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1 / 1）

“别哭了，他已经走远了。”

益茂言递了张纸巾过去。

夏繁已经从无声流泪，变成抽噎。

随着抽噎，少女清瘦的肩头不停起伏。

益茂言伸手，想拍拍她的肩膀，手悬在肩头上空，硬生生忍了下来。

夏繁身躯是紧绷的，抗拒的意味很明显。

夏繁没有接纸巾，她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热泪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凉。

益茂言默默跟在她身后。

夏繁一直跑到了学校操场。

因为是上午，操场上人不多，只有一小队练田径的特长生。

夏繁不停地跑圈，速度越来越快，仿佛在和自己较劲。

也或许只有这般自虐，她才能舒服一点。

才能抵消和许燃见面的痛苦。

明明她已经不再奢望，可偏偏他却问她要不要等他。

夏繁恨自己，在听到那个问询时，心中痛苦又甜蜜。

益茂言在后面跟着她跑，接着跑到她身边，两人并肩跑。

大概十几分钟后，夏繁的步速渐渐慢下来。

到底是体力不支。

“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吧，再跑下去你会晕倒的。”益茂言担忧地看着她。

夏繁的脸上湿漉漉一片，眼睛红肿不堪，泪水和汗水混成一团。

明明很狼狈，却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益茂言心脏砰砰直跳。

夏繁听从了劝告，停下跑步，换成快走。

益茂言也跟着停下来。

“至于吗，就这么意难平？”

益茂言调侃的话语，细品之余又有点酸溜溜。

夏繁不答反问：“我是不是很逊？”

益茂言：“如果我说是呢，你会不会生气？”

夏繁没有回答，脸上表情很冷，嘴唇绷成一条线。

益茂言叹了口气，悠哉悠哉回道：“如果你这幅样子是因为我，我自然不会觉得什么，还会偷偷得意。可惜啊，是因为别人。”

夏繁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益茂言疑惑，走了两步才停下，又退回来。

“怎么不走了，累了？”

夏繁：“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益茂言蹙眉：“我之前说什么了？”

夏繁心一横：“就是喜欢我这件事。”

益茂言自嘲：“当然，我在你心里变心变得这么快吗？”

夏繁快速回道：“那好，我们在一起吧。”

益茂言怔住，愣了三秒才开口：“你说什么？”

“我说……”

还没等夏繁说完，益茂言连忙大叫一声：“我愿意！”

“别说了，我们这就在一起！”益茂言唯恐夏繁反悔，忙一口应下，还伸出手指压在夏繁的嘴唇上。

夏繁后退半步，躲开手指，又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利用你？”

“利用我什么？让我猜猜，忘掉许燃？”益茂言：“说实话，完全不介意是假的，但是你能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反正你迟早会忘记他的，对不对？谁都会有前任的。”

夏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很显然，她自己都没把握能不能彻底忘记许燃。

只是，她不能在沉浸在过去，更不能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约定而动摇。

她急需做出改变。

都说忘掉前任的最好方法就是新欢和时间。

她决定双管齐下。

试着让自己接受别人，慢慢在时间中治愈。

益茂言无疑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他们是高中同学，相对熟悉，夏繁不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去认识一个新人。

同时他喜欢自己，他还知道许燃的存在，她也不需要刻意隐瞒。

只是，这多多少少对益茂言有些不公平。

她毕竟不是因为喜欢才和他在一起。

夏繁内心有些亏欠，“对不起，如果你有其他喜欢的女生了，可以直接和我说，我们马上就分手。”

夏繁的意思是自己不会耽误他寻找良人。

益茂言却有些不高兴：“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刚在一起，别说什么分手不分手的。”

夏繁察觉到说错了话，更是愧疚：“对不起。”

“不要老和我道歉，别跟男朋友这么见外。”

夏繁听着他的打趣，勾了下唇角。

益茂言像是看见了不得了的事情，忙说：“真好，你总算笑了。”

夏繁收起笑意，转身：“好了，回去吧。”

益茂言立刻跟上，走到她身边时头凑过去：“可以牵手吗？”

益茂言的手指轻轻碰了下夏繁的手。

夏繁条件反射地收回手，有些尴尬：“对不起，现在有点不适应。”

益茂言也没有逼迫：“没关系，第一天可能有点早，你总会适应的。”

***

夏繁回到宿舍。

一进门，冯畅像等待主人回家的狗狗一样，双眼冒着星星，颠颠地凑过来。

“怎么样？有没有和男神破镜重圆？”

在看见冯畅的脸时，夏繁才意识到，自己答应益茂言在一起，似乎是一件伤害到新室友的事情。

冯畅对益茂言的兴趣显而易见。

自己却一声不吭，和益茂言在一起了。

夏繁表情很不自然，欲言又止。

冯畅眨巴眼睛：“到底怎么了呀？”

夏繁：“没有重新在一起。”

冯畅轻轻“啊”了声，然后拍拍夏繁的肩膀：“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夏繁点头。

“你这么漂亮，估计用不了一个月，就会有不少其他院系的男生来打听你。”

夏繁在脑海中再三纠结，最后还是决定坦白。

“其实，我刚才交了新男友。”

冯畅一脸不可思议，啧啧赞道：“哇，好牛，不愧是大美女，谁啊？”

夏繁深吸一口气，坦诚道：“对不起，我不想瞒着你，是益茂言。”

冯畅嘴角的笑意顷刻间冻住，“不是，我没听错吧？”

“对不起，是他，我知道你对他有好感，可我还是答应他了。”

冯畅消化了好一会儿，最后耸耸肩：“算了，反正我也没有很爱，只是一个crush，既然他喜欢你，那我也没办法了。”

夏繁不敢相信：“你真的不介意？”

冯畅：“要说一点不介意是假的，但是我介意与否又没什么作用，你们总不能因为我分手吧。”

“这倒不会，但我怕你会讨厌我，你是我认识来到大学认识的第一个新同学，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讨厌我。”

“还好吧，讨厌倒不至于，有点酸倒是真的，但我这个人一向敞亮，不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说不讨厌就是真的不讨厌，犯不着为了个男生和室友闹掰，毕竟还要一起住四年呢。”

“谢谢你。”

夏繁舒了一口气，心中惴惴不安的担忧彻底落地。

***

许燃启程去美国的那天，给夏繁发了条微信。

问能不能来机场送他。

他没有期待夏繁会现身，但看到拒绝的信息时，心里像缺失了一块东西，空落落的。

好在他素来不是个伤春悲秋，自我折磨的人，调整好情绪，登机，告别了脚下的土地。

他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

在见到夏繁之后，以他的性子，一定会不依不饶，将她追回来。

可惜出国交换在即，他只能暂时延缓行动。

异国恋，这对双方都是个挑战，他不忍心这么吊着她。

他知道，自从夏繁家出了变故，她最需要的就是安全感和陪伴。

而这些，许燃短时间做不到。

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许燃已经决定，缩短交换时间，把两年的课程一年全部修完，虽然会忙得脚不沾地，终日与咖啡和图书馆为伴，但一想到能快些回到她身边，这些辛苦完全算不了什么。

***

时光飞逝，转眼一年过去。

又到了开学季。

夏繁看见学校里，人群中星星点点的，穿着迷彩服的学弟学妹，不由得感慨，此时此刻自己的安逸。

去年还是自己顶着烈日挨训，今年终于可以看新人受折磨了。

夏繁刚回到宿舍收拾好东西。

益茂言的微信就发来了。

益茂言：【快下来，出去吃饭。】

夏繁：【刚收拾完宿舍，我好累，想休息，不想去吃饭。】

益茂言：【不要嘛，你都不想我的？】

夏繁：【拜托，我们暑假又不是没有见面。】

就连来学校都是一起的。

顶多几个小时没有见面。

他未免有些太黏人了。

益茂言：【不行，今天必须出去吃。】

夏繁：【出去吃好麻烦，在食堂吃不行吗？】

益茂言：【不行。】

夏繁：【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其实益茂言平时都是对夏繁有求必应的，很少有这么固执的时刻，夏繁都有点纳闷了。

益茂言：【你是不是真的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夏繁：【今天开学啊。】

益茂言：【不是，是关于我们俩的一个重要日子！】

这不年不节的，夏繁实在不知道是什么，反正不是她的生日，也不是益茂言的生日。

夏繁：【是什么日子呀，你给我提示一下好不？】

益茂言：【1】

夏繁：【什么1？】

益茂言：【算了，就知道你肯定不记得了，今天是我们在一起一周年纪念日。】

夏繁：【啊！对不起，我忘了！】

益茂言：【你现在下来，我才能原谅你。】

夏繁：【那我化个妆再去吃饭吧。】

益茂言：【不用化妆了，你素颜的样子我都看八百回了。】

夏繁：【今天毕竟是个重要日子嘛。】

益茂言：【外面好热，你舍得我一直被晒吗？】

夏繁：【啊啊啊私密马赛，我这就下去，你先找个阴凉的地方等我。】

益茂言：【哼哼，还知道心疼人，算你有良心。】

夏繁快速换了一条裙子，扎了个高马尾，跑下楼去。

然后看见益茂言精心打扮了一番，不仅衣服搭配得很有范，连头发都做了定型。

夏繁笑道：“你让我不要化妆，自己倒打扮得这么骚包。”

益茂言走过来，亲昵地拉起她的手：“你够漂亮了，我不收拾帅点，配不上你了怎么办？”

夏繁笑容更大了：“算你识相。”

两人一起去吃了饭，又一起逛街，后来还去了乐园看烟花。

一通玩下来，已经快九点了。

夏繁催促道：“快回去吧，超过11点宿舍就进不去了。”

益茂言停下脚步，垂着眼睛注视夏繁，咽了一口唾沫，才鼓起勇气提议：“今晚可不可以不回去？”

夏繁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益茂言恳切地央求：“可以吗，已经一年了。”

夏繁别扭地站在原地，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完全不知所措，脑袋里乱成一团。

她不是没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可惜即便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遍，当益茂言提出来时，她还是处理不了。

益茂言头慢慢低下来：“如果你愿意，就不要躲开我的吻。”

气息越来越近，夏繁的心却越来越沉。

在只有一指距离的时候，夏繁抬起胳膊，推开了益茂言。

“对不起，我做不到。”

说完这句话，夏繁快速跑开。

喜欢益茂言这件事她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可到头来还是骗不了自己的心。

益茂言僵在原地，苦笑了一下，抬手捏了捏眉骨。

一滴泪顺着手指滑落。

一种微妙的平衡就此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