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说祖屋的院子里进了贼。 商禄启刚从外边回来,方才偶遇的小美人就差临门一脚他就能捉住了,奈何被商寂截了胡,心里正不快活着。 他前脚刚坐下,后脚就听见仆人急匆匆前来通报,说祖屋院子进来贼了,吓得商禄启筷子都掉了。 贼... 原来那姑娘不是什么贵客千金,而是..... 难怪商寂会那样着急支开他。 虽然没能和小美人说上话,但他内心深处也不愿意小美人受连累,刚准备跳出来解释,说她不是贼,就是个误打误撞的小姑娘,却被自家母亲给抢了先。 商家三房的太太听闻家里进来贼,并没有多震惊吃怪,倒像是在她的意料之内,她放下筷子,用金丝绣帕子擦了擦嘴,动作娴雅斯文。 注意到儿子的异样后,她跟丈夫对了对眼色,旋即佯装有些惊奇地开口:“贼?哪儿来的贼啊?四弟家里固若金汤的,平时连个窗户都不开开,四弟妹的生日宴,这么大的日子还能进来贼?” 她这是一边暗讽慕月瑶成天躲屋里不出门,一边指摘四房的下人没用,连个贼都能放进来。 商禄启看向自己老娘,嘴巴张成了O形。 老太太也有些坐不住了,心慌慌地问:“是什么贼啊?” 仆人三缄其口:“是,是....”他也是被威胁的,对方说了,如果不来通报的话,明天就可以收拾行李回老家了。 可这个贼似乎还和商寂少爷认识,他又不敢多说,可要是不说的话,他的饭碗又不保。 进退两难之下,他只能冒大不韪先保饭碗,并且对方也说了,事成会给他一笔钱。 “说话啊,是哪里来的贼,抓到了没有?”老太太急得心口都揪起来了。 “这…这……要不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仆人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哟,那看来这贼还来头不小,说都不能说了。”三房夫人柏冰清继续说着风凉话。 “行罢,那就去看看。”老太太不管了,起身揣起拐杖,想过去一看究竟。 慕月瑶隐隐觉得不对劲,她叫来奶妈,大奶娘摇摇头表示不知情,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进来贼。 当年分家的时候,老爷子最是器重他们这一房,直接将带着祖宅的院子分给了他们,三房口中的固若金汤并不是空穴来风。 刚才一屋子的人就只有商禄启出去过,八成是他身边的人撞见了什么… 陡然的,“商寂呢?”慕月瑶惊觉她那不争气的儿子已经离席好久了,也没说出去做什么。 “不,不清楚少爷的去向。”奶妈的冷汗也下来了。 “坏了。”慕月瑶立马起身,跟上前去看贼的大部队。 -- 商寂替棠菱打发走了商禄启,棠菱急得要回下人院,她答应了周蓉姐姐要端羹汤,商寂也没拦她。 只是见她在迷宫似的内院里绕了半天,也没找到出口,遂大发慈悲地给她指了一条路。 棠菱刚准备走,结果迎面撞见慕月瑶等人。 她脚步唰的定在原地,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完了。 商寂看见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马,眸色稍敛,仅存的一点儿惫懒和松弛感也没了。 商老太太被搀扶着上前,打量着仆人口中的‘贼’,居然是个白净的小丫头,横竖也不像什么贼。 她看向一旁的三房丫头,是个会来事儿的主,心中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乖孙儿,这丫头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老太太同样也好奇棠菱的来路,便问同在院子里的商寂,她最宝贝的乖孙。 三房柏冰清屈指用帕子抵住下颚,也在偷摸的打量棠菱,本以为是什么样的,没想到是个水灵灵的姑娘。 看样子今儿来的一遭,不亏。 商寂面对老太太的问话,没搭腔。 要他怎么搭腔? 难不成说她是自己父亲的三儿带进家里的小拖油瓶,还是顺了某人的心意,说她是“贼”。 横竖他都不可能会说。 “回老太太话,她是厨房的,的,下人…” 既然商寂不开口,那就只能叫在场的其他认识棠菱的下人回答了。 “厨房的下人?” 柏冰清听闻,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捏着丝帕,煽风鼓舞道, “区区一个灶房下人,怎么跟四少爷在祖屋这儿不清不楚的,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听闻这话,“既是下人,那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小寂?”商老太太又一次不解地看向商寂。 看来今儿是没法儿顺顺利利地让她走了,遇着难缠的鬼了,商寂目光对上三房的几位,漠然地想。 话语间,商寂挪动懒洋洋的步子,已经缓缓挡在了棠菱身前。 这么一大队的人马,知道的是来贼喊捉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抄家的,可别吓着了。 慕月瑶急匆匆赶过来,看出来什么,事到临头他居然还想帮棠菱这个死丫头,旋即厉声呵斥道:“商寂!你给我过来。” 商寂仿若未闻,将棠菱挡得严严实实的:“她啊,她是孙儿带进....”商寂的话还没说完,迎面就被慕月瑶给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他的脸被打偏,脸颊处火辣辣的疼,血从唇齿渗出,血的味道又腥又膻。 “你个混账!胡说八道什么?”慕月瑶气到眦目,一股无名的孽火窜出,“反了天了你!” 她教训完不争气的儿子,又看向棠菱,柳眉倒竖:“明明是个不长眼的下人!敢偷偷溜进祖屋院子里来,来人!” 棠菱整个人都呆了,站在商寂身后,一动不敢动。 她目睹了商寂被掌掴,满脑子都是尚尚被人欺负了,他被人给欺负了! 不可以的,她不许!没有人可以伤害他! 可是下一秒。 “嗳,妈。”商寂满不在乎地擦掉唇角边的血渍,笑得从容又痴眷,“您包庇什么呢,她是儿子带进来的,怎么着,儿子话也不能说了?” 他语气吊儿郎当的,笑意一直延伸到喉结。 三房夫妇看出来什么,暗中交换了一下视线,保持着静观其变的态度。 不介意适时地推波助澜,撒一把火苗。 慕月瑶是蠢没错,但是她身边的奶娘可不蠢,算准了三房的意图,大奶娘连忙跳出来拉过慕月瑶。 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读得懂的唇形示意她不要冲动。 慕月瑶气得火冒三丈,但是被提醒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用手指着商寂怒骂:“你,你要气死我!”说罢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棠菱想看一看商寂的伤,可是被闻讯而来的周蓉给拉住。 厨房那里得知了消息,火速派了人过来替棠菱打掩护。 “真是对不起,老太太,三爷,三夫人,我们安排小菱来送汤,她第一次送,应该,应该是迷路了。” 周蓉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吓得脸都白了。 棠菱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周蓉,眼圈红了:“周,周蓉姐姐……” 周蓉话音落,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正焦灼着,还是老太太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既然是迷了路,那就散了。” 说罢,她又用盘凤的拐杖叩了叩地面:“小寂,还不快去看看你母亲去。” 棠菱的目光死死落在他唇沿的血渍上。 商寂没什么情绪流露,顶着漆黑如沉潭的眸子,直挺挺的脊背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 他离开时头也不回,那道黑色的身影很快就消融进了夜色里。 这么一出好戏,商家三房的夫人功不可没,临行之前她给了刚才报信的仆人一叠钱,说:“做的不错。” “谢谢三夫人,谢谢三爷。”仆人点头哈腰,这么多钱他就算没了这份工作也值了。 -- 商家有规矩,下人不得进祖宅院,不干不净的会冲撞先灵。要是擅闯的话,后果很严重。 奈何商老太太慈悲,又念着今天是生日宴,大喜的日子,总不能教训一个迷了路的丫头,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于是就口头警告了一番,这件事就不追究了。 发现棠菱的是商禄启的随从,他听从柏冰清的指示,跟着三少爷,别让他喝饱了跑出去做出什么蠢事儿来,没想到却撞见商寂和这个下人丫头偷偷进祖宅院子里的画面。 三房一心都想着给商寂一点下马威,就没告诉商禄启,自家儿子也蒙在鼓里,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幕。 可怜的商禄启,话也没说上,还被误以为是告密的人。 他万万没想到棠菱居然是那种身份,心疼之余来不及跟她说上话,就被母亲给带走了。 -- 夜色渐浓。 商寂站在回廊里,看着被阴云遮蔽的月亮,想到刚才棠菱被带走的时候,好像眼睛红了。 厨房那里火速来了人,替棠菱揽下了因果,说是安排她送菜,她人生地不熟,一时间迷了路,并不是故意乱闯的。 可商寂却知道,她并不是什么迷了路,而是被他给带进来的。到最后也没能说得清楚。 身后传来拄拐敲击地面的闷碰声。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商老太太。 商寂道了声曾祖母安好。 “那个小尖果儿,跟太奶奶说说吧。” 商老太太年纪大了,一生充满传奇色彩,年少时游过行,打过仗,深宅内院的各种明争暗斗也蹚涉过,见的人多了去了,明显看出来宝贝曾孙对刚才那个小丫头态度非同寻常。 “她瞧着可不像是什么下人。” 商寂听闻,笑了笑:“老祖宗,您就甭问了。” 商老太太本就生的慈眉善目的,笑起来就更像弥勒佛了:“还不告诉太奶奶了,小气。” 商寂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对棠菱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在一块儿觉得烦,离了又惦记。 可他心里始终有一杆秤:“总而言之,碰不得的。” 既然碰不得…还是趁早断了。 老太太叹息状:“你啊,别临了了到最后跟你老子似的。” 败在一个情字上。 “还有,以后还是少跟三房的打联联,你们终究是嫡庶有别。” 商寂并未表态,只欠了欠身说:“夜里风寒,我叫人接您回屋。” 商禄启坐在回家的保姆车里,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心说谁在念叨他呢。 -- 慕月瑶回到卧房,把眼前能碰到的东西全砸了,砸了个稀巴烂。 [我可告诉你啊,这男人就没有不偷吃的,更别提商家小婿这样的,人是国防部的高材生,又生得挺拔威武的,家里背景就不说了,放眼全国谁能比得上啊,你只要把这个家宅主母的位置安安稳稳做下去,何愁日后…] 是啊,只要她一日是商夫人,又何愁荣华富贵呢。 可她贪心啊,她不仅仅要做商夫人,还要做商听寒的爱人。 商寂的父亲商听寒是个天之骄子,从小顺风顺水,标杆儿似的人物,想嫁给他的女人能从天坛排到法国。 一开始,慕月瑶对这个响当当的人物并不感冒,总觉得是杜撰,哪有人这么完美的啊。 后来,她带着全家族的希望与商听寒见了一面,算是相亲,只一面她就深深爱上了这个男人。 他不仅仅英俊风流,还妙语连珠,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趋之若鹜。 慕月瑶不仅想得到他的人,也要得到他的心。 从前刚出嫁的时候,母亲就跟她说过,男人没有不偷腥的。慕月瑶不信邪,可是到头来还是应验了。 商寂被叫到慕月瑶的卧房时,已经是漏夜了。 “小畜生,都是你!都是你!” “你明明知道那小贱人的妈对我做了什么,你还跟那小贱人有来往!你还跟她有来往!敢把她带到祖屋院你是想做什么!想翻天不成!她都把你妈逼成什么样儿了!啊!?” “你给我离她远点!听见没有!你给我离她远一点!听见没有!!” 商寂一声不响站在她面前,肩颈勾着淡漠无谓的弧度。 乌云氤染了半边天,月光皎洁又污秽,透过窗棂洒落在他半边身体上。 “您既然这么恨她,为什么还要她住进来呢,还带着个拖油瓶进来。”商寂不懂。 是啊,那女人不仅大摇大摆地住进来,生的小拖油瓶还把他给迷住了,给他下了一剂猛药。 硬生生的给套牢了。 “儿子跟她玩玩也不成么?”商寂满不在乎地笑笑。 “不成!” “你必须给我离她远点!” 慕月瑶辱骂了近半个钟,终于,她说累了。 一屁股坐到了沙发床里:“还有,你也不小了,我已经帮你物色好了姻亲的对象。” 商寂的眉心微微起皱,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泛起汹涌的波涛。 “是赵家的千金,不久后她就会转到你学校,你可得给我好好把握了,别被商禄启那小子给截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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