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语初醒来的时脑袋还闷闷的，没缓过劲来，她用掌根揉了揉太阳穴，从床上起来。 昨天在酒吧喝了几瓶，估计是酒喝杂了，她都有些喝断片了。 黎语初低头一瞧，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天的衣服，可她已经不记得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应该是醉得不轻，否则怎么会不记得事。 那自己也太厉害了，都这样还能坐标准确的找回家。 黎语初晃了晃脑袋，勉强恢复一丝清明，穿上鞋准备出去吃点东西，现在她胃里还很不舒服。 刚下床，她视线落在床头柜上，表情逐渐变得困惑，在台灯下面放着一杯已经凉掉的水。 那是客厅里的玻璃杯，她平时都是用自己的卡通陶瓷杯，这个又怎么在这儿？ 黎语初好奇的捏着杯子端起来左右端详着，里面的水也不像是纯净水。 她放到嘴边，小小的抿了一口，更加不解地拧眉。 甜的，蜂蜜水。 她昨晚都喝断片还不忘给自己冲杯蜂蜜水？ 这也太诡异了。 黎语初拿着水杯开门走到客厅，洗手间的门没有关，可以看见穿着休闲家居服的周则沂正在刷牙，看起来也是才起床不久的样子。 黎语初微微吃惊，周则沂也会睡懒觉？ 今天是周六，已经快十点了，平日里这个时候他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工作。 路过门口时，周则沂看见了她。 黎语初收好刚才的表情，笑着跟他打招呼，“早呀。” 他口腔里还含泡沫，没有说话，只是轻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周则沂目光扫过她手里的水杯，水位线还停留在他昨天记住的位置上，他转过身吐掉泡沫，漱口。 出来时，黎语初已经把杯子洗好放回原位。 她回房间拿了套衣服准备洗澡，现在自己身上一身酒气，她自己也是有些嫌弃。 半个小时后，黎语初一身清爽的出来，桌上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 周则沂坐在边上看手机，没有动筷，应该是在等她一起吃。 黎语初也俄得不行，匆匆把头发擦到半干，她便坐了下来。 她刚拿起勺子准备喝粥，周则沂把面前的一杯水推到她面前。 黎语初看着水杯，又抬眸看向他，眨眨眼，像是明白过来什么，“这是蜂蜜水？” 周则沂低沉的“嗯”一声。 她不敢相信的追问：“那我房间的蜂蜜水也是你放的？” 周则沂掀起眼皮，淡淡的睨她一眼，“不然你以为呢？” “我以为我自己倒的水。” “那你挺能耐的。” 醉得站都站不稳了还能自己回家给自己冲蜂蜜水。 黎语初一口气喝下半杯水后才隐隐发觉不对，“她把水杯放回桌上，“我昨晚喝醉了，是你给我冲的蜂蜜水，那我怎么回来的？” 周则沂将手里的勺子一撂，陶瓷勺柄磕到碗边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语气带着一丝愠怒，“你自己爬回来的。” 所以昨天的事，黎语初是一点都不记得，他昨晚把一个醉鬼带回家是半夜十二点，家里没蜂蜜，他又出去绕了两条街才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回来给她冲好蜂蜜水叫她起来喝，结果她倒好，睡得不省人事，怎么叫都不动。 这一通折腾下来，他回自己房间睡觉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黎语初翻出昨晚的记忆，仔细地凝神想了想，渐渐开始心虚，“好像是看到你了，我还以为做梦呢。” 周则沂神色开始缓和，重新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看来她也不是全部忘了。 就在他终于找回点安慰时，黎语初慢悠悠地喝完剩下的水，坦然地丟来一句话： ——“毕竟你是我每晚的春梦素材。” “咳、咳......” 周则沂被呛了个措手不及，呼吸不通畅，他脸色 一瞬涨红，止不住的咳嗽。 “黎语初，你——” “这么激动干嘛，跟你开玩笑呢。”黎语初恶作剧完，脸上是得逞的笑容，“我怎么敢意淫你。” 顿了半晌，她神色比刚才认真，“周则沂，你是不是喜欢我？” 正对面坐着的男生微微一怔，眼底一抹悸动一闪而过，很快便恢复如初，“没有。” 黎语初说：“可你昨天晚上来接我，不是喜欢我么？” 周则沂：“那是你朋友给我打的电话。” “那你给冲蜂蜜水？” “也是你朋友给我说的。” 黎语初面色不虞，“你总得是喜欢我才会去做吧，你就是喜欢我。” 周则沂垂下眸，“随你怎么说。” 被他否认的次数多了，黎语初已经能做到完全波澜不惊地面对，她一边喝粥一边自说自话，“喜欢就喜欢呗，我也喜欢你，咱俩正好两情相悦。” 黎语初旁边的电话铃声响起，她瞄了眼来电显示，咽下口中的食物，拿起手机接通。 “穆迟，有事吗？” 周则沂喉间一哽，只觉得这个名字莫名地刺耳，不由自主的盯上对面的人。 “今天吗？我......” 黎语初欲言又止，电话那边有声音流出，他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反正黎语初听得还挺认真，半晌，她开口：“行，那下午见。” 挂断电话，黎语初看了眼阳台的方向，今天阳光不错，确实还挺适合出去走走的。 吃过饭，黎语初盯好闹钟，又回去补了个觉，她交代了中午不用叫她吃饭，再醒来时是下午一点半。 宿醉之后的感觉完全褪去，她现在浑身轻松，起床洗了个脸，然后开始拍护肤水。 周则沂坐在阳台上，面前放着电脑，可他的注意力却无法集中在屏幕上。 他看着镜子前的女生，已经换了件衣服，用发带绑好了头发，正在往脸上涂抹她平时出门用的瓶瓶罐罐。 涂好护肤品，黎语初又从卧室里拿出化妆包和镜子放在茶几上，然后自己坐在地板上开始化妆。 根据他以往观察的经验，这个过程一般二十到三十分钟。 而现在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周则沂“啪”地一声合上电脑，唤了声客厅里的女生，“黎语初。” 小姑娘手里拿着眉笔，闻声回头，“怎么了？” “你......”他大脑飞速运转，沉吟几秒之后，说：“你脑袋不晕了？” 她答：“还好，不晕了。” “嗯。” 黎语初朝他笑笑，又转头对着镜子继续认真描眉。 两分钟后。 “黎语初。” 声音再次从阳台传来。 她依旧十分有耐心，“什么事？” “你要出去？” “不明显吗？” 很明显，明显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则沂抿唇问：“今天周六，你不追剧？” “我回来再看呗，我和......” 说到一半，她滞了滞，周则沂好像不怎么样喜欢穆迟，上次她放那个微电影，他就直接关了，现在又提穆迟，估计他又该不高兴了。 想到这里，她改口道：“我朋友约我看摄影展，刚好今天的票，不去浪费了。” 黎语初对着镜子检查着妆面，最后涂上一层唇釉，她抿开，镜子里的她唇红齿白，加上她这一身青春靓丽的打扮，整个人少女感十足。 她把桌上的东西收好，刚起身，耳边传来一道椅子摩擦过地面的刺耳声音。 周则沂撞开了身后的椅子，一只手扶在门框上，看起来虚弱得好像已经站不稳。 黎语初走过去，关切问：“怎么了？” “没事。”周则沂勉强的站直身体往客厅里走，还没到沙发，他又停下来，指腹揉了揉太阳穴。 见状，黎语初凑到他面前，目光担忧，“周则沂，你哪儿不舒服吗？” 他缓慢的坐在沙发上，轻“嗯”一声，音调也是弱弱的，没往日那般力度，听起来倒染上几分烟火气。 “可能是昨晚出去找你吹了风，有点感冒。” 他抬眸看向她，冷淡的眉眼里瞧不出什么情绪， “我自己休息会儿，你走吧。” “感冒了那得吃药啊。”说罢，黎语初开始翻找药箱。 今天的周则沂似乎格外的善解人意：“你不是要和朋友看摄影展么，别迟到了，药我自己吃。” 黎语初手里拿了盒感冒灵冲剂，还是对他放心不下，“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他仍坚持，“没事。” 黎语初撕开一包冲剂倒进杯子里，冲上热水，然后放到他面前，“那你趁热喝，我很快回来。” 毕竟她已经答应穆迟了，临时爽约总是不太好的，她到时候只能尽量早点走了。 周则沂点头，“好。” “有什么事，或者不舒服，你及时给打电话，我带你去医院。” “嗯。” 交代完，黎语初转身刚走出两步，身后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也可能会突然晕倒，来不及送医院。” 周则沂盯着她的背影，眸光微闪，煞有其事地咳嗽两声，低声说：“你也不用太内疚，我是因为你才生病的。” 黎语初脚步停住，你要不说，我根本没想到内疚。 周则沂语气轻描淡写的，“你走吧，迟到不礼貌。” “我身体素质还行，就算是高烧也烧不死。” “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也不关你的事，毕竟是我自己要大半夜。” “吹着冷风、去接、喝醉酒的你。” 他每个刻意停顿的音节都在强昨天的事，每一句话看似都在体谅她，但听起来却莫名有种不依不饶的感觉，更像是道德绑架。 潜台词就是‘我是因为你感冒的，你却不管我的死活出去约会，你要真狠得下心，就去吧’。 黎语初深吸气，回头把包扔回沙发上，去拉他的手，“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周则沂不动声色的撇开她，“不用了。” 清淡的三个字，听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黎语初无奈，“我确实会内疚。” “那你摄影展怎么办？”周则沂问。 “我不去了。” 周则沂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表情很无辜，似乎在等她的下一步动作，但黎语初好像没懂他的意思，“去医院？” “你不跟你朋友说一声么？” 黎语初想起来，当着他的面从包里翻出手机，迅速的在屏幕上敲字，给穆迟发过去一条短信解释。 周则沂唇角微不可察地掀起一点细微的弧度。 在黎语初发完短信放下手机看过来时，他微微敛神，那点得逞之后的笑意被迅速隐去，转而又是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复又咳嗽两声，把重感冒的样子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演技，没有任何表演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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