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方才在姜妧面前落了面子,多少有些愠怒。所以等众人简单的寒暄之后,就带了侍卫往猎场去了。 太子身份高,而今日贵族子弟们平日里也鲜少来到小汤山这皇家猎场,所以不免也来了兴致,追在了太子身后。 众人骑马疾驰,姜妧一眼望过去,却看到了一身宝蓝色暗纹骑装的谢慎。 要说人真是奇怪的很,上一世,姜妧从未留意过这个所谓的谢家二公子。 可现在,姜妧心里有了谋划,这目光竟不觉被这谢慎吸引去,也不知是不是姜妧的错觉,看着谢慎挺拔的身姿,不同于京城这些世家纨绔子弟的刚健,还有那双稍显冷酷的剑眉,这一刻,姜妧竟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安国公府的男人们常年征战在外,按说姜妧应该早就习惯了男儿身上的血、性。可看着谢慎身上难以掩盖的烈、性,似是那桀骜不驯的鹰,眼神深处竭力掩去的凌厉,姜妧还是觉着,这谢家二公子和自己几个表哥们还是不一样的。 几位表哥们虽英勇善战,可到底身上有着勋贵气息,而这谢慎就不一样了,谢家靠什么发家,可不是简单的骁勇善战就可以的。 姜妧更是记得,上一世谢家取代西北总督府和靖北王府成为西北真正的掌控者不过一年,边疆莽子八万人来犯,颇有些趁着西北变局,灭了谢家军,直入中原的意思。 可莽子到底小觑了谢家,更小觑了这谢家二公子谢慎。谢家军虽人数不及莽子,可谢慎却给了蛮子一个出其不意,不过带了数百人就敢偷偷潜入敌后,烧了敌人的粮草辎重。 而且姜妧若记得没错,在这一战之后,谢家那大公子威望便愈发不如谢慎了,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刻回想着这些,姜妧暗暗告诫自己,若要和谢家联盟,万不可小觑了这谢家二公子的。 一旁,李澜蹙眉看了眼明显有些神游九霄的姜妧,无奈叹息一声,牵了她的手往水榭走去。 贵女们才无心看男人们是怎么射猎的,她们来这小汤山更多是吃茶赏花,借着这难得出府能透透气的时间,聊聊八卦罢了。 往日里,姜妧向来都是在场的女主角,毕竟,就德昭长公主隔三差五又养了新的面首了,就足以让姜妧连带着被指指点点了。 可今日,大家却把视线落在信安侯府嫡长女魏宝华身上。 “宝华姐姐,我听说几日前那甘肃总兵和信安侯一同吃酒呢,这莫不是谢家真有意替他那二公子求娶姐姐。” 这些高门贵女们哪一个不是人精,怎能不知道婚约素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谢家敢如此亲近信安侯府,怕是宫里贵妃娘娘有意借着和谢家结亲,间接拥有谢家的兵力,和太子殿下明争暗斗呢。 可魏宝华往日里多倨傲跋扈啊,借着姑母是宠冠六宫的淑贵妃,信安侯府又是皇上的母族,平日里摆起架子来便是比宫里的公主都厉害呢。 所以她又怎么会甘心离京外嫁呢? 可众人知道她的心思,便是故意恶心她了。 谁让她往日里总是自恃身份,鼻子都要翘到天上了,这个时候众人不趁机阴阳怪气,踩上一脚,怎对得起魏宝华往日的那些表现呢。 而敢这样奚落魏宝华的,不是别人,正是陈皇后的内侄女陈愫。 按说姜妧重生一世,该是视陈愫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可姜妧却并不急切。她既已重生一世,那有的是时间陪陈愫慢慢玩。 所以,看陈愫这样刁难魏宝华,姜妧也只是拿起果酒轻抿一口,颇有些在旁看戏的意思。 魏宝华果然跳脚了,气呼呼瞪着陈愫道:“陈愫,你什么意思啊,谁说我要嫁给那谢二公子了?别以为你心心念念太子殿下,急着想要嫁入东宫,别人就得和你一样,也这么不知羞耻的时时刻刻想着嫁人的事情。” 魏宝华这番话不可谓不客气,在场的诸位贵女们也都知道,陈愫确实心仪太子殿下已久,只是陈皇后又不蠢,太子大婚自然是为了给太子得了助力的,又岂会白白选了自家侄女,浪费了这大婚的机会。 陈愫被魏宝华戳、到痛处,瞬间脸色也青一阵白一阵的。 可她这一刻也顾不得和魏宝华有再多的口舌之争,反而是向姜妧投来了愤恨嫉妒的目光。 这些年,姜妧得太后独宠,身后又有安国公府做靠山,陈愫虽得姑母宠爱,可她再怎么奉承讨好姑母,姑母都未想过撮合她和太子哥哥。 所以,虽是魏宝华戳了她的痛处,可陈愫此刻最痛恨的人,却是姜妧。 姜妧哪能不知道,陈愫恨不得冲上前来抓花自己的脸,不过此刻,她却无心为难陈愫,反而是把目光落在了魏宝华身上。 因着淑贵妃和李太后不和,所以姜妧和魏宝华也算是敌人。不过上一世,两人之间也未曾有太多的纠葛,只因为皇舅舅这次寿辰没多久,谢家便往信安侯府去提亲了。 按说这事儿也不该掀起太大的风浪,毕竟贵妃娘娘的意思便是皇上的意思,这联姻之事,又怎会顾及魏宝华的意思,不过是家族荣宠牵扯一起罢了。 可谁都没有想到,这魏宝华当真是个厉害的,在谢家人提亲那日,竟然刁蛮到冲进去直接摔了媒人的茶杯,一哭二闹三上吊嚷嚷着她有多瞧不上谢慎,还说什么谢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出身卑贱,哪来的胆子肖想她。 场面闹腾的多难堪,姜妧这个平日里鲜少关心京城诸多八卦之人,也都不免日日闻着魏宝华的蛮横无礼。 闹腾的这般难堪,承乾帝和贵妃也颇为下不来台。最后,还是承乾帝直接下了旨,另指了信安侯府的嫡次女给谢慎,以此也算是全了谢家的面子。 谢家当然是领旨谢恩了,可等到谢家取代西北总督取代靖北王成为西北真正的王之后,这原该享王妃之尊的谢家女,却像是根本不存在一般。 哪怕贵妃为了儿子想要和陈皇后最终一争高下时,也未曾看到谢家有任何的动作,竟是连一兵一卒都未给贵妃。 可想而知,除了安国公府当时支持太子这个原因,让谢家颇有顾忌之外,应该也因着当年魏宝华闹腾之事,谢家和信安侯府本就离心,这门姻亲本就不坚固,甚至是埋下了隐患。 回想着这些,姜妧看着魏宝华的眼神不由便有些意味深长。 魏宝华哪里不知道众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天之娇女的光环更是让她气的一把摔了手中的杯子,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只听她气呼呼道:“那谢家二公子一身匪、气,我才不会嫁给他呢。我便是搅了头发,往庵堂去当姑子,也不会嫁给他的。他别痴心妄想了。” 说完,她又满目的嫌弃道:“出身卑贱不说,还说什么上阵杀敌无数,这手上得沾多少血,沾了多大的杀戮,恶心死了。” 要不说这魏宝华被淑贵妃给宠坏了,她不满意这门婚事,大可以言语间对谢慎有不满。可她这句杀戮重,直接变让姜妧冷了脸。 只见姜妧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杀戮重?我倒要问问宝华姐姐,若非有这些在外征战的将士,你有这些年纸醉金迷的生活,可以悠闲的在这里吃茶喝酒!” 被姜妧这样发作,魏宝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她急急辩驳道:“我又没说安国公和安国公府几个公子。你这般为难我做什么?!” 姜妧却不准备放过她,神色冷冽道:“好,我当你没这个意思。可你说谢家二公子出身卑贱,还真是好笑呢。若我没记错,信安侯府没被封赏之前,也不过是城南一个挑扁担的小贩罢了。那个时候,信安侯难道能预料到自己会成为京城新贵?” 魏宝华万万没有想到,姜妧会半分面子都不给自己留。信安侯府魏家作为皇上的母族,是在皇上荣登大宝之后,太后娘娘松口给了体面才有如今的荣宠的。 可这些年魏宝华养尊处优,几乎忘记了魏家祖上不过是个小贩。因为这京城上上下下都是人精,没谁敢这样故意和信国公府过不去,给她难堪的。 可今日,姜妧却敢这样肆无忌惮说出此事,魏宝华如何能忍了这口气,上前就要和姜妧撕打起来。 可姜妧得太后宠爱,随行的嬷嬷哪一个不是眼疾手快,一把便按住了魏宝华,声音里更是满是威严道:“魏姑娘,请您动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姜妧见魏宝华被控制住,却并未让嬷嬷们松手,反而是懒懒靠在椅子上,幽幽道:“所以就信安侯这先例,不正印证了那句话,英雄不问出处。” 说着,姜妧又道:“而谢家,为大周保疆卫土,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挑扁担的小贩。” 随着姜妧这话出口,魏宝华的脸色愈发涨、的通红。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根本不及嬷嬷们手中的劲道,委屈的当即落下泪来,哭哭啼啼,撂狠话道:“姜妧,你便是这样诋毁信安侯府的,皇上和姑母若是知道了,定不会轻饶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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