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思冰正坐在石头上烤着鱼,他从衣襟中掏出一小包盐来,抖着撒在了烤鱼上。 “你醒了?”冷思冰道,“醒的真是时候,差不多也烤好了。” 温如月一脸诧异,“大人还会烤肉啊?” 冷思冰没有回话,而是直接递上了一条香气扑鼻的烤鱼到温如月的面前,“昨晚就没吃东西,饿了吧?来,尝尝。” 温如月却忽然一怔,瞪大了眸子。她一方面是惊讶冷思冰竟然会烤鱼,另一方面,是她根本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东西。 她常年呆在战红门里,那附近没有河,所以她根本就没吃过鱼,更是见都没见过。这会儿,她望着眼前这黑咕隆咚的奇怪之物,两眼看得发愣,完全不知道它是可以吃的。 她眸色微凝,一脸嫌弃道:“这是什么啊?” 冷思冰微微一顿,似是没有明白温如月的话,他眨了眨眼,又重复了句:“来,尝尝。” 温如月应声后,勉强接过了烤鱼。 她左看右看,端详了好一会儿,却依旧没看明白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于是开口问道:“这是什么野味吗?它没有腿怎么跑啊?也没有翅膀,也不是鸟类,那这是…什么虫子吗?在土里蠕动的那种?” 闻言,冷思冰刚要下嘴咬,却猛地停住了,面上顿然生出几道裂痕来。 他听着有点倒胃口,反应了好半晌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温如月大概没有见过鱼,根本不知眼前之物是什么。 他一时又想不出该如何解释,整张脸都写满了尴尬,斟酌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道:“呃……不是在土里蠕动的,这东西叫‘鱼’,是在水里…呃…蠕…蠕动的,不是虫子,是动物,你…放心吃。” 温如月水汪汪的明眸眨了眨,“水里的…动物?” 冷思冰点了点头。 温如月似是这才接受了,于是又试着啃了起来。咬上一小口后,她又大叫了一声:“这么咸?!大人这是放了多少盐啊?” 冷思冰一顿,“没多少,就一把的样子……”他比划了下,有巴掌那么大一把。 “一把……”温如月惊得张大了嘴巴,“大人是觉得盐都不要钱的吗?” 冷思冰怔了片刻,又递上了一只水囊来,“要不,你冲冲吧,凑合点,没别的食物了。” 温如月只好干笑了两声,用水冲了冲,之后又咬上了一口。只是,她再次忽然大叫了一声,原来是吃到了鱼刺。 她委屈地抱怨道:“这啥啊?怎么还扎人呢?” 冷思冰一顿,“小心!有刺,慢点吃。” 他又想了想,似乎不太对,温如月大概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鱼刺,于是他手扶着额角,无奈叹道:“呃…是骨头,这东西的骨头比较扎,所以你…慢点吃……” 温如月颔首,似是心中对鱼这种食物没什么好感,不过多吃了几口,她倒是慢慢也适应了,又点头道:“嗯,这个“水里的动物”味道还不错,好鲜啊!主要是大人的厨艺不错,就是下次少放点盐……” 冷思冰一脸尴尬地扯了扯唇角。 温如月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上去,一边吃,一边又开起玩笑来,“大人的生存能力还是蛮强的啊,若是换了我一个人,可能都饿死了,且根本不知这个什么‘鱼’,还能吃。” 冷思冰望着手中的烤鱼,又想起了她适才说的土里蠕动的虫子,实在是倒胃口。他看温如月倒是吃得还挺香,于是便都给了她。 待温如月吃到第二条烤鱼,冷思冰又道:“你的脚好些了吗?” 温如月点点头,“嗯,好多了,基本上没事了。” 冷思冰冷哼一声,“那就好,终于不用我背你了。” 温如月干笑了一下,又回想起昨日那结实的肩背,和在他背上那忘不掉的感觉,她忽而低下了头,掩饰住微红的面颊。 冷思冰见她害羞了,不由得心里发笑,但为了不尴尬,便忙转移了话题,道:“还好伤的是你,若伤的是我,以你这点力气都背不动,估计直接丢下我不管了吧。” “怎会?”温如月微蹙起秀眉,迟疑片刻,“背肯定是背不动,不过您放心,我也绝对不会丢下您不管的,拖也得拖走。” 冷思冰一声轻笑,“拖着走?那你不得给我胳膊拽脱臼了?” 温如月没有继续回话,她突然又紧了紧秀眉,“拖…走?” 冷思冰凝眸,“怎么了?” 温如月顿了顿,半晌未言语,而后忽然眼前一亮,“大人,我知道县尉宁大人身上那奇怪淤青的由来了!是因为被拖着走而留下的。” 冷思冰心头一惊,“拖着走留下的?” 温如月颔首,“就像这样。” 她起身将手中的烤鱼递给冷思冰,冷思冰本能地随手一接便帮她拿着了。看着她啃得乱七八糟的烤鱼,他倒是没说什么,倒是精力全然集中在了温如月的身上。 温如月将手臂伸直,两手握在一起,比划起来。 “手臂从死者腋下穿过,在死者的胸前握住,然后这样向后退,拖着死者走,所以才会在死者锁骨下方一寸处留下那样对称的痕迹。宁大人个子不低,想必不轻,凶手大概也是抱不动他,才会选择像这样拖着走。” 冷思冰眯了眯眸子,“拖着走……可不对啊,宁大人的鞋底没有被拖拽磨损的痕迹啊,若是用此方法拖拽,鞋跟处定会留下明显的磨痕。” 温如月眨了眨眼,“会不会是死后鞋子被换过?又或者是用什么东西包住了脚,再拖拽呢?” 冷思冰闻言,陷入了思考。 温如月趁着冷思冰沉思,忽而抢过烤鱼又继续吃了起来,她边吃边想,片刻后,她忽然瞪大了眸子,恍然大悟,还嚼着便说道:“原来如此,所以宁大人的房间中堂里会留下那样的东西!” 冷思冰拧了拧眉,“你明白了?” 温如月点点头,吞咽了一口,继续道:“所以那库房根本就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真正的案发现场是宁大人的房间。许是他将那内奸叫到了房间中商谈诱拐案一事,却被那内奸被灭了口。” “所以凶手才要在中堂烧毁卷宗,而不是在书房中,因为他是在中堂里杀害了宁大人,污了中堂的地面,所以他要烧了那些痕迹,让人误以为第一案发现场就是那库房,这样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冷思冰眯了眯眸子,“原来如此。” 温如月点点头,“对,这样就能解释,宁大人为何会去那年久失修的破库房了,是凶手将他拖过去的。” 冷思冰颔首,唇角洋溢出一丝笑意来,“你果然有两下子,我没看错人。” 温如月被夸得羞红了脸,而后又眸色沉凝,淡声道:“手法是明白了,但还不知凶手是谁。” 冷思冰沉默少许,又道:“要不,咱们乔装打扮回去一趟,回去打听下那案子进展如何了,也看看那位内奸有没有采取什么行动,说不定能找出破绽,一切危难便可迎刃而解。” 闻言,温如月倒吸一口冷气,她回去若是被发现,定会被当做逃犯处置。想着想着,她面色微沉,犹犹豫豫地没有回话。 冷思冰望着温如月生了畏色的容颜,安慰道:“没事,有我护着你,不会让你被抓回去的。再说,你还能一直不回衙门吗?早晚要面对现实,不然怎么还你清白?” 语落,温如月低下头想了片刻,而后,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霎时透出了一抹坚定之色,她抬起头,望着冷思冰那双自信的星眸,点头道:“好,那就按大人说的,我们回去。” 冷思冰淡淡道:“你不怕了?” 温如月摇摇头,淡淡一笑,“不怕,我想明白了,就像大人说的,我不能一直这样躲下去,早晚要面对现实。” 闻言,冷思冰的面上浮现出了一抹轻如薄雾的笑意,“好,那我们准备准备,即刻出发。” 温如月颔首,又顿了顿,道:“大人,咱们没有马怎么回去啊?” 冷思冰镇定地回道:“自然是走回去,本来也没多远。” “啊?”温如月顿然惊愕不已,“那要走到猴年马月啊?昨天真不该听大人的把马弃了。” 语罢,她叹了口气,神色间流露出些怨气来。 冷思冰眉峰一挑,不由得手扶了下额头,“对啊,没想到你体力竟这般差,我忽略了这个问题。” 他一声长叹,“先走吧,不行再想办法。” 温如月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二人沿着一条崎岖的小径下山,还没走到山脚下,温如月已经是气喘吁吁。 冷思冰见她累了,指了指前方的路,“沿着这条路,再往西北走二里地,城门就不远了,再坚持坚持。” 只是,温如月还是道:“大人我想休息下。” 冷思冰转眸而望,见温如月已然累得蹲在了地上,只得无奈地说道:“那好,就休息下吧。” 温如月寻了块大石头,盘腿坐在上面,总算是舒了口气。 冷思冰眯了眯眸子,质疑的神色问道:“你不是轻功很好吗?若是用轻功,是不是能快些?” 温如月却道:“那估计要休息得更久,总的来说,速度可能还不如走着呢。” 冷思冰摇了摇头,“看来当初在战红门,就应该多增加一些耐力的训练和考核,就你这体力,一点也不像个习武之人。” 温如月轻轻“哎”了一声,又道:“那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想这样,若不是根本练不好,谁会不好好习武练功,整天抱着个鬼点子秘笈另辟蹊径?” 冷思冰皱起眉头,一脸疑惑,“练不好?为何?” 温如月忽而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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