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四人给了女孩们一些盘缠，送到附近的小县城。 四人四马，返回香穰。 孟葵看着艳阳下策马奔腾的身影，有一种奇特的不可思议之感，这一趟旅程救了自己的命，也救了别人的命。 回到长公主府已经是两天后，灵云泪眼朦胧的迎接孟葵，差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都蹭在她身上：“主子，我等你等得好苦啊，您都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孟葵笑了，“快别哭了，瞧你战战兢兢的，人都瘦了一圈。” “何止一圈？我都吃不下吃饭啊！”灵云抱怨道，她那双明亮的眼睛望着孟葵，欣喜问道，“主子您没事儿了吧。” “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灵云喜出望外，“您和乐公子肯定饿了吧，我去准备饭菜烧热水！对了，宫一刀和白公子也在侧院休息，目前伤势也无碍了。” “很好啊，你去忙吧。” 但灵云还站着不动。 “怎么了？” 灵云问：“那、侧院只有一间房，乐公子住在哪里啊，内院的侧屋吗？我好去给他拿一床新的被褥。” 孟葵直想笑，回忆这几天，她生病的时候乐翊抱着她，她病好了，他还坚持要同床共枕。 几个意思？ 想起在县城的亲吻，孟葵抿了抿嘴唇。 不会是，他在回应她的“爱”吧？ “就侧屋吧。” “好嘞！” 乐翊回到侧院，白行止伤势大好，等乐翊的时日早已经坐立难安。 他拱手跪地，表示即日出城集结部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乐翊心中早有了打算：“连二光。” “在。” “五日之内，取滕厉的玉佩信物。” “是。” “宫一刀，你和白将军去寻分散的旧部。” 一般来说，将领被俘，士兵们便会四散奔逃，往家乡的方向流窜。不过他们也有固定的烟火站点来寻找这些“流离失所”的将士。 两月前连二光一去，联络到不少随乐翊南征北战，浴血奋战的老兵，加起来至少有两万之众。 乐翊继续说：“需要你们出一趟远门，回到大周，里应外合寻求援军，南乌要乱了，我们可以一举击破。” 忽然，从外面推门进来的孟葵打断了几人的谈话：“我还有一件事要用到你的人。” “什么事？”乐翊温和问道。 白行止、连二光、宫一刀同时张了张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要知道在将军升帐排兵布阵之时，乐翊最讨厌别人打断他的思路。但孟葵竟然堂而皇之的插话，并且还没有半点担忧害怕。 宫一刀使了个眼色：看吧，我就说他俩情况不一般。 白行止：大周有外族太子妃的先例吗？ 连二光：你们两个能不要眨眼了吗，我看不懂啊！ 乐翊：……好吵。 孟葵摆了盘瓜子，依旧穿着那身染血的破布裙子：“我记得当初滕厉说大周将士被俘，大约有多少人？” “原先我有五万人，死伤万余人，被俘多说有五千之众，他们被腾卓活埋了。”乐翊回答，说到惨败死去的将士，胸膛滴血。 孟葵想了想：“你们不要问为什么，我要知道他们埋在了哪里。” “你让我找尸体？” “对。”孟葵面无表情重复了一遍，“找尸体，以及晚饭想吃什么，饺子怎么样？” “饺子！” 孟葵明显感觉到四个大男人眼睛都亮起来，南乌人不吃饺子，他们已经离家数月，美食是缓解乡愁之情的安慰。 宫一刀和连二光去帮灵云搬大锅和水，灵云拿着已经揉好的面团和肉馅笑盈盈的走来：“幸好我准备好了，上次主子说什么来着？有韭菜的？我还准备了一些能买得到的应季青菜，看看有没有可用的，猪肉、鱼、虾也准备好了！” 宫一刀笑得合不拢嘴：“灵云姑娘办事就是仔细，我这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孟葵笑：“别恶心，你们谁会包饺子？” 宫一刀看孟葵，孟葵说道：“我是南乌人，一共也没吃过几次饺子，我最多会和馅。” 她搓搓手欣喜地看着这几个北方人：“来吧，你们露一手，材料都准备好，让我也尝尝北方汉子的手艺吧。” 乐翊沉声应下：“交给我吧！” 白行止即使不会，也不可能让乐翊这个太子殿下服务自己，虽然对做饭一窍不通，只能保证自己不被饿死，但还是硬着头皮去碰猪肉和菜刀。 孟葵不忍直视，一想到自己一会儿也要吃这双粗手做出的饭菜，赶紧把白行止推到一边去：“算了算了，我看你这个样子只会煮大锅饭吧！” “你不要瞧不起我，我带兵打仗的时候你还是个娃娃！”白行止不服气，但也不敢再动那几块肉了。 孟葵指了指：“摘韭菜总会吧，再去把这菜洗一洗，一会儿和肉馅的时候用得上你们的蛮力。” “怎么能说是蛮力呢，我也是有巧劲儿的。”连二光抗议。 孟葵看乐翊切菜揉面轻车熟路，扬了扬下巴对连二光说：“你们家殿下都比你们能干，瞧瞧你们除了会动嘴皮子还会做什么？” “还会吃。”连二光反驳。 宫一刀“咣叽”给了连二光一脑瓜子：“赶紧去烧水生火，否则就把你仍里面煮了吃！” 这幅画面很像孟葵和乐翊是一户人家的男女主人，正各干各的欢迎许久未见的朋友。 乐翊和面，将面团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干脆利落的用擀面杖再擀成圆形面片。 眼下这一屋子人，都眼睁睁看着这的地位最尊贵的人卖力的干活，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孟葵将剁肉的任务交给宫一刀，坐在旁边摇着团扇指点，顺带还吧唧着刚炒出来的花生：“欸白将军，你这干活儿的动作听生疏啊，看来你夫人一定是面面俱到温柔贤惠之人。” “女人哪有不会做饭的？”白行止反问。 乐翊听见此话，眉眼蕴着笑意：“如果在大周，茹歌如果听见你这么说，估计你次日就不能上早朝了。” “不是、那次是我不小心摔了、摔了！”白行止知道乐翊在提哪件事，脸倏然涨得很红，“那和茹歌没有关系，我说了没有！” 宫一刀也大笑，露出一口白牙：“哎呦白将军您就不要挽尊了，谁不知道茹歌姐的厉害啊？” 孟葵好奇。 她不是第一次听说“章茹歌”这个名字，但对这个女人全然不了解，居然能把白行止这样嘴硬的钢铁直男治得服服帖帖的？ “你们口中的茹歌是谁？”孟葵问。 乐翊望着孟葵的双眼，轻声说：“是白将军的夫人，章尉勇的小女儿章茹歌，将门世家，女中豪杰。” “那可是全京城最著名的女人，当年多少王公贵族只敢远观，连近处瞧都不敢瞧！那可真的是‘谁说女子不如男’，茹歌姐跟章老将军从小在边疆长大，浑身上下有一种匪气！就是那种你招惹了她，她就扛起大刀往你头上招呼的那种！京城那些公子哥都怕得要命！”宫一刀咯咯笑道。 “谁说的？他们是不知道我夫人的好！”白行止怒瞪宫一刀，“我夫人长得好看，舞刀弄枪还能带兵打仗，谁见了不问候一句章小将军！” 虽然他们夫妻二人时常会吵得不可开交，但也不允许外人说三道四。 宫一刀挑挑眉，他刚才故意说了那些话刺激白行止，果不其然这个男人急忙跳出来维护。 孟葵凑到乐翊耳畔悄悄问：“那你跟我说说，上早朝是怎么回事？” 乐翊莞尔说道：“茹歌和白行止成婚三个月后，漠北征战，章茹歌想要随军出发，但白行止说女人只能在家相夫教子。茹歌二话不说，抄起长枪和他对峙，白将军不敌，腿部受伤，第二天也没来上朝。” 章茹歌就是一匹在草原上驰骋的烈马，没有任何人能禁锢她的自由，就连青梅竹马的夫君白行止也不行。 “那后来呢？”孟葵问，偷偷瞟着白行止，白行止有苦不能说，脸颊涨得像个红樱桃似的。 两人凑得很近，但孟葵浑然不知：“你再说说，再说说啊！” 乐翊的语调有几分看热闹的不怀好意，他几乎快要咬在孟葵的耳朵上：“章茹歌替夫出征，大败漠北，凯旋而归。” 孟葵愣了一瞬，乐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捂着小腹大笑：“白将军你这不行啊，你怎么老被女人救啊，你就是从女的命啊！” “胡说！”白行止虽然生气，但找不到反驳的点，“我只是、只是、夫妻情趣！” 灵云也跟着捂嘴笑。 眉开眼笑过后，孟葵神情暗了下来：“章茹歌是章尉勇的女儿？” “是。” 孟葵眨眨眼：“她还好吗？” 夫君、父亲被抓，想必这个姑娘比谁都着急。 乐翊目光阴郁，没有再多说话。 大周风雨欲来，也并非安稳局面，她一个从未勾心斗角的姑娘家如何自处？ “茹歌还有一位姐姐，两位哥哥。”白行止抬头看向空中，“章家的事无需殿下费心。” 肉馅和好，乐翊包饺子，剩下三个男人手忙脚乱下锅炖煮。 灵云观察了好一阵，有些犹豫：“主子，这和我当年做的不一样啊！那当年我做的还能吃吗？” “怎么不能？好得很啊！”孟葵笑道，“一会儿你也尝尝，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到太子殿下包的饺子啊！” “那真是折煞奴婢了。” “你怕什么，你看连二光傻愣愣的嘴巴都长大了，就等着下肚子呢，他们才不在乎这个。”孟葵给灵云塞了一把花生。 热水咕嘟咕嘟冒着蒸气，饺子出锅，几个大男人胡吃海塞。 月光柔和明媚，欢声笑语，美人娆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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