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梅梅对砚京产生了怀疑。 只是他还没有往砚京是入侵者这方面想,砚京的行为又说不通。 联想之前叶青微说的,砚京的第一次出现就是在烂尾楼。 张梅梅的心脏控制不住的狂跳,他总觉得事情的走向越发地不可控,但是他没法跟别人说。 砚京刚刚被骂完,脑海中还回响着她站在一旁,钱文平通讯时放大的声音。 “上面现在正在讨论消息要不要放出,我先给你透个地你心里有点准备。” “什么消息?”钱文平对于好友的话有些稀里糊涂的,“公告不是已经发了吗?” 那人一时半会儿竟然没从他的话中反应过来,沉默了片刻,说,“你那儿的新闻早就过时了,我是说官方内部已经得知没有公开的,昨天第三次检测结果出来了,全区海平面上升3.6米,目前港口已全部关闭,所有出海的船只接到紧急通知正由DFG区船舶管理所统一接收。” “海平面上升,据不完全统计,沿海地区的海产品加工厂与造船厂在短短半个月内损失了上亿元,有多名出海捕鱼的渔民被困海上,坐标W:337,,N:165海域出现严重的风暴潮,并且有扩散的趋势,现在统计有十九位渔民下落不明。” “说是没有公开,从上面的一些动作有心人也不难猜出。”男人的话语平静,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的轻松。 “妈的,都这样了,为什么不公开。”钱文平顾不上砚京,愤怒的捶了一下桌子。“K区位置相对较高,尚且没有出现严重的人员伤亡,我这就给上面报告,希望上面尽快下通知,提前紧急疏散人群。” 那边的人哈哈笑了一声,“紧急疏散?别开玩笑了,海平面上升又不是针对一个地区,疏散能往哪儿疏散。” 钱文平面色铁青,“那也不能就这样任由——” “老钱呐,你怎么还不明白。”那边的人打断他,“现在根本不是海平面上升的事儿,找不到入侵者你他妈就是躲到天上去都没用,我这边已经有几位知名富豪全家跑了,他们之前还嫌弃H区全都是山区是个穷困潦倒的地方,现在倒是觉得山区好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山上已经建立起了防护甬道,现在他们正紧急储存物资。” 钱文平不可置信,讷讷地说,“什么防护甬道能防水?” “你真的是,”那人停顿了一下,“你没见过海底世界吗?听说这些有钱人在H区建立了一条暴露在山上的甬道,从山顶一直延伸到海里,实验结果显示甬道能承担在海底六千米的压力以上,现在可容纳上百人,他们将其称为,海底城——亚特兰蒂斯。” 说着,那人嘿嘿笑了起来,“咱们这种没家室的自然无所谓,老于他们现在正卯足了劲跟那些富豪打好交道,争取为他儿子留个名额。呸,他妈的,那些花大价钱苟且偷生的资本狗是真精明,现在也不要钱了,物资,武器,市面上被管控的东西,他们就像是疯狗一样,只要你敢提,他们就敢狮子大开口。” 老于……于尘,钱文平多年的老搭档了,没想到他也妥协了。 “现在我们这边暴动越来越多,有市民公开游行逼迫政府出面加速处理入侵者的事儿,甚至有人开始举报自己的家人。”顿了顿,那人又说,“举报自己的孩子不对劲的,举报亲戚朋友有异常的,还有举报官员富商的,每天举报热线都快被打爆了。” 钱文平暴躁地心情在他的话下突然平静了,他说,“这些人疯了吧。不是还没到最后一刻。” “这才哪儿到哪儿,再过不久,也许他们就不会举报了,直接对自己的家人动手也说不定。”似是嘲讽灾难面前的人性不值一提,男人叹道,“杀死一个人,就有千万分之一的几率活下去,你说值不值得。” 钱文平没说话。 站在角落里毫无存在感的砚京也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现在上面都快忙死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压力就给到K区了,你早做准备吧。”说完,男人又骂了两句,“妈的,又有傻逼开始闹事儿了,操一个个老老实实地等死不好吗,追问,追问你妈,我们要是能处理,难道还会放着不管吗?” 通讯结束,钱文平沉默了许久,等他再一抬头,就看见砚京站在角落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原本就烦躁地心情因为她这无动于衷的反应更加的烦躁了。 钱文平张嘴就想再骂两句,又突然觉得不值得,问道,“你刚刚都听见了吧。” 砚京点头。 有了砚京之前不配合的经验,钱文平现在看砚京就觉得她像一颗铜豌豆,虽然她也无能为力,但就是看她不顺眼。 “你怎么看?”钱文平突然问。 砚京被他盯着,只将其当作是考验自己的一环,她有些呆滞地看他,用她该有的反应说,“我不知道。” 她一个三无人员,世界毁灭也没什么留恋的,既然拯救不了,那就躺平等死,这还要什么想法呢。 钱文平看着她油盐不进,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升起来了。 “你这也不用签署了,”他说,“收拾收拾东西跟兰榭璆一起下午去A区吧。” “他说什么了?”看着张梅梅跟砚京说小话,叶青微不甘心被排挤在外,凑过去问道。 砚京道,“让你们收拾收拾下午去A区。” “啊?” “这怎么还一竿子全部打死呢?”叶青微看张梅梅,发现他的目光还落在砚京身上,酸溜溜地说,“别看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叶青微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很怪,张梅梅看向砚京的神情难以言喻,纠结,怀疑,又有几分不确定,看的叶青微莫名其妙。 隔着马路,砚京看到隔着一条街的周熙沿打开双闪,避重就轻地对他们说,“你们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吧,下午就启程。” 眼看着砚京不回答他的问题,转身就要离开,张梅梅一把拽住她。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去烂尾楼。”如果砚京坦荡的解释了他也不会想那么多,但是砚京这反应明显是心里有事,她一个对着谁都能胡说八道的人,现在对他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张梅梅心里难过。 砚京没有解释的理由。 她也没有理由去解释。 面对张梅梅,她心里总有一种很难表达的感情,她知道,只要她随便说一个理由张梅梅就会信,但是她不愿意。 看着砚京沉默,张梅梅一点一点的松了手,他的表情很难看,他不再看砚京。 “我明白了。”他松了手,“砚京,你不能——”去做不该做的事情,话说了一半,张梅梅瞳孔紧缩,砚京当着他的面儿,将脖子上张梅梅给她戴过的护身符还给了他。 长长的线被他给打了个结,过了很长的时间,结扣仍旧没有松散。砚京将护身符放在他的手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有必然要做的事情,也有一定要离开的理由,哥,谢谢你的照顾。” 张梅梅心知她这是在跟自己划清关系,脑子里嗡嗡的,一时间没听清楚她的话。 目送着砚京离开,叶青微察觉到他们之间很奇怪,走过去拍了拍张梅梅的肩膀,第一次没有挑事的说道,“咱们是一起去的,又不会分开,你不至于吧。” 他没听见砚京说什么,只当作是张梅梅那细腻的感情又要决闸了,默默地打好草稿,说,“砚京不听话,等下午她来了你狠狠地骂她,要是还不解气,我帮你骂她,我骂人超凶,一定把她骂哭。” 张梅梅哭笑不得。 “不是的。”他看着已经不见人影的马路,心里天人交战,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砚京在他心里就和妹妹一样,现在她要去做一件可能与他们背道而驰的事情,张梅梅无法劝她,也阻止不了。 为什么是他呢。 张梅梅心想,如果他不知道就好了。 那他就不用站在砚京与真相面前摇摆不定了。 如果他不知道……张梅梅心脏好像被揪住了一样,呼吸一滞,他如果不知道,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当作什么都不存在。 砚京,如果他真的无力阻止,至少,也不会愧疚。 过了好一会儿,张梅梅才下定决心一般说道,“我要做一件不知道对错的事情了。” 叶青微抬头看他,张梅梅推开他,“你先跟老大回去吧,我有点事儿要去处理,晚点我会去找你们的。” 看着他坚定地背影,叶青微下意识地追上去,话不过脑子张嘴就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张梅梅没说话。 “跟砚京有关是不是?”叶青微多精明的一个人,张梅梅脸上细微的表情逃不过他的眼睛,无声地肯定后,叶青微先问,“有危险吗?” 张梅梅不知道。 而下一秒,叶青微的剧烈反应让张梅梅皱眉,他说,“你不准去。” 他就像个小孩子闹脾气一样,眼神里带着乞求,说,“砚京不是小孩子了,她可以为她的行为负责,你不是她的什么人,你不准去。” 这是张梅梅第一次见叶青微对一件事展现出极大的情绪,他看着张梅梅,将自己与砚京放置在两个阵营里,等待张梅梅做决定。 他看着他,两个人僵持了几秒,张梅梅轻轻地推开他,说,“她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不管她。” 张梅梅在路边拦了一辆车,上车之后他放下车窗,对着叶青微摆了摆手,“我晚点就回来找你们。” 长长地街道看不到尽头,两侧笔直的桦树无风招摇,黄色的出租车在路上如同闪电般疾行而过,越走越远,最终完全看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叶青微想,他好像见过这个场面。 张梅梅头也不回的离开,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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