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和常家上头有亲吗？ 那自然是没有的。 这一点常老夫人知道，司南知道，至于常吉威就是一个自我怀疑的摇摆状态。 只有时回是个纯不知情的。 常吉威作为继承人，自家有什么人脉按理应该知晓的比较清楚了，原本他也是这么确信的，但现在对着司南的脸他又忍不住怀疑。 怎么说呢，就是他们现在正和高家有亲，那如果祖上也有亲倒也不必特意提起来。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两家上一次的联姻相隔太远了，便是当家人都不是很清楚，如果要确定需要特意查的那种。 于是很自然的，在场所有人把问题给到了常老夫人这边。 面对三个孩子好奇疑惑的脸，常老夫人心口忍不住紧缩，手指也因为脑中的各种纷杂念头而微微颤抖。 不过常老夫人到底也是见过风浪的，虽然心中已经有了不太好的猜测，但是时间太短她还没有理清，所以很快就回神，带着点自己都不知道的迟疑声音开口道：“或许是太过久远，我也不太清楚，真要寻找，怕是要写信回去让大郎查一查族谱才能知晓了。”最后一句话是对常吉威说的。 常吉威点头：果然不是他的问题，连姑奶奶都没有听说过，那也未免太远了。 这都能撞上，怪不得常听说什么孩子像好几代之前的祖辈，看来也不全是瞎说。 “这么远的亲缘吗？那可太有缘分了。”时回上前和站起来的常吉威互相见礼，当然主要是常吉威行礼。 “回回说得对，可真是太有缘分了。”说了这两句之后，常老夫人已经彻底缓过思绪，虽然笑容没有刚才那么纯粹了，但是情绪已经平缓，手也不再颤抖了，这让站在她身后的两个麽麽松了口气。 “今晚上都在我这里用饭，也算给你们常表哥洗尘，回回觉得如何？”之后常吉威给常老夫人说了这一路上的经历，引得一老一小惊讶不已。 特意派人接应的司南：幸好他派了人，不然常家表哥怕是要遭罪了，不过这种手段真的是高敏能用出来的？ 两辈子的经历，让司南总觉得高敏应该没有那么聪明，最起码常家表哥这一路的状况不像是他能弄出来的，他派去的可是后来的刑名高手，就这也没抓到小辫子，虽然可能对方现在还年轻没有那么老道，也可能时间太多不能发挥本领。 但总的来说能在这几个人手里滑成泥鳅一样，那必定不是普通人。 所以高敏有没有可能，所有的脑子都在怎么栽赃陷害别人之上了？ “那自然是好的，我可喜欢热闹了。”时回对于有新的饭搭子表示欢迎。 “那就说好了。”常老夫人笑了笑，扶着身边麽麽的手，“好了，吉威怕是累了先去休息，司南陪着回回就在院子里消磨消磨时间，老太婆年纪大了先去歇一歇，晚上一起用饭。” “姑奶奶快歇着，侄孙这就告退了。”常吉威这一路说实话是真的挺累，到了现在神经才放松下来，客气的和司南，时回打了个招呼，就随着丫头去隔壁客院歇着了。 常老夫人和常吉威都走了，司南和时回也站了起来。 “在这里难免打扰祖母歇息，我们上东边暖阁坐会儿？”司南开口说道，“那里东西也齐全。”往日他们过来陪常老夫人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院子东边的暖阁里待着的。 没办法，除了司南自己，常老夫人和时回都很怕冷。 “走走走。”时回自然乐意，重新披上斗篷跟着司南出了厅堂，顺着回廊转到东暖阁，这边伺候的丫头婆子已经快手快脚地准备好了热茶点心，就连炕桌上花瓶里插得梅花都是新鲜的。 这边暖阁里，时回推开了输了好几局五子棋，转而要了纸笔打算做飞行器。 他们家小哥哥脑子太好，用脑子的游戏不适合跟这种人玩，游戏体验感极差，还是纯看运气的更有趣味一些。 不到半个时辰，休息好的常吉威找了过来，没几下就和司南相谈甚欢，然后加入一起做飞行棋的小组。 棋子不用另外找，就用白色的围棋，用颜料在上面刷上简单的几何图案，一人四个棋子。 骰子就更简单了，大业这里的骰子有好运的意思，和花生元宝一样，时常用金银打造当做吉祥钱币用于赠送。 所以找一个金骰子不难，只不过上面的花纹不是点数，而是各种吉祥图案和字，比如像一面是蝙蝠，相对的那一面就是一个【福】字这种。 不过这个不重要，约定一下就可以了。 相差五岁左右的三人围着炕桌开始扔骰子，时不时有欢呼和扼腕声传出来。 而与之对应的西侧房间里，常老夫人则抓着自己两个贴身麽麽的手，一主量仆的脸色都很凝重：“你们都跟了我几年了？” “主子，我们都是五岁就跟着您的，已经快半百了。”两个麽麽自然知道自家主子为何如此，因为她们刚才也是大惊失色，要不是死死低着头，怕是要被外头三位察觉到了。 “五十年了。”常老夫人让两个麽麽都坐下，“这五十年多亏了你们在我身边时时劝解，不然我一个人怕是不知道会把日子过成什么糟心的模样。” 丧夫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死了人倒是死的干净，不知道留下的活人有多痛苦。 “主子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从小跟着主子，虽名为主仆，但主子一直待我们情同姐妹，要不是主子当年挑了我们，还不知道现在在哪儿呢，那有如今的平安顺心？”两个麽麽说到这里也说起了常老夫人对她们的好。 五岁的小孩会伺候啥？就是陪着小主子而已。 她们从小跟着主子一起起居，学这学那，一身本事活的像个人样都是因为常家厚道，主子也厚道。 这要是换了别家，哪有这种好事儿？ 两人其实早已经忘记了年幼时的贫苦，但是那种饥寒交迫，从出生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最后为了她们自己，也为了家里，不得不被卖掉的记忆，深深印刻在脑海深处。 前朝最后的那几年，那可真是人活得还不如狗。 她们被卖了，反而还要感谢父母找的好人家给了她们一条活路。 后来跟着来了高家，面对乱世虽然也惊慌，但到底没有冻着冷着。 “这都是我们的缘分。”常老夫人的表情缓和了一瞬又变得非常严肃，“今日司南和吉威你们都看见了，他们都以为自己长得像我们皇后，但你们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必然是知道他们其实像谁。” 以前看到司南长得像皇后，常老夫人是真的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巧合极了，也格外的欢喜。 但是常吉威一来，就像是让灯下黑的常老夫人突然看清楚了，司南和皇后相像的那一部分并不是来源于高家那一边，而是来自常家。 然后快要被遗忘的幼年记忆从脑海深处被翻了起来，她的大女儿也就是皇后，第一次跟她回娘家的时候，就听父亲感慨，说她长得像早已过世的母亲。 当时她并不觉得，因为她记忆中的母亲总是满脸病容，神情中带着忧郁和说不出的悲伤，尽管全家细心呵护，还是在她才刚十岁时就过世了。 但如今常吉威和司南相似的面容，以及他们都长得像大女儿，这才让常老夫人唤醒了这段记忆。 两个麽麽从小跟着常老夫人，当然也不止一次听到常家提起皇后长得像过世的常家老夫人，也就是常老夫人的母亲独孤氏。 “老太爷和几位舅老爷舅夫人常说，我们皇后娘娘长得极像早逝的太夫人。”两个麽麽记忆力，常家的老太爷和舅老爷，从小就格外疼爱皇后娘娘。 “皇后和吉威身上流着我母亲独孤氏的血，长得像也就罢了，司南为何也像？”常老夫人不想去怀疑，因为这事儿实在太大，但又控制不住去想去深究去怀疑，因为若是真的那就太大胆太可恨了。 母亲的面容常老夫人早已忘却，但是宫里太子的面容常老夫人从不曾忘记，这个外孙曾经是她全部的希望，就算如今也没有完全放弃，最不济也希望他最后长乐安康。 但是如今再回想，再仔细比对太子的五官面容，和他们大房是没有一个人对得上，但是却和二房的老来女面容上有几分相似。 而这个侄女谁都知道，因为她长得像年轻时的弟媳，所以很受弟媳疼爱。 她大房的外孙，长得像二房的弟媳？ 更别说太子和司南是同年同月同时出生的！ “好！真是太好了！”常老夫人越想越气，手又开始哆嗦了，整张脸隐隐发青。 两个麽麽一个端茶一个顺气：“主子莫气，莫气，您要是有个好歹，国公爷怎么办？” “对对对，国公爷才十五岁，还指望您呢！”两个麽麽被常老夫人这一出，吓得差点跳起来，转头就要去喊人。 “回来！”常老夫人缓了一口气，喊住了人，“不要惊动了别人，叮嘱下去，吉威已经来了的事情都闭上嘴莫要宣扬。” “是，是，奴立刻去办。”一个麽麽出去了，另一个则被常老夫人使唤着伺候笔墨，“这事儿我一个老婆子是没有办法了，只能让有办法的人来查了。” 等到晚上准备吃晚饭的时候，常老夫人已经恢复的神态，只是看司南的眼神更加的疼爱怜惜。 而时回，司南和常吉威也混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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