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唐太太非常热情，大概是从周梅那知道了姜温柠的地址，第二天就给她送了很多东西。 快递给姜温柠打电话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件事，只能匆匆回了一趟家。 电梯门一开——她就看到门口堆了大包小包的礼物，有盒子也有袋子，五颜六色地叫人眼花缭乱。 常轩和周念真跟着她一块来了。 周念真前一天晚上才回到S市，本来困得要命，见到这一幕后人都吓醒了：“这也太多了吧？！” “……我也没想到。” 姜温柠不经意朝隔壁紧闭的门望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不管怎么说……先把东西拿回去吧。” 说完她小心踩在礼物之间的空隙中，打开门，再回头将它们一样样搬回去。 “你妈说这相亲对象叫什么来着，”周念真跟着帮忙，然而刚拿起一个盒子，望着品牌LOGO，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贵妇牌子诶！” “唐霄……还是唐天？”姜温柠犹豫了一下。 周念真：“……” “还有一束花。”常轩忽然道。 她们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躺着一束百合，花叶还有露水的痕迹，看上去十分清新漂亮。 “字还挺好看，”周念真把它抱起来，瞥了一眼上面的卡片，“祝你天天开心……哦，他叫唐轩啊，人还怪好的，我听你的意思，他应该也是被他妈妈赶鸭子上架的吧，居然还那么用心。” “真不错真不错，”常轩附和道，“相亲对象长得好看吗？” “……没印象了。” 姜温柠顿了顿，语气如常：“先拿进来吧。” “哦哦哦。” 她们花了点力气，才把东西全都拿回客厅。 姜温柠现在对这个房子都有点陌生。 拍《追踪者》之前她就经常加班，进组后再到奶奶去世，过程中可能有四五个月没回来，再回S市，也没有在这里待几天。 不过房子还保持着刚回来时的模样。 姜温柠吸了口气，回身关上门，也没去看地上那些东西，径直走到阳台，犹豫了一瞬，才拉开了纱帘。 阳光没了遮挡，轻缓地洒在阳台上。 这时，身后响起来自朋友的感慨—— “柠柠——这么好的机会咱就嫁了吧。” 周念真蹲在礼物堆前，眼睛发亮：“这家人看着还挺靠谱，他妈妈好舍得哦。” 常轩却说：“你离谱不离谱啊，结婚又不是和他妈妈结，他们刚认识也没两天吧？” “你懂个锤子，”周念真骂她，“这种家庭嫁老公不如嫁婆婆好吧，有钱完事儿了。” “……那你咋不去？！” “那也得有机会吧！！” 姜温柠没说话，只是忽的想起周梅前两天在车上说的话。 “你已经加了唐轩的微信吧？唐太太比较着急，你回去多和他多聊几句，如果也赞成的话，我再联系潘家和唐家，早点定下来。” ……比想象中还要着急。 “柠柠？”姜温柠被周念真拍了拍肩膀，下意识“恩？”了一声，才注意到她刚才问的话，“你怎么在发呆？现在和唐哥哥到哪一步了？什么时候去试婚纱？我现在要开始准备当伴娘了吗？” 姜温柠：“……我们昨晚刚见过面。” “一见钟情也不是没有可能嘛。” 周念真从姜温柠口袋里拿出手机，随意划开微信，翻找了一会儿：“嚯，这不是还挺上心的。” 那个微信上的“新朋友”就是唐轩，从昨晚到现在，他发来了不少消息。 [你好，我是今晚和你一起吃饭的唐轩] [听说你是突然收到去吃饭的消息，我妈妈有点唐突了，很抱歉] [我对你很有好感，但还是想尊重你的意见] …… [如果可以的话，今晚能不能再一起吃饭？] “说话也挺正常的，”周念真翻完，把手机递回去，一副对这门亲事更满意了的口吻，“看来也不至于结婚就丧夫。” “喂，人家昨晚才见过面，你怎么比人家还急。” 常轩坐在沙发上看着周念真：“也不是有没有钱的问题吧，为什么那么突然被叫去去相个亲就要结婚啊……连感情基础都没有。” “有机会当富婆能少奋斗二十年好吧？没有感情基础就没有沉没成本，现在谁还要为了感情结婚啊，”周念真理所当然道，“难道每天被傻逼客户按头就是活得有价值吗。” 常轩眉心一皱：“你这是什么话，说得好像咱们只能活到三十岁。” “啊对对对，反正你快死了。” “——周念真！！！” 两人是会一言不合吵架的关系，姜温柠早就习惯了。 她也没有发表意见，只是走到了那堆礼物边上，蹲下，拿出手机。 在吵架的两个人：“……你在做什么？” “看看价格。” 姜温柠打开了某宝软件，一边扫码识别，一边开口道：“花束上没有商标……念真了解花市价格么？” “……” 周念真和常轩对视了一眼，忽然反应过来：“你要把钱还给他们？” “换成等价的东西吧，直接转钱不太合适，”姜温柠很自然地问道，“唐太太这样的人会更喜欢珠宝还是药材？” 周念真：“药材？？？” 常轩：“那是不是得送一卡车。” “这好像不是重点，”周念真扯着常轩道，“你要拒绝这次相亲？真的不考虑下么……就算不能接受马上结婚，也可以谈一下什么的。” 姜温柠说：“不了。” 随口道：“没有必要。” “……” 周念真反而没有意外，忽然意识到这才是“平常的”姜温柠。 大学那会儿姜温柠就是这么拒绝异性的。也不管对方到底性格如何，长得多帅，或者家里几套房子几部车，回答总是非常冷静又决绝。 她无数次怀疑姜温柠再努力一点，考个研究生就能原地出家。 本来以为她和夏逐的关系有些不寻常，是性格产生了点变化，对异性也不排斥了。 没想到根本没有。 ……还是说，她跟夏逐其实是真爱？ 周念真神情一凛：“柠柠！” 姜温柠刚记完某个护肤品的价格，闻言眨眨眼：“怎么了？” “你不会真的想帮夏逐吧？” “帮不了。” “明眼人都知道江霆那件事本就是悬案，两人的父子关系是事实，也澄清不了，就算知道这个时间被爆出来肯定是资本在下场搞他，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周念真本来想劝，然而没想到姜温柠压根没打算“挣扎”，甚至那个“帮不了”的语气和“没有必要”也没什么区别，一通输出直接被打断：“咦？” 她猜错了？ 他俩的关系也就那样？ 姜温柠重新垂下头，手机对着商品标签扫码发出很轻的“嘀”声。 等页面刷出来时，她才缓缓道：“……你也说了，我们没什么办法。” 毕竟夏逐如今面对的是资本，而她们都只是普通的个人，没有强势的背景和话语权，甚至根本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虽然是这么说，然而女孩的表情却不像那个意思——她的唇瓣微抿，眉头紧锁，看上去就像是…… 常轩说：“但你现在看起来就很不甘心。” 周念真给了常轩一巴掌。 常轩捂着头，刚要问为什么要打她，那边再次响起姜温柠很轻的声音：“夏老师一直没联系我，可能是想到了会发生这件事情，他既然不想让我卷进来，我为什么要自找麻烦。” 两人看过去，姜温柠的手已经垂了下去，头也埋在了膝盖上。 很多人觉得夏逐这次肯定没有办法了，姜温柠却知道他向来心里有数。 平时看上去是把事情都丢给工作人员的甩手掌柜，什么也不了解，可如果要自己动手，往往又是那个最能直击要害的人。 现在想来，他在江霆出事那段时间必然经历过什么，也知道会发生如今的事。 ……但这些她全都不知道。 “我好像，”她的声音很闷，“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 …… 唐太太送的东西非常多，三个人在家里算了一天才有了大致的结果。 算完之后，姜温柠便去拒绝了唐轩的邀请，旋即从周梅那边打听了唐太太的喜好——周梅以为她是想讨好未来的婆婆，难得爽快地发了不少可供参考的东西。 于是，她又花了些时间在S市跑了一趟，托一些关系买到了差不多等值的东西，最后连着一封道歉信，一并寄到了唐家。 忙完这些，姜温柠在回家的路上算了算自己的存款，发现它已经见底。 虽说她最近有太多巨额支出，落得这个下场完全是预料之内。 预期是一回事，心情不好是一回事，没钱也是一回事，姜温柠扭头便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盒泡面。 提着塑料袋往小区走时，姜温柠忽然听到了一阵喧哗。 好像是有人摔倒了。 姜温柠远远朝那边看了一眼，发现是几个骑自行车的没有看路，撞到了一位女士。 那位女士倒在地上，那几个人想扶她，她只是摇头。 旁边……还有一根拐杖。 姜温柠看了一会儿，怔住。 这个人…… 她是不是之前见过？ …… “不好意思阿姨，”几个高中生都有些紧张，一边道歉一边想拉起被撞倒的女人，“我们没注意……” “没事没事……我自己站起来就可以——” 女人脸上戴了口罩，对他们伸出来的手有些排斥，避开后反而更慌乱，挣扎了一下，因为摸不到拐杖也没能站起来，一时间僵持在了原地。 眼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一旁响起：“阿姨……您还记得我吗？” 女人一愣，骤然仰起头，对上一张清丽柔和的脸。 这么看了几秒，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是那个——” “我认识她，会把她送回去的。” 姜温柠已经替她将拐杖捡了起来，边递过去边搀扶着她站起来，并对旁边的高中生道：“你们以后骑车小心一些。” 他们忙保证了一番，才如释重负地扶着车离开。 还没聚集起来的人很快散开。 姜温柠刚松一口气，便被人攥住了手臂，她低下头，对上了女人微微发红的眼眶：“你是姜温柠对不对？” “恩……”姜温柠这才有机会仔细看着她——和视频里从容漂亮的女人不一样，她多了一丝温度，也多了分慌乱。 至于是为什么产生的慌乱…… 她低声道：“您是夏逐的妈妈，对吗？” ——夏逐的妈妈，那位国际巨星江霆的隐婚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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