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笼得四周十分暖和,而后院那处,似有清脆的笑声传来,热闹非常。 舒嫣妩从狭小的房间里出来,循声踱去,遥遥瞧见小院凉亭中,胡氏着一身枣红底团花锦衫,看似刻意装扮过的模样,她敷了厚厚一层粉的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意,陪着另外一位清婉和颜的青衣妇人,以及一位橘衣粉嫩的少女,一位紫裳雅致的少女,端端正正地坐着,一阵清风将她们不大不小的攀谈声传了过来。 “本月廿三,镇上的葛郡君回村摆寿宴,胡姐姐应该也收到帖子了吧?”那青衣妇人抬手轻抚着杯盏,柔声问道。 “早就收到了,还想着邀子卿妹妹你一同赴宴呢。”胡氏含笑道。 青衣妇人眉眼弯弯,唇角微扬,道,“好啊,我也很愿意与胡姐姐一同前往。只是,目下又有桩难事,想请胡姐姐帮个忙呢。” “哦,何事?”胡氏惊奇地问道,毕竟,眼前这位笑颜和婉的青衣妇人可是村长夫人呢,难得还有求她的地方。 青衣妇人则又道,“葛郡君家的那位长孙葛松风,不知胡姐姐可曾见过?” “去年葛郡君回村时,倒是见过一回。却也只是远远看去,我见他身姿挺拔,气度清逸。怎么?你与他有甚渊源么?”胡氏好奇又小心翼翼地打听着。 青衣妇人抬手,掩嘴笑道,“我与他能有什么渊源呢?不过是我家二丫头瞧上人家了呗,又听说他也尚未结亲,便更存了心念。“ 闻言,胡氏抬眸,看了一眼青衣妇人身后的橘衣少女,打趣道,“呀,这不知觉间,珍儿也已经长大了呢。如今都知道为自己的婚事盘算了。“ 橘衣少女被打趣得红了双颊,默然低下头去,一双素手紧紧捏着条纱巾。 胡氏也不再多逗她,只将目光收回,看着青衣妇人,温声道,“可我与那位葛郎君也无甚交情啊,尚不能替珍儿在他跟前说上话呢!” “倒也不必烦劳胡姐姐去葛郎君那儿说什么,我们都打听过了,葛郎君喜欢青松,我家二丫头便想在常戴的纱巾上做些珠绣,最好是要绣成青松的模样,待二丫头去了葛郡君的寿宴,戴上这绣好的纱巾,保不齐就能引得葛郎君的注意呢?”青衣妇人和和气气地笑道。 “原是如此打算。”胡氏瞬时明了,又叹道,“可惜了,自我家大伯哥与大伯娘去了之后,这珠绣的技艺便……唉,我家满福是个不争气的,也没跟着他大伯大娘学得一星半点的手艺,偏偏将珠绣学得还不错的那位如今是个活死人,这可如何帮得了你呢?” 胡氏一脸堆满了无奈。 青衣妇人却又十分纳闷地说道,“我昨儿夜里才听保和堂的小丁说的,他师父吴郎中昨儿夜里还来过你家一趟,回去便感叹惊奇,说这舒大娘子已经醒转,且精神不错,更无须再医治服药了啊?!” “当真?我怎么不知道吴郎中来过,却也没见着她起来过啊?”胡氏尖声道, 青衣妇人点头,道,“我自是没有骗你的道理,而且我也不觉得小丁要在我这儿撒这么个谎。不若,你此刻就过去那边瞧瞧,没准儿舒大娘子果真已然痊愈了。” 闻言,胡氏正欲起身往柴房去,却见一抹丽影袅娜而来。 舒嫣妩着一身浅水蓝色的裙裳,轻纱裙摆上绣着几朵洁白的小珍珠攒成的栀子花,花下则以绿米珠绣成几片大小不一,错落有致的叶儿,衬得她整个人格外清婉雅致。 只见她款款踱来,行至胡氏跟前,姗姗福身,声清似雨,轻轻道,“二婶婶万安。” 胡氏只是轻飘飘地瞟了她几眼,方觉她气色果真不错,这般神采飞扬的模样,却丝毫不似久病卧床之人。 最是她那一双眼眸,顾盼生辉。而她静默着凝望时的目光,清纯柔婉之中又透着些许勾人的魅惑,倒是与她已故的娘亲十分相像。娇艳欲滴的红唇轻启,露出一排珠贝般的皓齿,宛如牡丹绽放般的笑靥,华艳夺目。 “你大好了?”胡氏打量着舒嫣妩,语气幽幽地问道。 舒嫣妩点点头,道,“托二婶婶的福,我已经大好了。” “既是大好了,那便是可以做绣活了。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寻你。”顿了顿,胡氏一面侧身,一面介绍着身边的青衣妇人与二位小娘子,道,“这位是村长家的李夫人,大娘子卢佩,二娘子卢珍。” “李夫人有礼了。”舒嫣妩忙朝着青衣妇人福身,又同另外二位小娘子行了同辈礼。 李氏一面伸手去扶舒嫣妩,一面慈蔼地笑道,“舒大娘子无需多礼。” 舒嫣妩直起身子,李氏便开门见山地说道,“今儿过来,是有事要劳烦舒大娘子的。我听说舒大娘子珠绣的手艺极好,便想请舒大娘子为我家二丫头绣个纱巾,”顿了顿,她便抬手抽走了橘衣少女手中那条纱巾,递至舒嫣妩眼前,微笑着说道,“不知可否请舒大娘子在此纱巾上绣上青松?” 舒嫣妩接过纱巾,思量了片刻,方道,“在纱巾上做珠绣,我也不是不曾做过。只是,眼下,我手中并没有合适的珠翠可绣,怕是……” “这一项好说,舒大娘子尽管将所需的珠翠写成录单,我自是差人拿着你给的录单采买去,待备齐了珠翠,就送来。届时,还请舒大娘子好生为我家二丫头绣上。”李氏笑言。 舒嫣妩默了片刻,心下盘算着自己若是接了这活,多少也得赚些劳务费吧。 李氏为了女儿,自然也肯多花些银两,见舒嫣妩沉默,就怕她再推拒,忙从腰间的钱袋里取了些碎银塞在舒嫣妩的掌中,道,“这些权当作定金,待纱巾绣好了,另有酬谢。” 碎银握在手中,舒嫣妩能感受到了李氏的急切与诚意,遂勾唇浅笑道,“既这般,我便不与李夫人客气了。” 言罢,舒嫣妩便飞快地将掌中的碎银收入囊中。 这一举动,立即引起了一旁胡氏的不满,她皮笑肉不笑地哄道,“阿嫣呐,这从前,你都是把银两寄存在二婶婶这儿的。咱们先头不是就说好了,你如今还小,先由二婶婶来替你保管银钱,待你大些,再归还的?” 胡氏一面说着,一面就伸手欲夺舒嫣妩腰间的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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