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轩和苏沐橙同期出道，关系尚可。因为之前犯下的滔天大错，这几天一直在问联盟的头号美人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苏沐橙想了想，觉得这个回答有点难，主要原因是温鸠看上去并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她清晰地记得对方穿过的几条裙子，古董级别的Chanel小黑裙，日常款的高定蕾丝长裙，感觉李轩最好的选择就是把自己和逢山鬼泣打包送到对方的……竞技场里。 “买杯奶茶吧！”她说，“嘉世附近的高天原，小鸟最喜欢他们家的橘子汽水，‘右京·橘’那款。” “就这样吗？” “你还可以给我们都买一杯。” 于是在比赛开始前的半个小时，两只手挂满奶茶的李轩敲响了主队准备室的大门，叶秋将他迎了进来，一边说着“哎呀真客气”一边把他胳膊上的东西拿走。 奶茶被分给嘉世战队的各位成员，李轩为了以防万一买的都是橘子汽水，去买的时候发现那家店里装饰着许多微草的周边，虽然嘉世和微草没什么仇怨，但还是感觉店主怪缺德的。 他看着那个被自己坑了的女孩子喝下了奶茶，松了口气，又从叶秋开始依次和嘉世众人握了握手，祝他们比赛顺利。 “虚空终于决定把你踢走了，你下一步打算转会嘉世？”他殷勤太过，叶秋便这样半开玩笑道。 “你妹啊！”李轩瞬间忘记了心里的别扭，怒气冲冲地走了，回到客场准备室向虚空的大家握紧拳头说今晚一定要打爆一叶之秋。 时间来到八点半，对战双方经由选手通道进场，叶秋在中途与他们分开，临别前鼓励了一下会在第一个上场的温鸠。他提前爬进了比赛席的小房间，良好的隔音性将场馆内那过分的热闹与他阻绝，也让他缺席了这足以载入联盟史册的应援场面。 三连冠王朝嘉世的粉丝始终是最多的那批，本轮比赛又是主场作战，来的人有多少自是不必多说；虚空有独特的双鬼组合，又有鬼剑士职业的两位top，追随战队远赴H市的粉丝同样很多，客场看台做得满满当当。 如果就这样来说，今天的观众和以往的没有任何区别——直到那群穿着绿西装和红格裙的年轻男女们入场。 或许不该用“年轻”来描述他们，因为他们之中还混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年龄显而易见的大，保守估计能刷新荣耀联赛现场观看观众的最高年纪。 守在场馆外面的记者看到这位老人后那叫一个惊讶，随即就赶紧飞奔过来采访，问他是不是陪孙辈来的；问完才想起自己刚才用的是中文，于是赶紧又用英语问了一遍，但愿对方是英语国家的人吧。 老人先是点头又是摇头，正要说些什么，那些簇拥着他的年轻人爆发出一阵欢呼。 “凯撒！我看到凯撒了！” “上帝啊他身边的是楚子航吗？” “那个一脸衰样的是不是路教授！我选修了他的课但他上学期全程都没来上！” 老人从话筒底下溜走了，健步如飞，身法灵活，叫人怀疑他那头白发是不是染的，好多年轻人都没他这么敏捷好吧！ “晚上好，四位。”古德里安快乐地和他们打了招呼，又关切地询问着自己的学生：“今年有希望评上教授吗？”在路明非和芬格尔双双毕业双宿双飞后，他终于评上了卡塞尔的教授，当天感动得老泪纵横，说什么也要去校长的酒窖开瓶酒来庆祝。 然后，痛苦就从他的身上转移到了他的学生身上，全校目前唯一的S级，神眷之樱花，卡塞尔第一神枪，Ricardo·M·Lu，至今还卡在副教授的职称上。 “古德里安这一脉大约有什么‘副教授诅咒’之类的玩意。”昂热校长在路明非的独苗学生休学时说。 “如果温加图是我的学生或者方士谦同志今年能提前休完学分毕业的话，我觉得我希望还蛮大。”路明非说，“温加图”是诺诺给温鸠取的绰号，大约是在致敬李嘉图。 “方是一位十分出色的A级学生，相信他。”古德里安说着，对着四周的人流左顾右盼，发出了中国果然无论哪里人都超多的感慨，然后和他们一起进了场馆。 在门口发放应援棒和伴手礼的工作人员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在看到这群人时还是狠狠地震惊了一把。 “This is，那个……”他想了半天都没想起应援棒的英文还如何说，对面那个中国面孔的青年人很有经验地接了过去，又帮他递给那位歪果老人。 “应援棒，这里的小卡片扯掉就能发光。”在他满怀期待地以为青年人会说几句字正腔圆的英语并夹带着几个高级词汇的眼神里，对方说出了一句中文。 “噢噢，好有意思。”老人说，同样是标准的普通话。 他的表情顿时麻木，心想今夕是何年汉语已经在国际上如此流行了吗这人是不是孔子学院的老师啊——仿佛联合国开会的红绿方阵依次从他身边过去，接过东西时都非常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其中的几个扛着十分庞大的应援牌，上面的中文颇有艺术美感，像是出自大家之手。 “好不‘大只’啊！”古德里安对扑面而来的喧闹道，诺诺笑了出来，说教授你怎么还是这样用“大只”呀它根本就不是“安静”的意思；古德里安挠了挠头，说自己已经习惯了，困惑的表情看上去很好玩。 “确实很不‘大只’。”楚子航说，率先找到了他们的座位，坐上去低垂着眼睛望着下方的屏幕。 “不知道小鸟会在哪个位次出场。”几个人里对游戏最了解的路明非说，他的旁边空着个座位，是留给在塔里木吃沙子的芬格尔的，票也一早就让对方带上了，但愿废柴师兄能准时赶回来。 “这个出场，有什么讲究吗？”凯撒问，对自己的干女儿竟然可能不是第一个出场这事颇为在意。 “当然有啊，因为这个游戏的赛制是……”路明非当起了解说，目光一斜，看到了混在学生会中的某个狮心会成员：“老吴！你也来了？” 前狮心会骨干成员穿着卡塞尔学院的绿西装校服，没有去和左半会场的那团同样穿了校服的狮心会成员挤成软糖里的夹心，而是和一起执行任务的“好搭档”、路副教授的“好学生”方士谦待在一块儿。 “教授好，”吴雪峰朝路明非挥了挥手，又对楚子航说：“会长好久不见。”他的年纪和楚子航差不多，两个人在学校就关系尚可。 和吴雪峰相比，方士谦与这伙人的关系就比较微妙了，尽管他的导师是大名鼎鼎的Ricardo·M·Lu，也修习过楚子航的课，还和凯撒一样曾经是学生会的主席。 但在老父亲们的眼里，他就是一个拐走了自家女儿的，恨不得开出支票拍在他脸上让他速度滚蛋的……小白脸。 狗仔界的不灭神话芬格尔更是一马当先地在论坛连载了两人的同人文，字里行间充满了BE美学，就差把“你俩赶紧分手”直接写在标题里了。 不等他们继续叙旧，头顶的灯暗了下去，两边的选手都从选手通道走了出来，现场顿时爆发出阵阵欢呼。 做为联盟中的一支季后赛队伍，虚空的粉丝当然数量不少，客场看台上旗帜飘扬，各种标语应援牌看得人眼花缭乱，为战队加油的口号也喊得整齐划一。但客场作战毕竟有劣势，追随战队而来的粉丝再怎么多，也多不过主场的嘉世。 他们的呼声很快就被嘉世粉压了下去，特别是在苏沐橙还有苏沐橙后面那妹子出来的时候—— “温会长扣了全世界！！！”震耳欲聋的喊声，来自坐在诸多嘉世粉中间的，那群着装整齐，从颜色来看仿佛是微草粉的……国际友人。 “他们在说什么？”跟不上时代的大老爷们不解，而事实上，这群人自己也不太清楚这话的意思。他们没搞过应援，大部分人也不玩荣耀，于是就临阵去搜了搜其他战队的应援口号，看来看去觉得霸图那个够酷，抄之，再汲取了几个舞蹈团漂亮学妹的建议，最后就变成了这样。 温会长是漂亮妹妹，舞蹈团也是漂亮妹妹，漂亮妹妹之间肯定相互了解，听学妹的没错！ “我的天呐……”网上冲浪达人路明非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赶紧有个什么任务让自己闪人：“他们真拿这个当口号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古德里安教授迷茫地问道，手上的荧光棒跟着狂热的学生们挥了挥，眼睛一亮，看到了穿着嘉世队服的温鸠。 “嗨！”他冲着下面的女孩子喊了一声，中气十足，却没能盖过突然响起的苏格兰风笛。 电竞比赛虽然有入场安检，但并不如火车飞机一类的严格。一个曾经的学生会成员将硕大的苏格兰风笛拆成好几份带了进来，在温鸠出现前大爆手速地装好，然后就一脸沉醉的吹了起来；而在他的周围，拉小提琴的，打小军鼓的，弹齐特尔琴的，敲锣的，乐器完备得能直接去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奏各种知名乐曲。 带头的学生毕业后去皇家苏格兰龙骑兵卫队高就过，一手风笛国葬水准，其他乐器的吹奏者水平也相当不俗。路明非目瞪口呆地听着，看到一旁的楚子航不知从哪儿——大约是异次元口袋吧——拿出了一把大提琴，和着场上的乐声就拉了起来，让路明非想起了他在仕兰中学的晚会上拉《辛特勒的名单》的场景。 悠扬的音乐流淌在场馆里，那些鼎沸的声音很快变成了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最后就连这微弱的私语声都没有了。一半的人沉醉在无比美妙的乐声中，另一半人神情恍惚地想着“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不是来看荣耀比赛的吗怎么变成听音乐会了？？？” 不止是观众们有许多小问号，走出选手通道的两支战队也被这意想不到的场面震撼住了。 怎么回事？他们穿越了吗？穿越到了某位女王的登基大典还是婚礼现场？ “……这就是你说的朋友吗？”苏沐橙勉强回了回神。上周温鸠就说过有“几个”朋友会来看自己打比赛，她还问对方需不需要门票来着，嘉世这边有内部票。温鸠先是说了个“要”，第二天又说不需要了，朋友们已经自己买好了票。 现在想来，对方的朋友真的不是……一般的多 ，保守估计两百号人吧，虽然和最多可容纳上万人的体育馆相比不值一提，但温鸠的朋友们个个都……身怀绝技，很难不让人一眼就注意到。 “搞什么？”因为是本赛季的第一场比赛，嘉世的老板陶轩和战队经理崔立都出现在了选手席旁，除此之外还有公关部的经理。 “是你安排的？”陶轩茫然地问，温鸠最近闹出来的事不少，他的确叮嘱过公关部要快点想办法把影响降到最低。可眼下展示给他的这个“办法”，是不是太抽象了一点？ “不是不是，这个，这群人和我们无关啊！”公关经理语无伦次地说，“我们也找不来这么多中文流利的外国佬。” 是了，就算要给温鸠找粉丝团演员，也不至于找一群国外的。陶轩冷静了下来，在苏格兰风笛那堪称“魔音灌耳”的声音里朝选手通道望去。因为观众席上的这一出，嘉世和虚空的队员都停在了通道出口，隔空相望，十几脸懵逼。 妹穿越啊，对手队友都在呢！虚空的队员们这样想着，正琢磨这是不是联盟新搞出来的常规赛开幕式表演，就看到嘉世的新人妹子气定神闲、神态坦然地从队伍中走出，一向平静的脸庞透出点微笑，边走还边朝卡塞尔的学生们挥手致意，仿佛是一位领导者在阅兵。 他们瞬间懂了：哦，原来是这妹子的应援团，好别开生面。 “那群人是你弄来的？”陶轩问，语气不太客气。 “校友。”温鸠说，在她的身后，苏沐橙很快追了过来，把她和陶轩隔开，又笑着抱怨李轩买的奶茶糖放多了，现在嘴里还满是甜腻腻的味道。 乐手们演奏的《Auld Lan Syne》显然是经历了认真且详细的计算，从温会长出场时开始，到她走到选手席结束，分毫不差，完美得像是彩排了无数次。 “会长加油！”他们停止了演奏，边喊边拍着手上的乐器，也不管这乐器是管弦的还是打击的，没有带乐器来的学生则是拍着椅背或扶手——无论如何，气势一定不能输！ “会长天下第一！”他们继续喊道，有隔得比较近的观众瞧见了他们的发色和肤色，瞬间为他们那正宗的汉语震惊。 “会长必胜！”刚才那出表演的指挥家挥舞着指挥棒，继续指挥着学生们喊口号： “温会长扣了全世界！”不知道这句话意思的他们喊得气势惊人，反正舞蹈团的漂亮学妹说了，这话很厉害，配得上他们曾经的会长。 于是一连喊了五六声，喊到全场死一般的沉寂。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沉默被狮心会的学生们打破，他们为场下的女孩欢呼着，却又不说什么加油鼓励的话，看上去十分奇怪。 从立场来看，他们与前学生会主席温鸠水火不容，尤其是对方以前前狮心会会长亲传弟子的身份加入了学生会还被凯撒·加图索亲口承认为干女儿，简直不要太NTR——尽管很多磕一口凯撒X楚子航的学生在论坛上喜极而泣说“我的CP连孩子都有了”。 可要是从更宏观更庞大的视角来看，温鸠代表的是区区一个学生会吗？不是！她是卡塞尔乃至混血种在荣耀这片战场上的希望，是hero（英雄），是eye of the stor风暴之眼），是一本鸿篇巨著里伟大的、新生代最优秀的混血种Raefire Reaper（怒焰夺魂者）。他们应该摈弃那点微末的成见，全力为温·加图索加油助威！ “温会长扣了全世界！”他们于是也这样喊了声，具体意思不重要，总之他们在为温·加图索加油。 “温会长扣了全世界。”古德里安轻声重复道，虽然这些字拆开的时候他都认识，但合到一起真是完全摸不着头脑，身边的几个中国学生还不愿意向他解释——不过没关系，从学生们喊口号的表情来看，这句话应该是在夸一个人的优秀和出色。 活到老学到老，他将其记了下来，打算回去后和好友们分享。 “教授，你不要什么都学啊……”路明非很想阻止他的行为，诺诺已经在座位上笑开了花，还大声附和着学生们的口号，前仰后翻。 “我喜欢参加这种活动。”她说，兴致勃勃地打算订购下一场荣耀比赛的门票，而在他们的前后左右，那群带了各种乐器的学生被现场的工作人员礼貌地找上了门，客气地说观看比赛时不允许吹奏乐器。 刚才那架势太正规正式了，有乐手有指挥，工作人员们还以为是联盟的诡计呢——直到刚刚后台打电话来问怎么还不收缴这伙观众的作案工具。 学生们的乐器被没收走了，除了那把齐特尔琴，因为这种琴只允许在奥地利当地制作，外出携带的旅行保险繁琐且昂贵，身价个个超过百万。工作人员在得知后吓得赶紧收回了手，又和荣耀官方一通商议，最终决定不安放到寄存处，而只是叮嘱这位来自巴伐利亚州的国际友人不要再在场内弹奏。随即梦游似的飘走了。 “所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提前藏好了大提琴的楚子航问，路明非看到他的座位底下还躺着把萨克斯，不知道一会儿比赛正式开始的时候会不会拿出来吹上一曲。 “机密机密，”路明非做深沉状，“是属于同人女们的机密。” “同人女又是什么？”楚子航更困惑了，“是某种独特的物种吗？” “……就是会像废柴师兄在守夜人论坛上连载王牌三人组东京历险记一样，在各种论坛写一些不着边际但又看似很有道理的文章的群体的总称。” “原来如此。”古德里安教授一副受教了的表情，然后开心道：“那我也是‘同人女’耶！曼施坦因和校长也是，我们都写过这种文章。” “是的，大家都是同人女。”放弃了挣扎与解释，路明非选择了打不过就加入。 被没收了作案工具的学生们开始举各种标语牌，观众们也逐渐从方才的震惊里回神，一看手机，果然有人把刚才的画面拍下来发到了网上，得到了一排又一排“演的吧”“这真是歪果仁”的回复。 但事实如此，网友们逐渐相信，就连被安排去解说蓝雨VS霸图的潘林李艺博都收到了转播台那边的消息，短暂地向电视机前的观众们说了下萧山体育馆的盛况。 “随着时代的发展，电子竞技已经在世界范围内得到了认可，甚至有不少国际友人不远万里地来观看本国的荣耀联赛。”两位好搭档在苏格兰风笛激昂的乐声中说，“就是无论观看什么比赛，大家还是要遵守相关的规章制度，不要携带……” 飞速念完联盟制定的观众准则，蓝雨和霸图的比赛已经开场，双方的第一位选手走上了比赛席，都是类似“张伟”一般在职业联盟平平无奇又不可或缺的存在，没有太多介绍的余地。 他于是切了下H市那边的画面，打算遵循冯主席的指示宣扬一下嘉世新人温鸠的留学经历，那妹子也很给面子，嘉世这边个人赛第一场就是她，对手则是虚空的刺客选手李迅。 李艺博清了清嗓子，正要念一念妹子那丰富到可怕的履历，萧山体育馆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欢呼，震耳欲聋。 看到前学生会主席上场的卡塞尔学生们高举手中的荧光棒狂甩，整齐划一地再次喊出了他们的口号： “温会长扣了全世界！！！” 呃，怎么说，虽然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李艺博却有一种自己的解说生涯不如就到此为止的社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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