看得完完整整的楚围虽然在事情发生的一瞬间有点像拧断楚季的手,但是看见楚禾那般受之任之的模样心中又觉得畅快,他早就说过这府中能护着她的人只有自己,只有吃了亏了才会知道自己的好,他不介意事情继续往下发展,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就好。 虽然崔榗枞也很快地化解了此事,但在楚围的眼里并不为惧,说到底这楚府如何,最后还是由他说了算。 “别闹了,几日不见越来越没规矩了,下回可不能这么吓小禾。” 说完,楚围转身往里走,嘴角一勾,看吧,他只用这一句话便能轻易化解。 望江楼地处扬州府东大街,临江对山,水榭环绕。夏日凉爽,冬日日照,是扬州府最好的一间酒楼。 这望江楼上辈子楚禾来过一次,但是这辈子却是一直都没有来过。这里的松鼠桂鱼肥嫩可口,汁水饱满,她想念已久,只是碍于空空的钱袋,不舍得来这里享受这一顿。 楚围尽地主之谊,先点了几个菜,又询问崔榗枞爱吃什么。 “眠生,看看你喜欢吃什么?” 崔榗枞只道:“大哥随意就好,点些扬州府的特色菜就行。” “那我便看着点。” 楚禾闻言看了看崔榗枞,后者似有所感也往她这边看过来,二人对视的时候却被楚围捕捉过去,然后轻皱了眉,觉得有些刺眼。 楚蓉蓉自是兴奋地帮着点菜,楚禾却如同木头人一样坐在一旁,倒是对面的楚季不时地朝她抛过来几个眼神,扰得的她心烦意乱,心道,明明这人上辈子虽然也是这般惹人讨厌,却没有这么肆无忌惮。 她避开楚季的目光,俯下身看着外面的江景。街边人不少,四彩灯笼高挂,正是人间盛景。 天色将暗,晚霞如绸。 楚禾正百无聊赖,忽地听见对面有人叫了她名字,她抬头一看正好对上楚围的目光。 “小禾,我记得你爱吃松鼠桂鱼,要不要尝尝?” 楚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复而又垂下眸,只道:“随大哥。” 说来可笑,楚围这人心机之深她上辈子竟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发现,或许就是被这般贴心的表象所欺骗。 这人会记得她爱吃什么,记得嘘寒问暖,记得给她父亲送药,却不愿意在别人面前维护自己。 这么想着,楚禾望向他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畏惧。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强烈,楚围抬起头与她对视了一下,一向严肃的脸上似是松动了几分,继而楚禾便听见他说道:“小禾,你那里的位置不好夹菜,”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不容置疑地继续说:“坐到我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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