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嫉妒疯了。等皇叔和折将军去明堂说话后,他抱着一把刀,用太子的身份把折皦玉从冯氏手里带走,径直走到明堂对面的游廊下对峙,气呼呼的道,“孤有话要跟她说。” 用了孤,冯氏即便再担心也不敢拦,只能屈膝道一句“喏”,站在不远处焦虑的看着。 折寰玉和折冠玉也忧心,一边的折老夫人倒是有些幸灾乐祸,抱着小孙女嘟囔了一句:“该——让她抢风头!” 冯氏气得仰倒,咬碎了牙龈,恨不得立马叉腰跟她打一场。 嫁给折思之千好万好,唯独摊上这个老娘们遭了八辈子的霉。她深吸一口气,又看向对面的太子和阿萝,只见太子已然从阿萝手上拿走了安王给她的紫藤萝花种子。 她便更加焦虑起来,唯恐阿萝会害怕。 折皦玉倒是没害怕。不仅不害怕,她站在那里,眸子里还焕发出一股欢喜。 啊,这就是有底气的滋味吗?真好。 ——她又不是小傻子,自然是明白在折府里面,即便是太子也不敢轻易将她怎么样的。 最多吓唬吓唬她罢了。 她甚至还有些如释重负:终于不用藏馒头和被子了。今日就算是太子怪罪,阿娘和阿姐也不会把她关起来,不用害怕黑漆漆的屋子里有老鼠来啃脚指头了。 所以太子将她的紫藤萝种子抢走,她也没什么大反应,只一味的沉浸在“有底气”的欢喜里不可自拔,倒是让刚刚嚣张抢种子的太子有些懵。 但还是好气!他将荷包里装的种子翻来覆去的看,恶狠狠瞪她一眼,“都是皇叔给你的?” 折皦玉点点头,继续抿唇微笑。 小太子就委屈的朝着明堂里的皇叔看了一眼,如折皦玉所料,到底不敢在折府太过放肆,只敢偷偷的再瞪她一眼,心里酸溜溜的,“那你分点给我吧,皇叔还没送过我花种子呢。” 折皦玉笑着道:“好啊。” 没有半点不愿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小太子就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看不出来,你人还怪好嘞。” 若是皇叔给他东西,他是舍不得送人的。 折皦玉分了他一半紫藤萝种子。小太子又有些不愿意了,“皇叔给你的东西,你为何不珍藏?难道谁要你都给谁吗?” 折皦玉一愣,倒是没想过这些。 然后想了想,道:“应当是我觉得,你为太子,是主,我便听话了。” 小太子顿时满意,觉得此人孺子可教也。便欢喜点了点头,看她也顺眼了一些,甚至念头一瞬间还有了些大转变,殷殷教导道:“皇叔一般不对别人这么好的,我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咱们两个要交好,不要吵架,免得让他为难,知道吗?” 折皦玉:“……好。” 她想了想,还是带着些忐忑的问,“殿下现在对我真的很好么?” 太子这回没有纠正她的称呼问题了,而是骄傲的挺直小腰板:“那是自然——我最了解皇叔了!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懂皇叔。” 折皦玉就有种莫名的欣喜。殿下两辈子都是这般对她好,她也要感激殿下才是。 她说,“我以后有能力了,也会报答殿下的。” 太子便看她更加顺眼,大夸特夸:“阿萝,看不出来你还挺会知恩图报。” 折皦玉便有些心虚。两人感情好的回到了冯氏等人面前,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还真是小儿玩闹,一时风雨一时晴的。 折寰玉面色缓和了些,直接过去将阿萝牵在手里,想要告辞离去把妹妹带走,免得太子殿下又搭错了哪根筋生气。 但小太子委实难缠,他的筋又扭了扭,认认真真的替自家皇叔讨东西,“阿萝,我皇叔送了种子给你,你也该还礼的。” 他认为折皦玉该把她最好的东西给皇叔。 他问,“你最珍贵的是什么呢?” 折皦玉毫不迟疑:“是花。” 小太子有些嫌弃,“但皇叔不爱花。” 折皦玉闻言怔了怔,失神一瞬,好一会才认真问:“是吗?殿下不爱花吗?” 小太子理所当然的回答:“是啊,我父皇才爱花。皇叔好像只喜欢牡丹。你种牡丹了吗?” 但牡丹有什么稀奇的,宫里好多。 他正嫌弃着,齐观南和折思之出来了。 折思之神情有些低落。方才安王跟他论天下局势,先说失去的北边半壁江山,再说与南蛮临着的蜀州,梧州等地,说得他心里沉甸甸,感慨道:“有时候也能理解那些去曲陵江亭子里哭嚎的文人——臣这胸中之郁,也无法直抒。” 齐观南随意的道:“将军可查过蜀州梧州那边?” 折思之生怕他要自己去领兵蜀州,当即做懊恼状摇头:“可惜臣对蜀州一无所知,之前一直打北边的仗,后来到了曲陵,又一心一意守着皇都,无心顾及蜀州地界。” 齐观南就知道自己问的着急了。他本是想试探试探折将军对蜀州的反应而已。 他拍了拍折思之的肩膀,道:“将军不必烦忧,世道如此,如今休养生息,已然不易,等往后……” 他说到这里,试探之话成了一股郁郁之气,倒是也说不出来了。 世道着实乱得不像话。世家门阀倾轧,百姓流离失所,每每灾情一起,便是卖儿卖女,易子而食。 人间成了炼狱,专熬人寿。 他今年虽然才十六岁,却也有志肃清朝局,收回疆土,守卫边疆,只可惜皇兄病重,只他一个信得过的人,他需留在京都帮着稳住朝纲。 想到这里,他叹息一声。若是梦里的事情是真的,那他魂归泉里之时也不过二十七八岁,还是胸插匕首而亡……这些志向,怕是都没有实现。 于是两人神情都低沉得很。折皦玉瞧了一眼,倒是觉得稀奇。 殿下年少的时候还有这一面呢。他还有如此丧气的时候? 以前的殿下总是柔和的,喜怒不形于色,好像敛下了所有的脾性,成了个端坐莲台的菩萨。 她在心里两相比较,觉得如今的殿下活得更好一些。 即便有郁郁之事,但总是有活气的。 真好。她快活了,殿下也快活了。 她便不由得笑了起来,看得无意间瞧过去的齐观南一愣。 其实说起来,他的梦境都是与阿萝有关系,这让他注意到了阿萝,却在查此事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先试探了折思之。 毕竟,阿萝还是个孩子,若他之死跟这府里的谁有关联,第一个应是折思之。 但阿萝……好似对他与别人不一样。 就好像方才的笑,他几乎能瞬间看懂她的意思。 她在说:殿下,你要高兴啊。 好像他之前不高兴似的。 齐观南微微出神,心里的狐疑更多了。 他弯腰,低头,轻声问她,“阿萝,送你的紫藤萝花种子喜欢吗?” 折皦玉点了点头。 喜欢的。 齐观南笑道:“方才我见你跟怀瑾还说话了……怎么跟我的时候总不说话呢?” 折皦玉也觉得这样不好。她上辈子习惯性跟殿下用手比划哑语了,这辈子不好比划,所以她一直克制着自己不用手比划,但一心不能二用,便总忽视用嘴说话。 这样不好。 她已经是一个不同的身份了,她要改变的。 她张了张嘴,开口道:“喜欢。” 小太子咳嗽了一声,提醒她还要知恩图报。 折皦玉认认真真,发自肺腑:“殿下,我会报答你的。” 齐观南便觉得忽略那个梦境,逗弄这个小姑娘也有些趣味。 他闷声笑了出来,“好,我等着。” 若是那个梦是真的,若是能从她这里找到破那个梦境里的线索,他倒是愿意将来替她选个好夫婿,封个郡主,给这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一个好前程。 小太子已然等不及了,他大声道:“阿萝,快带皇叔去取你的花。” 折皦玉只好带着一群人去取花。她在安平种了不少花,但路途遥远,所以都没有带来曲陵。又因为刚来曲陵没几天,还没开始种花。所以花是没有的。 不过,她是有珍贵之礼送给殿下的。她捧出种了十几年也没种出来的送莲春,像是捧着上天入地也不可得的宝贝一般对殿下承诺道:“将来我把它种活了,就送给殿下。” 齐观南就看了看只有湿漉漉土壤的光秃秃花盆,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小太子反应快,不可置信骂道:“阿萝!你就送个盆?你好歹长棵草啊!” 太过分了,竟然敢给皇叔画大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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