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功平吃痛地闷哼一声,竟从腰腹拔下一柄柳叶飞刀:“是谁!” 借着昏暗的光,他看清了来人,捂着腰腹,他道:“世子?靖王让你来的?” 裴熠没有说话,而是继续朝何功平杀去。 知晓来人是谁,戚玦也毫不犹豫上前配合。 蓦地,何功平一剑朝裴熠面上刺去,裴熠连退了几步,见状,戚玦回身一刀。 为躲避,何功平剑锋方向一改,划破了裴熠的肩膀。 “裴熠!”戚玦心下一紧,已无暇顾及裴熠为何会有此等身手。 却听他道:“我没事!” 就这么片刻,何功平已从石门逃走。 二人追上去,可何功平一出去就将石门关上了,任凭他们二人如何使劲也推不动。 戚玦一拳打在石门上,恨恨道:“里面打不开。” 危险暂离,此刻她只觉得浑身虚软,身上的伤也开始作痛。 裴熠点着了火折子,戚玦摸索着捡起何功平丢下的蜡烛,二人才终于看清楚彼此的脸。 相比于身上的伤,两人都更感兴趣方才抢到的东西。 对视一眼,戚玦摊开那东西,二人半跪在地上,俯着身子,借烛火之光细看,只见是一个绢帛,上面依稀写着什么字,虽沾了戚玦的血,但还是能勉强辨认。 戚玦的眉头越皱越紧:“这是……麟台之约的契书,他在找这个。” 这是一封麟台之约的契书,是当年梅踪篁和周时清签订的,末尾还有他们二人名字的落款。 上面写,此书昭示两姓之好,一经缔约,两姓便是一家,不得通婚,梅氏世代忠于周氏,周氏世代礼遇梅氏,并将一块玉璧一分为二,各执其一,由两姓之主保留,称之明月符,意为同心同德。除非情急之时,此符不得示人,一旦现世,如见先祖,可调动大周兵马,此符亦为两姓共同保守的秘密。 大周已亡多年,麟台之约自然已经不作数,那他找这个是为了什么?和戚府有关吗?和她娘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既没有别的头绪,也出去不得,坐在地上,二人便这么静默着。 本该抱病在鲮山寺里的裴熠为何在此?裴熠为何没穿帔风?裴熠分明武功高强,为何要说自己一无所长?还有,何功平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靖王在做什么?和裴熠有没有关系? 戚玦有许多话想问,但看到他肩膀上的伤,她的话停在嘴边,变成了一句:“你疼吗?” 裴熠一愣,他顿了顿,垂眸:“我不想骗你,但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同你说。” 戚玦一时无话,陷入静默,她看着裴熠,裴熠也与她对视,眼神却没有半分躲闪,就这么坦然看着她。 “我不会做坏事,也不会伤害你。”裴熠道。 戚玦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但至少,这个人刚救了她的命:“我知道,你不会。” 不知是不是错觉,裴熠的眼里有一瞬间的晶莹。 蓦地,他绽开一个极好看的笑,手忙脚乱地起身:“咱们去找找这里的出口吧,这蜡烛许久不灭,说明这里并不是封死的,一定还有别的出口!” “等等。”戚玦叫住了他,拉着他坐了下来:“你身上还有伤。” 只见戚玦咬着襦裙的内衬,想撕下一块当细布用,只不过秋冬的衣裳厚实,实在艰难,便只能问裴熠道:“你的那个飞刀还有吗?” 裴熠一愣,点头,从腰间取下一枚给她。 那是柄只有掌心大小的暗器,刀刃呈柳叶状,也叫柳叶刀,用得好的,取人性命只在瞬息之间。 戚玦用它在衬裙上割了个口子,嘶拉一声,就扯下一块布。 烛火昏昏,只见裴熠的肩膀上,衣裳早已被一层层划破,伤口隐隐冒着血,前襟一片黑红,实在触目惊心。 裴熠道:“……我自己来吧。” “好。” 戚玦背过身去,让裴熠独对着蜡烛把自己包扎好。 包扎罢,二人打算先寻找出口。 因为只有一盏蜡烛,黑暗中,两人只能共同行动,裴熠一手拿着蜡烛,一手想牵住戚玦的手臂,却意外抓到了她的手,顿时感到一手血肉模糊的触感。 “你的手怎么了!” 因为只是手上的伤,不及裴熠的肩膀严重,便也未上心。 正是方才抓剑时受的伤,细看之下,伤口还真是不浅。 见裴熠担心,她想着包扎一下也好,便又要去撕裙摆。 裴熠却道:“别撕了,用我的。” 他把蜡烛塞到戚玦的右手里,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找出一条帕子,小心翼翼地给戚玦包扎。 那帕子是一条竹青色的素帕,寻常男子随身带的,还带着温热,裹在戚玦的伤口上,就像有人轻轻吹着,似乎也不那么痛了。 戚玦默了默,犹豫片刻,没忍住问道:“柳叶刀是你的武器?”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裴熠乃皇室子弟,有刀枪剑戟十八班武器可以学,而暗器于许多习武之人而言并非正道,她好奇裴熠为何会习暗器。 裴熠的动作一顿,却没有抬头,他专注地拧着眉,额上细汗密布,继续保持着又轻又缓的动作:“……一个不入流的武器罢了。” 戚玦默默,不管怎么样,裴熠出现得很及时,不然她可能真的没法在何功平手下活下来,自己又何必在这时候问他这种话? 戚玦起了几分懊恼,只故作轻松道:“不会,我觉得很厉害。” 闻言,裴熠依旧专注着处理伤口,沉默了许久,待他将那帕子打了结,才低头嗫喏着道:“……你不讨厌就好。” …… 另一边。 何功平浑身上下几处出血,但他来不及看顾这些,而是写了张纸条,绑在信鸽腿上,将它放了出去。 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事—— …… “走水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整个鲮山寺骚乱起来。 一间客房里,门从里面落了锁,烛台倾倒在地,燎着帷幔卷起滚滚黑烟,显然火就是从这里烧起来的。 看着倒在地上一个穿粉裙的小姑娘,何功平不顾身上还在冒血的伤,将人丢到床上,火已经烧到了床帐,只怕无需多时,人就会被烧死了。 他要保证戚玦所说的另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不会将事情说出去,又要避免戚卓的追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现场伪造成意外。 等他先处置了这个人,回头再收拾戚玦他们。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后窗却被人一脚踹开。 来的不是旁人,竟就是早上那个讨水的陆良。 那少年十七八岁,眼尾轻挑,神色肃然,没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竟也显得正经不少。 何功平拔剑:“你是谁!” 陆良冷声:“交出来。” “什么?”何功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陆良道:“麟台之约的契书。” 何功平却道:“不知阁下在说什么,我只是想来取这丫头的性命,莫非这位小兄弟要插手?” 陆良瞥了一眼昏倒在床的戚玫,轻笑一声:“我在取水的时候就闻到了你身上的迷/药味儿了,上等迷/药用在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身上,真是丢人。” 这人竟有如此惊人的五感,何功平眉头紧锁。 却见陆良抱着臂,逼近了些:“放心吧,你的私人恩怨与我无关,我只要东西。” 何功平闻言,作势妥协,便要从身上拿东西,却突然拔剑刺向陆良。 陆良看似随意地抱着手臂,但在一剑毫无预兆地袭向他时,灵巧地侧身一躲避开了。 他动作随意,但几下便将何功平的剑夺过来,横在他脖子上。 命脉被陆良拿住,何功平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人年纪虽小,但轻灵的功夫却有四两拨千斤之势,他竟丝毫招架不得! 陆良在何功平身上摸索一阵,发愁道:“真没有?” 何功平也认怂了:“当真没有,东西教人抢走了。” “谁?” 何功平道:“戚府五姑娘,戚玦。” 陆良啧了一声,一脚踢在他肚子上:“唬我呢!” 此时,已经有人在撞门了,陆良没工夫和这人纠缠。 突然,何功平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短刀捅过去,陆良轻而易举避开,但也给了何功平逃脱之机。 何功平落荒而逃,陆良也打算离开,但眼神却落到了床上的人身上。 大火已经烧得那床架摇摇欲坠,他片刻的犹豫被撞门声打断,门外的人喊着戚玫的名字。 他摇了摇头,不打算多管闲事,但一只脚都已经踩在窗框上了,又沉沉叹了口气:“算了。” 回头一把将戚玫从床上拎起来,下一瞬,整个床架便燃着火倾塌了。 …… 许久都没找到出口,二人瘫坐在地,蜡烛也已经燃毕,戚玦和裴熠靠在一起闭目养神。 在不甚通风的黑暗环境里,又流了不少血,体力消耗得自然要快些。 “今晚好冷。”裴熠道。 两个人肩膀靠着肩膀,脑袋抵着脑袋,戚玦问:“天亮了么?” “不知。”裴熠答。 黑暗的地道里根本无法判断时间的流逝。 戚玦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爹他们发现我们失踪了没有。” 突然,裴熠抬起了脑袋:“有声音。” 戚玦也听见了,接着就是石门挪动的声音,来者似乎带了火把,光亮明显甚于蜡烛。 二人起身,屏息凝神。 如方才二人约定的一般,无论来者是谁,先出手控制住再说。 戚玦握着两把匕首,先发制人,两边打将起来后,她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功力极强,甚至没有拔剑,只是用火把作武器,在这种情况下一对二,对方也能应付自如。 待双方站定,摇曳的火光中,才分别看清楚对方的样貌。 “……是你!” 戚玦愣住,这个人,她今天远远地见过一面,定睛一看,他肩上竟还驮着一个人……背了个人居然还能这般厉害,可见这人的功夫何等深不可测。 而再仔细看,那个人似乎是……戚玫!戚玫怎么会落到他手里!又是死是活?! 对方明显也是一愣:“裴世子也在这?靖王的手脚还挺快。” 又一个人说了这样的话。 却见裴熠不作回应,而道:“你不是什么行脚商,你其实是玄狐,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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