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小径里,跌跌撞撞跑出一抹鹅黄色身影。 是个衣衫不整的漂亮少女。应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此刻却形容狼狈不堪,发鬓散乱在耳畔,神情惊惶满脸泪水,从被撕碎的衣裙与白皙肌肤间遍布的红痕,不难看出她遭遇了什么。 她一路压抑的哭着,视野迷离天昏地暗,踉踉跄跄的顺着溪流,来到瀑布水潭边的山洞。 漂亮裙摆早已沾满泥尘草屑,被什么刮烂扯碎。看到洞口茅草间的血迹时,她仿佛看到一丝希望,加快速度奔入洞中! ——在梦中,她也是来到这样一座山洞里,意外遇到一位身份尊贵的之人:当今七皇子谢珏,昏倒在山洞中。更幸运的是,对方醒来后见到她误会了什么,说了一句会对她负责…… 自此她从泥潭来到云端,享不尽荣华富贵。从皇子妃到即将母仪天下,风华无边,不知让多少人羡慕。她的贵人谢珏对她很好,好到无论她做错什么事,都能容忍,从不责备她。 梦里唯一遗憾不甘的是他不爱她,那怕娶了她,却从不碰她…… 梦里还发生了很多事,有些是好的,有些是坏的,更有的她记不清楚了,但都无一例外的真实,仿佛真的发生过一样深刻。 可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人呢? 少女仿佛被雷劈般呆站在昏暗阴冷的洞里,环顾空荡荡的周围,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只剩无边绝望,心如死灰,泪如雨下。 ——明明梦里就是在此处遇上谢珏。连她被沾污之事都发生了,为什么这里却没有救她的人? “七殿下……” 她在山洞里不死心的踉跄寻找,目光一寸寸搜寻,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可无论怎么找也没有,除了些残留的血痕再无其它。 “没有……没……都没有” 连番打击之下,她瘫倒在地掩面痛哭,却绝望到哭都哭不出声。身为江家本就不爱宠的庶出小姐,还被嫡母陷害失了清白,她这一生,已彻底的被毁了。 满身不堪的伤痛,满心无助的悲鸣,恍惚之间,又想到梦里那张俊美无涛的面孔。对别人冷漠狠戾,唯独对她时稍显温存。 那么的温柔迷人,甘愿沉沦不休。 也许…… 也许还有希望。 也许只是出了什么差错……只要能见到他,一切就会往好处发展,梦里他对她那般纵容宠溺,让她相信定然会有奇迹发生。 指尖触碰到地上的还未完全干涸的血迹,越发增添了她的信心。 有血迹一定是七殿下受伤来过这里,也许是她来得晚了,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七殿下已经自行离开。她心底越想越急切。 她要快点见到七殿下……不过在这之前,绝不能被嫁给那禽兽! …… …… 相国寺某处清静雅致的亭子里。侍女静立,四周都是盛开的繁花压满枝头,鸟语花香,放眼望去,周围的风景美不胜收。 几扇精美的屏风挡住了外面的视线,亭子里,人影朦朦胧胧一片,教人看不清里面是何情形。 “发生什么事了?”一道清丽明亮的女声问。从亭子里能隐约看到一些围住寺院的官兵。而这声音里,带着常年养尊处优的傲气与久居上位的气势。 “回禀长公主,七皇子遇刺,官兵在搜捕刺客。” 一名侍女隔着屏风跪下小心的回话。 “遇刺?”被唤长公主之人重复,冷冷疑问,“姜裹在做什么?”像是知道些什么内幕。 侍女不敢轻易接话。 这时亭子里响起另一个女子的娇笑声,“待回头问问她,不就知道了。”说罢又掩面低笑,似是觉得有趣。与长公主的清丽明亮不同,这名女子声音偏向妩媚。 长公主不在此事上说什么,闲聊起其它。亭子里,还有个听起来有点病恹恹的小姑娘的声音,细声细气,时而询问着什么…… “长公主,有位自称姓江的小姑娘想求见您。”忽有侍女在外禀告。 长公主:“哦?” 侍女:“她……她说一定要见到长公主您。说有要事相告,都已经磕破头了,奴婢怎么劝也劝不走。” 长公主似沉吟片刻,“带过来吧。” “……是。” 侍女告退。不一会,很快领来一名少女跪到屏风外。这名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此前在山洞里寻找谢珏未果的江家庶出小姐。 ——江绾绾。 “民女见过长公主。” 她的声音很紧张,甚至有些发抖。 即便打算豁出去来求见这位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时,仍觉得心惊胆战,而这仅仅因为对方身份。 长公主清亮的声音从屏风缓缓传出来:“你是何人?因何求见?” 江绾绾:“民、民女姓江,名绾绾。是钱粮胡同江贺之女,家中排行二,此、此番求见长公主,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相告。” “什么事?” “请、请长公主日后小心苏玥此人。”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引得旁边侍女都皱了皱眉头。 而江绾绾在紧张得舌头打结的说完这句话话后,整个人像耗尽力气般,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她也知道这句话难以让人接受和相信。因为只是梦里模糊的印象,甚至于她都不知道苏玥是谁。只知道在梦里,此女极不安分,一度极为令长公主厌恶,也是令她厌烦之人;因为梦里的七殿下,对此女极为在意…… 片刻的沉寂后。 “呵呵呵” 亭子里,那声音妩媚的女子再度笑出来。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这丫头说话好生有趣,不知这苏玥是何方神圣……呵呵,长公主日后可要千万小心呐。” 言语间尽是调侃。 江绾绾脸色越发苍白,跪在冰冷的台阶上,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长公主还未发话,屏风内走出一抹纤细的华丽粉黛色少女身影。 十来岁左右,长得很标致,青涩稚嫩的五官,秀丽文静,是个美人胚子,只是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被两名衣着华丽的小丫环搀扶着,停到江绾绾面前。 “你……你受伤了。” 粉黛少女微微蹲下来看着江绾绾道,很担忧的递了张手帕给她。 江绾绾愣了一下。 “小郡主同你说话呢!”侍女道。 “民女见过小郡主。” 江绾绾慌忙叩头。 小郡主伸手阻止道,“你额头都流血了,快擦擦。” 又问:“你摔到了吗?衣裙都脏了。” 细声细气的声音,关心体贴的询问。 让江绾绾鼻尖一酸,委屈再难压抑,眼泪夺眶而出,“多谢小郡主关心。是臣女愚钝,不小心摔到了……” “苏玥是谁?”小郡主又问。 江绾绾:“是……是个与民女年纪相仿之人。”说得磕磕巴巴。 “你为何要我娘小心她?” “她会对长公主不利。” “为何她要对我娘不利?她想对我娘做什么?” “她、她……” 江绾绾有些答不上来。那个梦太长太长,长到仿佛是她的一生,醒来只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 “来人,将这小姑娘好好送回去罢,交给她的家人看顾,莫再让她冲撞到帝人。” 亭子里,一直没说话的长公主终于在这时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顺便问问,为何说这些胡话。” “是。” 侍女已从长公主话意中听出不悦之意,便带走江绾绾,不过因为当着小郡主的面,勉为其难伸手去搀扶,“江小姐,奴婢送你回去。” “你回去好好休息。”小郡主在旁边关切道。似乎还有些不放心般担忧的看着。 “思宁,回来。” 被长公主叫回去了。 江绾绾有些惶然不安,下意识捏紧手帕,对着小郡主的背影磕头,“多谢小郡主……” “小郡主的关心,民女铭记于心,从今往后,必将日日为小郡主抄写经书祈福……”她声音里带着几分暗哑的哭腔,还想再说什么,又不敢多说,怕多说多错。 ——因为这位万千宠爱荣华于一身的小郡主,在她梦里,好像活不过这一年了。 如今见这位小郡主病殃殃的样子,怕是与梦八九不离十。 …… …… 江绾绾很快被带到嫡母江夫人面前。 此时江夫人正与薛夫人在厢房喝茶。江家是普通官吏之家,而薛家来头就大了;京城薛家出了位薛太妃。 ——因此薛家在京城是上得了台面的显贵人家。 当然,如今这位薛夫人也只不过是薛太妃家族的旁支而已。 但即使如此。 也是寻常人家争相巴结的存在。 长公主侍女的出现,令两位夫人诚惶诚恐,都站起来迎接说话,不敢再坐回去。 在听完侍女一番明矾上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只是长公主好心让将江绾绾送回来,实际却是在问责江绾绾冲撞长公主、胡言乱语之事的话。 不仅薛夫人微微变了脸色,看了眼旁边低头抹泪不语的江绾绾几眼。江夫人更是怒不可遏,恨不得当场将这庶女打死才好……但此刻也只得陪上笑脸,对问责的侍女连番陪罪说好话,就差在侍女面前跪下来。 在终于将侍女恭送走后。 “啪——” 江夫人一个耳光将没有丝毫防备的江绾绾打得踉跄在地,天昏地暗,口鼻血直流。 “你个贱婢,在长公主面前说了什么!” “啊!”半只脚刚踩进来的江家嫡女惊呼一声。显然被母亲下狠手打人吓到了。 江夫人怒意未消,几步走上前,揪起江绾绾头发迫使她脸对着自己:“贱婢!我问你话!你哑巴了是不是?” “谁准你在长公主面前胡言乱语!?” 江绾绾只觉得头皮都要被掉掉,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不停的痛苦惨叫和哭喊。 江家嫡女忙劝道:“娘,你干什么呢!这是在相国寺。” 连薛夫人都在旁边都有些看不下去,只想离开。说了两句话告别,抬脚就想走。 ——长公主侍女特意来走这一趟,也让薛夫人面子有些挂不住,甚至有些后悔。 江夫人想攀高枝,想巴结上薛家,所以讨好的想将家中一名庶女送进她薛家为妾。但那怕是当妾,她都有些看不上,所以让宝贝儿子先来看看,要是喜欢便成,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因为江夫人此前明里暗里都对她们母子俩暗示,只要能看上,就是薛家的人了,想做什么都行,一副巴不得生米煮成熟饭的意思。 所以…… 但怎么也没想到,这死丫头竟然敢跑到长公主面前去胡言乱语。 实在可恨得很! 也在这时,厢房外路过的小沙弥听到动静,过来察看询问何事。 江夫人自知失态连忙放开江绾绾,一边讨好挽留薛夫人,一边找理由与小沙弥解释;不忘恶狠狠瞪江绾绾,不让她乱说话。 场面一度混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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