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外, 岸边，姜府的马车已经在候着。 姜婳轻轻看一眼，知晓又是谢欲晚寻些法子。由他出的乱子由他解决，她倒是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触。 她望着不远处青年, 笑如寻常一般温婉。 即便重一世, 她亦无数次困住。十年发的一切，像是一场未完成的救赎。她曾以他为光, 像飞蛾一般抛却些过往向他前进。 但她还是高估己, 爱赋予她的勇气，在他们之间, 是如此地脆弱。 重一世，她也终于能够坦然接受一方冰冷的湖水所埋葬的遗憾。 像是昨日的‘故事’，解开她上一世后一心结，从今以后她便能在地奔赴新的。 再没有他的。 也没有些她从前在姜府亦未尝过的苦痛。 姜婳上前，对上青年一双向来没有什么情绪的眼，轻而真挚：“一切都多谢夫子, 学能力微薄, 能在商阳之事为夫子尽三分力，已经是学之幸。无论是前, 还是昨夜，学都感恩万分。学此无大志, 唯愿夫子日后能事事顺遂如愿。” 他之所愿，是天下苍，这是她从许久之前就知晓的事情。 而她如今只有一‘浅薄’的致谢，在未来将要发的无数故事里, 是如此地微不足，又如此地举足轻重。 春光映着少女洁净的脸庞, 风扬起她素白的裙摆。姜婳轻笑着，终于有一次，她也如春光一样明媚。 谢欲晚静静地看着她。 有礼而疏，从许久以前，她待他便是这幅模样。从前他未曾多想心中的苦涩，只觉得如她口中所言一般，些不符合规矩礼仪的荒唐事，只是些‘浅薄的占有’。 但在他以橘糖之三番五次去见她，他便再不能服己。日月光如血，映亮山林的路，他看见己的每一步都是挣扎。 些从年少之初便缠绕在他命运各处的丝线，牵连着血肉，在他行走的每一步中，寸寸断裂。 他抄写三日三日的佛经，雪白的宣纸铺满书房。窗台吹起来的风，吹过这一室荒唐，他独独立于荒唐之中，想同从前一般，修剪掉高树无用的枝丫。 满室的佛经是在宣判，宣判他实在算不得浅薄的爱。 可他推开门，眼中覆盖的雪已经成冰。 苦痛亦是爱的一种。 他未做出抉择，只是任由经文如丝线一般，牵扯着他的血肉。他应从不会应的宴会，或许是想做什么，或许只是想看她后一眼。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切本该如此，直到她一滴温热的泪悄然从他指尖滑落，三千经文所出的丝线，如夏日的花一般，悄然而落。 带着狰狞的热烈和苦痛，带着斑驳的血肉与怯弱。 如今她这般疏离的致谢，像是在告别。 若是从前他应该很难应下，或者如日昏暗船舱中一般，淡漠望着她的决绝。但他现在明白，她只是想同些过往告别。 他在她苦痛的过往之中，她所当然地想要远离。 望着对面的姜婳，谢欲晚一双凤眸中情绪不明。但在春风中荡漾的湖水听见他温柔地一‘好’。 姜婳有些惊讶，为青年罕有的温柔，却还是温婉告别：“夫子，学便先回府。”完，身旁的晨莲已经上前为她整好衣裙。 谢欲晚望着她的背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眸中情绪很淡，却再不似在一场冰封万物的雪中。湖边的水悠悠地荡漾着，湖水依稀记得，昨夜有一轮弯弯的月和一颗很亮的星。 谢欲晚亦离开画舫，彼姜府的马车已经到热闹的大街上。 莫怀悄无息到他身侧，轻一句：“公子，回府吧。”这一将谢欲晚从场漫天的雪中唤回来。 他望着她离开方向，在心中轻。 她要同过往致别，便致别。左右一，有过往，便有余。她同过往致别，他在她的余便好。 身旁突然传来旁的音：“算算日子，明日是不是立夏。” 一船夫一边吆喝一边着：“是呀，这春呀，过去。看看今日这日头，哎哟午便要烈起来。” * 马车到姜府。 姜婳晨莲搀扶下来，她抬头静静看着牌匾。从前姜府，不是这方牌匾，从前姜府的牌匾是上一任天子亲赐的。可后面太子，也就是当今的天子逼宫，夺权，上位，姜府也就将一方御赐的牌匾收起来，请一大家重新写牌匾。 晨莲小心提着她的衣裙，身后的马夫低着头。 侍卫见到她并不诧异，而是恭敬地让开身子，姜婳一怔，明白又是谢欲晚的手笔。她如寻常一般低着头，入府。 一路的丫鬟小侍都在行礼，比从前更为恭敬，她静静地看着，知晓当是发什么。 晨莲倒是无所谓地站在她身旁，看见她眸中一瞬的不适，小：“小姐，我们快些回去吧。” 姜婳的心思一下子就唤回来，她轻：“好。” 就像是平常一般，即便不知为何，她还是会应下一好。晨莲眸中笑浓些，主动解释：“在丞府中橘糖姐姐特叮嘱我，月牙糖一要一日让小姐用一颗。” 姜婳望向晨莲，晨莲冲她可爱地眨眨眼。 姜婳低头轻笑一：“好，橘糖还同你什么吗？” 路旁的花风吹着轻轻地摇，晨莲转转眼珠，故作高深：“......还好多好多，若是要起来，怕是要许久许久，以后我再慢慢地给小姐听吧。” “好。”姜婳温柔地笑一。 晨莲慢她半步，在姜婳看不见的地方，她低头轻轻地笑笑。她从前眸中的笑都太过浓烈，可这一刹的浅薄，似乎才是难得流露一次的真心。 到院子，姜婳将姜玉莹的衣服整好，看着上面桌角勾出来的轮廓，眼眸怔一瞬。但很快，她又直接将衣服递给晨莲。 晨莲笑着接下。 不等她们用膳，已经有敲响院门。 姜婳知晓祖母迟早会派来，但是未想到祖母会如此急迫。此她入府的消息应该刚刚传到祖母院子中，如今就已经派来。 晨莲放下手中的衣服，去开院门。 来她有些陌，就听见小丫鬟：“奴是大公子院中的春华，大公子让奴来唤三小姐去一趟书房，是又新得一孤本。” 院子很小，即便在房中，姜婳也大致听到。 不是祖母，而是姜玉郎，姜婳些许兴致。她推开房门，春华忙向她行礼：“三小姐。” 随后，春华又把适才她同晨莲的事情复述一遍。 待到春华完，姜婳便轻点头：“我才回府，可否容我换件衣裳，再去大哥的院子。” 她温柔谦逊，倒将春华的不好思，春华忙点头：“无事，不急的。只是公子让我提前来同三小姐一。” 晨莲在一旁笑盈盈，如寻常一旁，交叠的手中却把玩着寒针。 她望着这位丫鬟，想着位素未蒙面的姜大公子。得一孤本同小姐又有什么关系，明知小姐才回来不等小姐休息一会便来唤，丫鬟虽然着‘无事不急’，但字里行间透露的都是位想来以温润著称的姜大公子的傲慢。 远处，寒蝉看着晨莲眼中的笑，一张死脸一成不变，沉默一瞬。 春华在外面候着，姜婳换衣衫，简单梳洗便出来，晨莲一直安静地跟在一旁。 见到姜婳出来，春华笑着迎上去：“小姐同我来。” 姜婳便跟在春华身后。 春华是姜玉郎院子中两大丫鬟其中之一，她从前在姜玉郎身边，遥遥见过几次。不过两世下来也没有什么交集就是。 府中旁因为姜玉莹的缘故对她百般刁难，唯有祖母院子和姜玉莹院中的丫鬟小侍，待她还算和颜悦色。 但如何也没有到今日这般‘和颜悦色’。 春华一边在前面带着路，一边柔：“三小姐，孤本是公子近新得的，珍重万分，公子第一间便想起三小姐，这才派奴一直守在小姐院子前。” 姜婳眸很淡，没有面对这刻的讨好。 应当不是姜玉郎的主，是春华作主张这些话，毕竟这间线上，姜玉郎一直都以为她‘不喜’读书，‘厌恶’诗文。 不知不觉到姜玉郎的院子，姜婳抬头望去，其实并不算精巧华贵。即便姜玉郎是府中的嫡长公子，可他的院子在府中并不算好。 府中好的院子是姜玉莹的。 除开祖母对男嗣的偏心，这府中的泼天宠爱，的确都给姜玉莹。 春华在前面带着路：“三小姐，到。” 书房的门从里面开，姜婳向里面望过去，窗明几净，明亮的光映亮里面姜玉郎俊美的身影。 她提着衣裙走进去，轻唤一：“大哥。” 即便听许多次，姜玉郎手中的笔还是停滞一瞬，从前小婳唤他从来不是如此疏的称谓，她一直同玉莹一般唤他‘哥哥’。 是什么候开始变的呢，姜玉郎已经记不清。 他望着身前的妹妹，温：“小婳来。”着，他将手中的毛笔放置在笔架上，净手，向着姜婳走过去。 姜婳很淡地看姜玉郎一眼。 前世些东西变得很淡，可还是会有一些画面回荡在她的脑海之中。她是什么候开始识到这府中姜玉郎只是姜玉莹的哥哥的呢？ 是日她得一盒珍视的点心，她很馋，很想吃，因为从前这种点心从来轮不到她的。这是祖母因为哥哥高中高兴，她恰巧在院子中，祖母赏给她的。 她从前从未见过如此精巧的点心，香香软软的，看着便很好吃。 但是想着哥哥高中她未送过任何贺礼，她忍许久才吞咽好多口水，后还是毅然决然地敲响哥哥院子的门。 丫鬟们对她有些无视，不过还是去通报。她不太在这些的态度，见到哥哥，便很好。 她像是献宝一般，将手中的点心递给哥哥。 哥哥收下，摸摸她的头，温柔对她：“谢谢小婳。” 她好欣喜，却还是害羞地垂下头。其实在旁面前她不会这样的，但是因为是哥哥，她虽然很紧张但是还是想努力做好一些什么。 送完点心她便走，哥哥高中的贺礼很多，一盒小小的点心在其中似乎微不足。但没有关系，这已经是她能送给哥哥好的东西。 她出院子，到湖边，呆许久。 她也不记得她在想什么，只是再回去，不小心走错路。看见前面是姜玉莹的院子，她转身便想走，却听见哥哥的音。 姜玉莹似乎在气，哥哥在哄。 好温柔的种。 她从未哄过，便小心地走过去。院门半开着，里面姜玉莹背对着姜玉郎，一旁几只豢养的鸟雀叽叽喳喳的。 她正准备离开，突然看见桌上盒点心。 ......是她送给哥哥的点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此盒子半开着，哥哥拿起一块送到姜玉莹嘴边，姜玉莹别开脸手直接将点心挥到地上。 白白软软的点心瞬间摔成几瓣，她有些心疼，因为要送给哥哥，她没舍得吃一口。她站在门边，呆许久。 等到再回神，姜玉莹已经哥哥哄好。 盒点心半开，姜玉莹嫌弃地用手捻起一块，掰掰，丢向鸟雀。 豢养的鸟雀立刻叽叽喳喳地争夺起来，闹作一团。这番景象将姜玉莹逗乐，姜玉莹娇笑起来，弯着眼望向姜玉郎，又拿着掰一块，丢出去。 鸟雀顿又争抢起来，好不热闹。 里面传来姜玉莹的音：“看在鸟雀都为哥哥话的份上，玉莹就原谅哥哥。哥哥你看，一只......” 门外的姜婳望向姜玉郎，从始至终，她看见的都只有宠溺。 她不知怎么就哭，慌忙地往回走。 泪珠一滴一滴地落，她并没有识到是什么，只是有些心疼些白白胖胖的点心，她一块都没有舍得尝的点心。 姜婳抬起眸，望向对面的姜玉郎。 好在后来，在丞府中，因为病还是什么，她虽然尝不出滋味，但也吃好多好多的点心，每一块都要比年少盒点心好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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