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朗声大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肆意,可双眸中却没有一丝温度,冷得跟千年寒潭里冰封三尺的刃一般。
萧母眯眼看着他,沉声问:“你这放声大笑是什么意思?如今璇璇腹中怀了你的孩子,你要是不对她负责,整个萧家都得遭殃。
我跟你父亲生你养你一场,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我们因得罪了傅氏都不得善终么?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难道真的要做这不孝之子?”
萧恩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变得怪异了起来。
“你们不就是想着让我娶她么,行啊,等她腹中胎儿的月份大一点了再说,到时候想必有个结果了。”
萧母跟傅璇脸上齐齐露出了一抹喜色。
他松口了?
他竟然松口了?
“你真的同意娶璇璇?”萧母连忙追问。
萧恩笑看着傅璇平坦的小腹,眸中的诡异之色渐浓。
从天堂跌进地狱是什么感觉?
他不知道!
但他可以让傅璇好好尝一尝。
现在就戳穿她腹中那块肉被动了手脚有什么好玩的?
他就要让这女人觉得她所有的算计全部都实现之时再狠狠给她致命一击。
只有绝对的残忍,才能报了她们对黎晚造成的伤害。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等她腹中胎儿的月份大一点了再说,现在黎晚那边情况不明,我总不能这个时候抛弃她,那样的话,外界会骂我薄情寡义的。”
萧母连忙点头,“对对对,那女人还没咽气,确实也不能急在这一时,还是等她死了再说,我估摸着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儿了,到时候璇璇的肚子也显怀了,你正好娶了她。”
萧恩揣在口袋里的手掌握得更紧了,鹰眸里闪过一丝戾气。
他觉得他继续待下去可能会彻底暴走,还是离开比较好。
“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先回医疗基地了,那边还有几个伤员等着我治疗。”
说完,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萧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留下来陪璇璇吃顿饭再走啊,她如今有了身孕,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你就不能顾及一下她的感受吗?”
萧恩的薄唇上勾起了一抹冷笑,脚下的步子不停,边走边道:“我没说原谅她,之所以答应等她肚子里的胎儿大一点再做打算,全是因为萧家无法跟傅氏抗衡,我不得不妥协。
”
“……”
目送儿子离开后,萧母回头看着傅璇,见她脸色的笑容渐渐退散,她连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璇璇,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们还有几十年时间相处呢,他如今都松口了,你就等着他娶你吧。”
傅璇抿着唇,摇头道:“我总感觉这事儿透着蹊跷,可又不知哪儿出了问题,按道理说,他不应该这么爽快答应的。”
萧母轻轻地笑了,“你还年轻,不明白一个成熟男人的想法是正常的,黎晚跟他的感情并不稳固,他虽然嘴上说要殉情,但心里绝对是抗拒的。
加上我拿整个萧家的兴衰来威胁他,他不得不权衡利弊,所以你完全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去,他同意娶你,一来是不想陪着黎晚死,二来是全了孝道。”
傅璇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牵强的笑。
她总感觉事情不对劲。
毕竟她是用了不光彩手段怀孕的,结果萧恩不但不要求她把孩子打掉,反而间接给出了娶她的承诺,这难道不诡异么?
可她又姿势想不通究竟哪儿出了问题。
“好吧,但愿您猜的是对的,伯母,我可把所有的赌注全部都押在这孩子身上了,如
果最后糊了,可能会失去一切,我若是不好过了,萧家也别想太平。”
萧母连忙陪笑,“不会的不会的,他不娶,我跟你伯父就以死相逼,他总不能混账到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管,再说了,他已经松口了,你还担心什么?听我的,好好养胎就行了。”
“……”
…
暗龙分部。
地牢。
洛殇与南枭并肩走在昏暗的甬道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股刺鼻的血腥味,还夹杂着淡淡的腐烂的霉味。
南枭见她脸色不大对劲,试着开口道:“要不还是出去吧,我命人将苏烟押出去,你在外面见她。”
洛殇没回应,走了几步后,轻飘飘地道:“六年前,我也在这样的环境下待过一段时间,每天承受着酷刑,生不如死,你知道佑佑死的时候我在想什么么?”
南枭的眸光一闪,眼底闪过一抹疼痛。
那个孩子,是他心里一道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这个做父亲的,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何其可悲?
他知道,洛殇被关在监狱的那段时间,她腹中就慢慢孕育出了生命。
他的孩子,是在他母亲饱受酷刑折磨下渐渐成型的。
洛殇依稀感觉到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脚步也沉重许多,不禁一笑,带着几分嘲讽。
“孩子死的时候我在想,当时在监狱里受酷刑的时候为何没弄掉他,让他在这世上走了一遭,受了那么惨烈的疼痛后才剥夺他的生命。”
浓郁的恨意在狭窄的空间蔓延开来,洛殇的眼中闪过一抹毁灭的光,报复的欲望在血液里不断叫嚣。
“你只是看了照片上的车祸现场,没有看到近距离镜头下孩子的模样吧,我现在可以跟你说说,真的真的很惨。
他天灵盖被撞裂,白色的脑浆都流出来了,江酒明知救不活,可她还是出了手,为此……她也付出了惨痛代价,数年都不敢上手术台。
她心里笼罩着孩子死亡时的阴影,因为那一幕实在太惨烈了,哪怕化成灰,这种剖心蚀骨般的疼痛也不会消失的。”
南枭缓缓顿住了脚步,身体往旁边的墙壁一靠,垂着头缄默不言。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身体在剧烈颤抖。
他靠着墙面不是耍酷,而是想要借此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
她的话,对他这个作为孩子素未谋面的父亲来说,犹如万箭穿心。
“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