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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正文完 早上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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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过后, 阮念和梁西闻的生活归入了平静,只是在这样的平静下也好像藏着许许多多的爱意。

幸福和爱都藏在每一天的每一个分秒之中,好像这世间在普通不过的一对夫妻。

梁西闻每周三和周日会去超市购物, 两人下班后一起开车去商场, 每次都是满满的一推车, 只是以往总买蔬菜水果肉类的梁西闻突然记住了零食区的位置,甚至总能比阮念更先找到她想吃的饼干。

起先梁西闻还以为阮念没吃饱,后来发现她只是有时候想动动嘴打发时间, 梁西闻生活又极其健康,于是给阮念买了许多各式各样的坚果。

傍晚的时候,阮念坐在客厅里奋战翻译,梁西闻一边看着报表一边剥开心果, 过上几分钟就推过来一小碟。

阮念当时有个奇怪的比喻, 她说自己像个蜗牛。

“为什么是蜗牛?”梁西闻仍旧坐在她旁边剥开心果, 一会又换一把松子剥。

“因为蜗牛去哪儿就把家带到哪儿,我特别想去哪儿就把你带到哪儿。”阮念抱着电脑坐在他对面, 问他说, “那你觉得你是什么动物?”

梁西闻看着她身后那只北极熊玩偶, 他扬扬下巴,“北极熊。”

“为什么?”

“因为北极熊是住在冰原上的独居动物,总是独来独往, ”梁西闻推过来一碟剥好的松子, “可遇见你之后我却又觉得我像一只天鹅, 一只只爱你的天鹅。”

“为什么又变成天鹅了?”阮念趴在桌上, 挑了一颗漂亮的开心果递到他唇边,“你跨度还挺大。”

梁西闻想想说,“天鹅一辈子只会有一个伴侣么, 天鹅总喜欢用脖颈去贴近它的另一半,它的伴侣离开后,天鹅就要孤独终老了。”

阮念思维就散下来,“那你说要是以后我死了……”

梁西闻其实不太避讳死亡这样的话题,他看的挺淡然。

“怎么讲呢。”他想了想,然后问她,“真想听?”

阮念点点头,“我听着。”

梁西闻说的挺平静,“如果你走在我的前面,我也不会单独留在这个世间,如果是我先走,我大概会安排好所有的身后事,希望你还能看到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东西。”

阮念扁嘴,“你怎么这么悲观。”

梁西闻剥着开心果,有点儿耍赖,“反正就是这样,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很少有让我爱的事情,我只是很爱你而已,多了一个继续爱这个世界的理由,没遇见你之前……”

“就怎样?”

“我就想过,我就这么活着,六十岁退休,小病就治,大病就死,留点儿体面少遭点罪。”

“……”阮念有点震惊梁西闻这思想,然后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你没抑郁吧?”

梁西闻睨她一眼,笑着问她,“抑郁摸额头啊?”

“……”

“没抑郁,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梁西闻说,“我想我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你吃我做的饭吃到八十岁,以后呢多活几日就是上天的恩赐,我多了一个想要照顾的人,想要一直一直爱的人。”

梁西闻说完,又剥了一点儿夏威夷果,然后倾身过去看公司的邮件。

阮念坐在他对面,目光瞧着他。

她想起很早很早见过的梁西闻……那会她大概还小,季霜带她去廖芝那儿吃饭,她偶尔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梁西闻,两人除了匆匆一眼的视线再无交集。

她却在这会回想起来那一幕,那是个伶仃萧瑟的冬天,没有花开,枝杆枯槁,他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打电话,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背影挺拔却又无比的冷清,眉眼之间除了淡漠再无其他。

如同覆盖在松林上的一捧雪,寂寥、清薄。

甚至是后来初初见他,他的眼神幽静到像是月夜下静谧的水。

他那样想其实一点儿都不奇怪,那时他的生命中好像只有刻板的工作,近乎严苛的生活习惯,总喜欢离群索居的孤寂。

后来他才知道爱原来会让许多瞬间变的美好,开始期待着还没发生的第二天。

阮念想了想说,“我以前总有很多奇怪的想法,我想三十岁后去穷游世界,我想去很多很多地方,我想去布拉格看日落,想去约旦看佩特拉古城的卡兹尼神殿,想去看看俄罗斯红场,想去伦敦看看哥特风的英国议会大楼……”

“……”

“后来我不想闯天涯了,”阮念趴在桌上对他眨眨眼,“我的江湖梦消失了,我开始想每天吃到梁西闻做的菜,想要睁开眼睛看到梁西闻。”

梁西闻啧一声,“咱俩挺配。”

阮念不明所以,“嗯?”

梁西闻说,“一个盘算着老了病了就死,一个想着去穷游闯荡世界。结了婚啊,一个开始想认真活着,一个开始想吃好喝好过一天是一天。”

阮念笑呵呵地,“那现在不一样了。”

梁西闻问她,“怎么不一样了?”

阮念认真回答说,“我们可以考虑退休后去富游世界,你想喝港城的丝袜奶茶,我们买机票就去,我们去土耳其吃烤肉,我们要活到八十岁,生病之前把钱挥霍一下,反正死掉也带不走。”

她说的莫名有点热血,有种这个年龄特有的天马行空和稚拙。

梁西闻听笑了,还是顺着答下来,“嗯,退休了我们就把钱挥霍一下,大诗人,你可真浪漫啊。”

阮念扬扬眉毛,“那当然,我当了这么多年无产阶级,等我退休了,我就好好地享受一下资本主义的纸醉金迷。”

梁西闻失笑。

阮念说,“到时候就从刷梁西闻的卡开始。”

梁西闻懒洋洋嗯一声,又给她剥了一瓣儿柚子,指节敲敲桌面,“说得好。您这稿,翻译多少了?”

阮念有点儿沉浸在美好的幻想里,然后神清气爽,她发出满足地喟叹,“活着真好,有白日梦可做,就是退休好远哦。”

梁西闻提醒她,“今天翻译的两页也好远啊。”

阮念想起美好的退休白日梦,又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这样的时间总是过的温馨,有梁西闻监督着她工作,阮念也好歹是卡着截稿日交上了自己满意的文档。

故事不长,十五万字,五篇三万字的小故事,难度也不大,但阮念还是斟酌着修改了许多用词。

那个春天格外令她惊艳。

三月初时,梁西闻院子里的玉兰树姗姗来迟开了花,院角的流苏也抽了芽。

三月的燕京有着北方独有的干冽和晴朗,蓝天白云,如此的清透,是难得的好天气。

玉兰花好像一夜就开了,明明昨天还是羞涩的花苞,阮念还想着什么时候开。

就那一夜的春风。

干枯而遒劲的树枝上挂满了白色的花,院子里的香气扑鼻。

那会周末阮念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看悬疑小说,梁西闻便在院子一侧的廊亭那儿偶尔临摹个字帖,偶尔把他的琴搬出来。

暖洋洋的太阳,携着花香的风,春天过的好慢好温柔。

梁西闻有时坐在廊亭那儿给她弹《江南》,阮念总是特别喜欢看他弹琴的模样,好似漫天的春日,院中盛放的白玉兰,流苏也抽出绿生生的新芽,他早上才去遛过十一还没换衣服,白色的长袖外面一件儿白色的长袖衬衫,他的袖子微微向上挽起,手腕至手指的线条利落而分明。

他右手小臂处的水墨仙鹤仿佛也在微微动荡,他的手腕那儿还戴着一只阮念早上找不到的发圈。

梁西闻只有右手戴了玳瑁的义甲,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圆润而干净,温煦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好像分秒的时间都被填进了无数的温柔。

阮念有点出神地看着他上下拨动琴弦的手,他的动作张弛有力,似用力却又如此温柔地勾动琴弦,他的左手悬浮在琴弦之上,修长的中指轻轻抹过扫弦。

阮念慢悠悠地喝着他泡好的清茶,满足地咂嘴,手里的书都忘了翻页。

阮念坐在他的身边,好像也在无形里督促他练琴。

“我弹个琴,你这眼神儿怎么还带着色.气呢?”梁西闻故意逗弄她,“我卖艺不卖身。”

阮念咂咂嘴,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模样,搬了张椅子并肩坐在他身边儿,胳膊搭在他肩膀上,“那要不今晚你别侍寝了?”

梁西闻眼神一暗。

阮念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绕到另一侧,将他的脸转向自己。

阮念有点坏的吻住他,厚脸皮了不少,“夫妻之间卖什么身,这是合法合理的……唔。”

阮念刚想撩拨他一回,话都没说完就被他堵住了唇。

阮念觉得大事不妙,推推他肩膀,梁西闻却站起来,打横将她抱起来,阮念一窘,好像婚后二人从未在白天发生过什么。

她觉得白天特别羞耻。

梁西闻其实对她没有什么抵抗力,原本的冷静自持也有点儿不见了踪影。

“梁西闻……这才早上七点钟……”阮念脸颊涨的通红,“不行不行……”

“哪儿不行?”梁西闻学她刚才那股子混不吝模样,“晚上不能侍寝,我白天给您侍寝。”

阮念脑子瞬间炸了,胡乱找借口,“我今天……我今天……”

“你今天什么?”梁西闻抱着她上楼,呼吸有点儿隐忍和克制。

阮念眼睛一闭,“我好像快来生理期了……”

梁西闻弯唇,“念念。”

“啊……?”阮念思绪都飘了。

“你生理期不固定几号,因为你的生理期间隔29天,今天距离你上次生理期才过去11天,”梁西闻对她挑眉,“我记得清清楚楚。”

“梁西闻……你怎么这都记啊!”阮念磕磕巴巴,瞧着室内一片光明,恨不得穿越回几分钟之前,她一定决不招惹他。

哪儿想过他这么不禁招惹呢。

梁西闻却说,“我还记得你的三围。”

“……”阮念有点儿绝望,企图跟他装可怜,“梁西闻,这周已经三次了,我申请调休,我要调休。”

梁西闻的手指勾落她的发绳,阮念的长发散在身后,脸颊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绯色。

梁西闻站在她的身前,他单指挑起她的下巴,眸光深谙,喉结微微滚动一下,像是被束缚的克制,“你知道我对你没什么自制力也不太想控制,那就别太惹.火。”

阮念欲哭无泪,“我只是很单纯地亲了你一下。”

梁西闻说,“我上钩了。”

然后梁西闻随手脱了衬衫扔在一边,“自觉点儿?”

阮念还试图心虚地讨价还价,“你也明明知道我有时候就是很想亲你一下,我……”

梁西闻捞过柜子上的盒子,拎出一只夹在指尖,“躺下还是在上?”

阮念别开眼,自知躲不掉了,回想起以前,每次都几近天明,阮念深谙今天上午要废掉了,仿佛腰都不自觉酸了一下。

阮念试图激起他一点儿同情心,故作委屈地说,“梁西闻,我还挺怀念……”

梁西闻就站在她面前,有点戏谑地看着她。

“我还挺怀念那会儿你跟我说几句话就耳朵发红的时候,那时候我觉得你看起来好温柔,每次跟我讲话都那么温柔,怎么就……”

“怎么就……?”

阮念要疯了,他好像听不懂她的暗示。

“怎么就什么?”梁西闻问她。

阮念一闭眼,破罐子破摔,“怎么每次都四个小时,五个小时,我以为我可以休息了,你还要继续……”

梁西闻眉眼含笑,声音藏着一点儿笑意,“因为我好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阮念说,“我们可以看个电影冷静冷静……”

梁西闻问她,这话好像她说过,“谁结婚结素的?”

“现在非做不可吗……”

梁西闻向前走近一步,微微弯腰俯身看着她,视线相交,梁西闻凑近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问她,“宝宝,那你告诉我,我哪次不温柔了?”

阮念觉得梁西闻对她很有反差感。

他总是温温柔柔一副清冷斯文模样,总是一副居家耐心的模样。

然而某些时候并不是的。

怎么会这么漫长。

最后果然到了十二点多些。

阮念毫无气势的发誓,“我以后清心寡欲地抱你亲你。”

梁西闻将空掉的盒子扔进床边的垃圾桶,像是宽慰她——

“这次不怪你。”

-

直至四月时,阮念工作也忙了,公司里近期接了好几个大的跨国项目,阮念得开始着手翻译合同,于是跟梁西闻严令克制,梁西闻倒挺理解配合,就是当时特别气定神闲地说,“行,以后给我慢慢补回来。”

阮念直接忽略他,心想工作也好,不然她真是快要休息不足了。

周三阮念忙着加会班,梁西闻今天倒出差去了,说估计七八点才能回来。

阮念想着今天是采购日,便拿着手机在茶水间跟他打电话说,“那我去超市买点水果,等你晚上回来做饭,我下午在公司吃了点儿蛋糕垫了垫。”

“行,饿了就吃点儿,我尽早回来。”

阮念下班就打卡走了,梁西闻出差是提前告诉过她的,所以也专门让时霖接她送她。

阮念去超市的时候,时霖不太好意思跟着,“太太,我在出口那边儿等着您。”

“行,我一会就出来。”

要购买的蔬菜和水果,梁西闻给她列了单子,阮念就循着去找,都放进推车里。

她站在水果区思考买草莓还是哈密瓜的时候,一道略有耳熟的声音响起来,“念念呀?”

阮念拎着一盒草莓抬头,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以前家属院里的邻居阿姨,她老公也是驻外,以前没搬出来的时候每天都碰见,挺热情的大姨。

“苏姨,您也来买菜啊?”

“可不是嘛,我来逛逛,一会儿子来接我,”苏姨一唠,就顺着问她,“买这么多菜和肉,去看你妈呀?”

“啊?”阮念一愣,家属院其实没什么特别多的隐私,都是一个单位的,总归都能聊几句,知道谁家亲属上哪儿了,谁家亲属升职了。

“你去医院看你妈呀?”苏姨还以为是超市吵闹阮念没听清,于是又大了点儿声音重复一遍。

阮念没反应过来,苏姨就瞧出端倪了,“哎呦呵,你妈是没告诉你啊?燕京人民医院呢,你要是有空去看看,你妈这人好强好这份上了呢,自己亲闺女都不说……”

苏姨儿子来了电话,于是跟她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

阮念站在水果区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拿出手机,她找了个僻静处,给阮文林打了个电话,她没直接问,就问了一句我妈联系你了没。

阮文林有点莫名其妙,“没呢,我和你妈上回见面儿不是你结婚么,你结完婚你妈不是就坐飞机出去了嘛。”

得。

阮文林也不知情。

阮念在手机通讯录里翻了翻,她没直接给季霜打电话,而是找到了季霜的助理,季霜毕竟职业特殊,有时候不一定能立刻联系上,总是得找助理约一下时间。

季霜的助理是个挺麻利的男生,叫王瑞,其实也毕业几年了,就是跟在季霜身边继续锻炼积攒经验,做事情特别利落,阮念打了第一通没接,于是又打了第二通。

第二通仍然没接,阮念其实心里就猜到什么了,季霜的助理从来都是24小时待机绝不会错漏消息,这会不接听,多半儿是季霜的意思。

于是阮念又打了第三通——

她心里有种无端的紧张,好像心脏都被揪紧,她要承认,在苏姨说医院的时候,阮念当时没来由地心慌了一下。

季霜再怎么严苛,也是跟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妈妈。

婚礼前的那番话,阮念当时没太有很大的感触,然而堵在心口的那些磐石,好像在随着时光移开了分毫。

终归结底,季霜都是她妈。

索性这第三通终于接了。

“王助,”阮念吸了口气说,“我妈在医院?”

王瑞瞧了一眼在病床上坐着的季霜,得到了授意,才终于开口,“对,季女士在燕京人民医院第三住院部,8楼804床。”

阮念给时霖打了个电话,让时霖去结账,然后把东西送回西郊。

时霖犹疑,“太太您要出去吗?要不我送您?这个点儿快燕京晚高峰了。”

阮念拎着包摇头,“你先去吧,超市外面有个地铁站,我坐地铁过去,我一会给梁西闻发消息。”

“诶好。”时霖应允。

阮念小跑着去找出口,超市外面就有个不小的地铁站,这个站点儿不是个热门站点,人不多,人民医院距此也就三站地铁。

阮念很快上去,当时坐在哐当哐当的地铁里,她确实脑袋空白了一瞬。

她脑子里面有点乱——

季霜这回去的国家并不算安定,直至现在新闻时事都有报道,说那里风气也差,上个月才爆发了国际新闻。

可谓是动荡。

阮念忽而有点惊恐,生怕是季霜在遥远的国家出了什么意外,平心而论,阮念的生活也算得上是顺风顺水,从未经历过任何大的波澜。

与那时总怪季霜管她相比,好像她那时的经历都算不上什么波澜。

阮念赶到了医院,强迫着自己别乱想,她循着找到了位置,然后先去了护士站,她张望了一会,才有个护士拿着巡房表过来。

“诶你好,我请麻烦问一下,804的病人怎么了?”阮念怕人家不说,就补了一句,“我是她女儿。”

“哦,是有个乳腺肿瘤,住院几天了,就昨天才做了手术切除了,你是患者女儿啊,你看着点儿你妈啊,这年纪了怎么还不听话老忙着工作,检查的时候不少基础病呢,全都是生活不规律压力大造成的,去年就说要切了拖到今年才来,得亏不是恶性……”

阮念一时竟然无言,只得跟护士道谢,这个点儿走廊上不少人,也算是饭点了,家属都买了吃的上来。

阮念脚步很慢,走到了病房前,竟然迟疑了一会,她抬眸从门上的玻璃那儿看进去,这是个单人间,带个很小的洗手间和小阳台。

季霜穿着病号服靠坐在床上,脸色是她前所未见过的差,是一种病态的差和苍白,以往总是整洁的短发也有点儿乱了,季霜以前总是黑发,看起来很有精气神和气质,是个外柔内刚的外交官。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季霜。

原来耳边有些白发。

原来眼角也有点皱纹了。

阮念久久的站在门口,脑子里不可遏止地混乱。

是什么时候呢?

什么时候去年就有了肿瘤?

什么时候又是生活不规律压力大呢?

什么时候又有了许多基础病?

阮念忽而发现——

她总觉得季霜是个不称职的妈妈,她好像也是那个,不太称职的女儿。

母女之间平日里基本没什么沟通,她怕季霜的唠叨和强势,季霜好像也总是对她的生活不满意。

这缝隙好像就是浮动的距离,走来走去,也跨不过那道坎儿。

“诶,阮小姐来了。”王瑞买了饭上来,看见了门口的阮念,“怎么不进去?”

阮念垂眸看了一眼,就是塑料的餐盒。

小米粥,一荤一素,一只香蕉。

“什么时候的事?”阮念声音有些低,像是强压下颤抖。

“挺久了,去年查出了肿瘤,季女士忙着工作,她手里的工作暂时没惹能替,加上今年调岗,因为有点儿动荡,驻外那边也密切地关注着华人群体,所以确实……更忙了,季女士有点低血压和低血糖,前阵子还有点慢性胃炎和关节炎。”

“我妈是不是也快到了退休的年纪了?”

“嗯……”

“你说实话吧,”阮念说,“我也不是来打听她工作计划的,我就是她女儿,想要知道我妈怎样而已。”

“季女士已经有安排了,退休后去外交学院做客座教授。”

“……”

阮念忽然觉得心里很空,像是某个被极力填补的地方突然就前功尽弃了。

因为这些,季霜一件都不曾跟她说过。

“那阮小姐给季女士送进去吧,我就不打扰了。”王瑞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然后对她颔首,“有事儿您跟我联系。”

阮念点点头,看着王瑞离开。

她站在门前,深吸了口气,才终于推开门进去。

季霜看见是她,眼里也没多少意外。

阮念没说话,给她支起了小桌,把袋子放在她面前,然后拆了筷子递过去。

季霜挑了个话题,“结婚后别在家什么都不做,勤快一点。”

阮念吸了口气,“是不是又开始打算教给我什么才是好妻子?”

季霜筷子拨了拨土豆丝,静默一瞬,“你别这么抵触我说的话。”

阮念问她,“那你呢?”

季霜低着头,平静地说,“我什么?”

阮念看着她,“你真的是个好妈妈吗?”

季霜夹土豆丝的手停顿了一下,好像要张口说话。

阮念说,“能不能听我先说。”

季霜没接话。

阮念说,“从小的时候,你总是在外面忙,其实我爸也没有把我照顾的很好,你说家属院里都是你的同事,大家的孩子都跟我相仿,所以你总拿着我跟别的孩子作比较。张叔叔家儿子数学考了一百分,所以我考九十五分就是不够努力,李叔叔家女儿拿了奥赛奖,所以我比她小三岁就是我没有早早养成好习惯。王叔叔家儿子科科年级第一,所以你暑假就要我开始上补习班预习功课。”

季霜没说话。

阮念觉得这些话好像早晚都要说清楚。

“所以我也没有属于我自己的童年,我从小学开始就被你跟别人对比,我好像从来都不是阮念,而是一个永远被对比的次品。”阮念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有点哽咽,她强忍住,“所以你知道吗,我高中的时候,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去南方,离这里越远越好。”

季霜沉默的听着,好像也是因为生病,所以少了很多曾经的强势。

阮念移开视线,她努力的调整着呼吸,“我成年了,我只是想要过一点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你总说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差点闯祸,”见季霜没有说话的意思,她站在那自顾自地说,阮念心想,既然要说,就通通一次都说完好了,她想了想,“我大学的时候跟朋友去云南玩,下了火车被人偷了包和行李,但我不是个傻子,我把钱分开放了,不至于流落街头,我就调侃自己发了一条朋友圈,被您看见了,您就让王瑞立刻接我回去,说我去云南是添乱,是给你找麻烦,可我添什么乱了?我没被人偷没被人抢,我当时想顶多就是住不了酒店了但还能住青旅……”

“……”

“再后来,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同学家里出了事儿,我就把我攒的钱借给她救急了,所以当时毕业面临找工作我手里特别紧,我就住不了以前想租的房子,只好租在了那个小区,我还想合租也能给我摊一部分。我同学也没跑路,她就是分期还我钱,您说我是缺心眼,说要报警,闹到了我教导员那儿……可妈,我真没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我也没把我全部的钱借出去,我借了一小部分,我想要是收不回来我也不会流落街头,顶多看清一个人而已,”阮念说,“我觉得在你身边很窒息。”

“……”

“包括你让我考公,让我考研读外交,你说考公是铁饭碗,可我做别的工作也没饿死也没穷死,我和你出生的年代不一样,我可能也没资格说你一定是错的,只是我们的观念不一样,时代不一样,我也想,假如我出生在60年代,我做了妈妈也未必做得比你好。”

这还是季霜头一回听女儿袒露心声。

她动了动筷子,却好像没了胃口。

恰好这个时候护士来查房,打破了病房里紧绷压抑的气氛。

“季姨,这是您女儿呐?真漂亮,结婚没啊?”护士长拿出了血压计打开,自来熟络地说,“我们科室不少单身优秀男医生呢!”

“我结婚了。”阮念清了清嗓子。

“哎呦,这么年轻的姑娘……结婚也好呀,找个本地的,看看你妈也方便。”

阮念默默听着。

护士长给季霜量了血压,然后叮嘱说,“您可早点儿休息啊,到点儿就睡,养好身体。”

季霜说,“诶,好。”

护士长就出去了。

阮念吸吸鼻子,“你快吃吧,凉了我去护士站给你热热。”

季霜嗯了一声,“你吃饭了吗?食堂不远。”

阮念说,“梁西闻八点多回来,我等他一块吃。”

“哦,都是梁西闻做饭?”

“嗯。”

“去看过廖奶奶了吗?”

“看了。”

“那就好。”

这对话,琐碎,却又僵硬。

阮念提着热水壶出去,拎了一壶热水回来。

季霜还是坐在病床上吃饭,好一会才慢慢说,“我确实不是个合格的妈妈,从你记事起就总忙工作。我不想让你比别的孩子过的差,也应该相信你能够照顾好自己,但关心是妈妈的本能,我大概确实方法用得不对,可那会你也青春期,我又没有大片的时间用来跟你周旋跟你讲道理,我忙完工作的时候,你已经睡了,你在家的时候,我可能在国外还有着时差。”

阮念背对着季霜慢慢地倒水。

“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你忙工作,你也结婚了,也不是什么大病,也不是什么恶性肿瘤,做了手术住几天院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之后呢?”阮念说,“还要出国。”

季霜静默了一会,“我可以休个病假,看看再说,我打算去外交学院做客座教授,一周一次课也清闲。”

“非去不可吗?”

“我也不能在家闲着。”

“……”阮念觉得自己也干涉不了,况且也知道,季霜工作了这么多年,让她突然休息确实难度很高,她说,“随你吧……你觉得可以就可以。”

“嗯。”

阮念沉默了一会又说,“你也没告诉我爸?”

季霜舀着小米粥,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最好别瞒着我,”阮念说,“你们两个分居了这么多年,真的只是因为你工作忙吗?家属院的叔叔阿姨,哪个不是一方工作忙?可人家回了家,过年一样热闹,我们家是什么?”

阮念想起自己学生时代,父母起先总是爆发的争吵,而后再无交谈,冷漠,一言不发,家里的气氛总是紧绷着。

季霜大半的时间不在家,回来后家里的气氛就一降再降,有时候知道季霜回来,阮文林就找借口出去,说是修改剧本,小时候还以为爸爸工作真的忙,总是错开妈妈回家的日子。

直到长大后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逃避。

意味着情感的隔绝和冷漠。

“……”季霜舀着粥搅了搅,然后抬眸看向阮念。

总觉得她还像小时候,内向,不太爱说话,见了人也只会说“嗯嗯”“好”,在一群孩子里没有存在感。

可转头间,阮念都二十三岁了,好像真的不再是个孩子了。

她总自以为孩子会如何如何,提前设想好最坏的结果,而忽略了阮念也没那么脆弱,没她想象里的那么软弱。

“如果你们真的过不下去了,”阮念其实多少猜到什么,“别说为了我才强行的凑在一起。我没那么……我不是个孩子了。”

“……”

“你们就算离婚了也没什么,你还是我妈,我也还是你的女儿,”阮念对这事儿看的也挺淡了,“我不想成为你,把自己禁锢在这段失败的婚姻里的理由。我也不是你要一直保护的孩子了。”

-

梁西闻回来的时候,就听时霖说了阮念去医院的事儿,于是飞机一落地,就先给阮念打了电话。

“梁西闻,你回来了吗?”阮念声音听着有点儿雾气,好像情绪不好。

“回来了,给你带了好东西,在哪儿呢?我来接你了。”

“我在……”阮念寻了一圈儿,“我在马路边,我把位置发给你。”

阮念怕描述的不准确,直接从手机上找了定位。

梁西闻说一会到,让她乖乖在原地等着。

阮念说好。

挂了电话,她目光寻了一圈儿,这边是个小公园,周围绿植茂盛,鹅卵石的小道,这里显得格外清净。

阮念坐在长椅上,脑袋却好像格外的空。

她也不知道先从哪一件儿开始想起,脑子里的东西七零八碎。

时而想到季霜生病,时而想到父母破碎的婚姻好像真的要走到终点。

但难过吗?

也算不上多揪心。

因为父母之间的冷漠早就持续了多年,这种情感冷漠的婚姻好像离婚才是解脱。

只是心里也真的有点儿惆怅。

她也没了个完整的家。

阮念胡乱想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儿,周围好安静,偶尔的车声,这种寂静让她心里空空落落的。

她又忽然想起了梁西闻,过往那么多年总是一个人活在安静里,这样寂静的夜晚,他是不是也会偶尔难过?

阮念的思绪四散,好一会,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梁西闻出现在她的面前。

阮念知道他今天是出去签合同了。

是夜了。

梁西闻依然是平日里的西装,白色的衬衫,暗格纹的领带规整到一丝不苟,那不勒斯西裤不需要皮带便也可以勾勒出专属于男性性感的腰线,他的身材比例极好,身形也优绰,春末这会偶尔倒春寒,所以外面还搭了一件中长款的风衣。

梁西闻慢悠悠地出现在阮念的身边,一手背在身后,等走近了,才从身后拿出一束红色的玫瑰花,他在她身旁坐下,声音有点懒散,“让我看看我们家宝贝在想什么,一个人坐在公园发呆。”

阮念靠在他肩膀上,吸吸鼻子。

梁西闻晃晃那束花,“看看?”

阮念就看看,“怎么啦?”

梁西闻又晃晃,“再看看?”

阮念又仔细看看,然后看到了一枚钻戒藏在一朵玫瑰花下面。

梁西闻瞧她看见了,就将戒指拿出来,故意正经地问她,“梁太太,你愿不愿意原谅我今天回来晚了?”

阮念轻生一笑,对他伸出手,“喏。”

梁西闻便将花放在一旁,然后捧着她的手虔诚地戴上。

阮念笑笑,顺势牵住了他的手,他与往日别无二致。

阮念想了想说,“我就是有点不开心。”

“为什么?”

“因为我妈刚做完手术……她也没告诉过我,而且我爸妈好像要离婚了。”

梁西闻牵着她的手,手指从她的指缝钻进去,严丝合缝的牵住。

阮念想了想说,“可是也好像没多难过。”

“……”

“因为我好像和我妈的关系缓和了一点儿,我好像也没有觉得他们离婚是坏事。”阮念说完,忽而想起了这段婚姻开始时,梁西闻对她说过的话。

那时他说,婚姻里的底线性错误便是背叛和冷暴力。

真是好巧合。

他们两个人的父母是因为这两个原因分开的。

大多数的婚姻,都会因为背叛和冷暴力而走向终结。

阮念站起身来,对他伸出手,“抱一下。”

梁西闻便将她揽进怀里,“不开心就抱一下?”

“嗯。”阮念闷闷的,“我忽然想起了你以前说的。”

“嗯哼。”

“梁西闻,我们不能冷暴力。”

“不会的。”

“梁西闻,不可以不理我。”

“我才舍不得。”

“梁西闻,你要早点回家。”

“以后不会超过晚上六点的。”

“梁西闻……”

“嗯?”

“算了……好像都是废话。”

“念念,”梁西闻抱着她,周围好寂静,安静到只有风声,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更紧的将她抱在怀里,“你有我,有我们的家。”

“……”

“以后不可以自己一个人跑到没人的公园,丢下你老公找不到你,”似曾相识的对话,好像真的有点儿幼稚,“他会特别特别心疼的。”

“……”

“你要是出点儿意外,他也不活了。”

“……”

“你老公啊,还在等着你的稿费到账,你带他去港城喝丝袜奶茶,他还想跟你一起活到六十岁退休了去挥霍你们的家产。”

阮念终于被他逗笑了,嗔笑推推他,“幼稚吗你。”

梁西闻抱着她不松手,“反正就是这样,你老公是个心里眼里只有你的恋爱脑,离开你世界就不转了。”

“……梁西闻!”

“嗯?”

“不跟你说这些了,我们回家了。”阮念说,“我这几天调个休。”

“好哦,”梁西闻一手牵着她,一手捧着花,挺认真地说,“你别忘了啊,夫妻之间共患难。”

阮念失笑,说好啊知道了。

晚上梁西闻做了姗姗来迟的晚餐,阮念有点儿累,还是给面子的吃了不少,然后两人一起收拾了才上楼。

阮念去洗了个澡,等着梁西闻回来,只是今天大概有心事,想着想着就困倦了。

她模糊的感觉到梁西闻将她抱进怀里,像以前的她那样,结结实实的、亲密的抱着她。

“梁西闻,我还没睡着呢。”阮念闷着声音说。

“我知道,”梁西闻低头亲亲她,“开心点儿。”

“不想笑。”

“那就不笑,”梁西闻像是哄她,“不笑也爱你。”

阮念闷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好像那颗动荡不已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她过了一会才重新抱住了他的腰。

梁西闻轻轻亲亲她的耳边,“念念。”

“嗯?”

“不要胡思乱想,明天醒来我还爱你,”梁西闻说,“我们的婚姻不是束缚,是你的栖息所,是永远有人在背后支持你、在你身边平等的爱你,是你永远都可以放心的卸下防备休息的家。”

“梁西闻。”

“嗯?”

“我们以后,”阮念仰起头看着他说,“可不可以不要孩子啊?”

“不喜欢啊?”

阮念摇摇头,说,“我只是觉得……孩子要承担的东西太多了,那个小生命降临到世界上,两个人的一辈子都要跟他挂钩……我不想要宝宝,是因为……是因为,我怕……”

“怕我们之间会有问题么?”梁西闻抱着她问。

阮念其实不太避讳跟梁西闻讲这种敏感的话题,因为她深知,他情绪稳定,判断事情也有他独特的角度,他理智,比她更为清醒。

或许很多时候,都是梁西闻在小心地守护着她。

“首先我爱你,是任何问题的前提。然后第一,这段婚姻我是想要跟你一直走下去的,所以爱你是我的答案也是我想每天都做好的事情,我不会设想我们分开,有矛盾我们沟通,有不合我们可以听听对方的意见,没有原则性的错误我都会无条件偏向你默认你是对的,”梁西闻说,“其次,孩子并不是我可以决定的,生育权在你的手中,你可以选择成为妈妈也可以不成为妈妈,我不会觉得我们的婚姻一定需要孩子来维系,如果你不想当妈妈,那你就是阮念,是梁太太,是任何你想要成为的人;如果你想当妈妈,也无非是更多了一层身份……”

“……”

“而至于我,我只会支持你的每一个决定,关于是否要小孩这个问题,我不反对也不支持,因为我只想有你在身边,多了一个孩子也还好,我们经济稳定,我们也相爱,大概是可以给一个孩子最好的成长环境,”梁西闻认真的跟她说,“生育与否,我都尊重你的决定,但你要知道,我爱你,是很爱很爱你。”

阮念心里软软的,眼眶有点酸涩。

她闷在梁西闻的怀中,“梁西闻,我也是。谢谢你。”

他揉揉她的脑袋,“夫妻之间相互鼓励么。”

阮念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沉沉醒来的时候。

大约是早上的六点钟。

梁西闻在她的身边,窗帘被风吹起了一角,

阮念在他怀里翻了个身,然后忽而看到,清晨的煦光温暖和耀,梁西闻也沉沉醒来,下意识地吻了下她的额头,声音有点困意,“再睡会?我七点起来做早餐,想吃什么?”

阮念回想起昨夜他说的话。

那时她有点儿不安,有点惶然。

他总是如此耐心与温柔,也如此温和地安抚着她。

阮念往他怀里蹭蹭,“再睡会。”

“嗯,再睡会。”

“抱抱。”

“一大早粘人呢,”梁西闻这回睁开眼,将她揽在怀里,“抱抱。”

阮念又安心地闭上眼睛,听着梁西闻平稳的呼吸声。

两人睡觉没关房门,晚上十一和小五就溜进来,团在二人脚边睡觉。

阮念想,这个早上好温柔。

万物复苏,你还爱我。

关于婚姻,她知之甚浅。

梁西闻说,这是要用一生作答的命题,阮念问他答什么呢。

梁西闻说,“答我爱你,答我们的婚姻具有唯一的忠诚性,答我会永远在你背后支持和包容你,答我永远都是你的避风港。”

清晨的光晕如此温暖,只是一想到他,想到他的怀抱,想到他落下的吻,便觉得往后这苍茫的世间,都变得充满了期待,连漫长的时间都不足以令她惧怕。

爱像清晨朝日的光芒,每天东升西落往复循环,于是我们的爱就揉碎了在了日复日的今天,在贫瘠的心里扎根生长成为茂密的森林,爱是坚定的坦诚,是鲜明的一句我爱你。

阮念在他怀里呢喃说,“梁西闻,早上真好。”

梁西闻动了动,他睁开眼睛,与她视线相对。

大抵是因为她,他才觉得时光曼妙而温柔。

“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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