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旭觉得, 自从有了身孕后，日子过得特别快。
他十一月初被徐老大夫摸出喜脉，说是一个来月, 因着当中喝过药，老大夫叮嘱他把安胎药回家喝上，其他的不用去管，只要没有流血, 就等十二月初再去诊脉。
这药喝了小两旬，汤旭每天除了三顿饭外, 几乎啥活都不敢, 除了吃就是睡。
他那脸色有眼可见的红润，气色非常好。
等十二月初再去回春堂, 徐老大夫看他明显长了些肉的脸蛋，惊了。
“你这养的也太好了！”
汤旭礼貌微笑, 并不想说话。
他洗脸的时候都摸出来了, 他脸上比之前肉乎。
问题是，人家怀了以后, 咋也是五个来月才开始长肉发胖，他呢？他这肚子都没显呢, 脸上先长肉了！
要是一直这么养下去，估计不等肚子显怀, 他就已经胖成了球。
得回去控制一下, 起码每天运动量得提上来。
他这么想着, 就听徐老大夫捋着胡子, 对他说道：“你不能长太多肉，不然后边肚子里的娃太大，你生的时候得受大罪, 还有啊，得多动一动，不让累着又不是不能动，咋就一个月给养胖了这多。”
汤旭不想搭理他。
徐老大夫乐呵呵，笑的可慈爱，“我倒是理解你们两个年轻小夫夫，好不容易有了娃，紧张了是正常的，卫东呢？不是说陪你过来了，人呢？我也得叮嘱叮嘱他才行。”
汤旭回头看了一眼，还真没瞧见卫东。
他记得刚才男人是跟着自己进来的，“估计是去拿草药了。”他和福云酒楼那个调料包的生意，并没有因为天冷就停下，反而在听了汤旭的建议后，那边做起了火锅生意，那可真是每天客流量激增。
不仅如此，福云酒楼在县里和府城的几个店都效仿了这边的做法，天冷后都开始转卖火锅，自然而然的，从汤旭这里拿调料包的量就增加了。
家中的香料储存因着那边生意扩大而告急，卫东一直惦记着，估计这会儿就去找商行买香料了。
“你们跟福云酒楼那个火锅的买卖我去尝了，味道真不错。”徐老大夫眼睛眯着，一副你接话，咱俩聊聊的样子。
汤旭却没啥想跟他聊得，只点头道：“我还没去吃过，想来味道不会差。”
火锅啊，他要的那几个锅虽然都已经拿回去了，但是因着卫东不让他站太久动太多，锅子拿回来从没用过！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惜。
现在听说福云酒楼那边火锅的味道不错，汤旭口中分泌出唾液，馋了。
要不然等会儿就去那边吃一顿，正好也尝尝味道，给那边提点儿建议。
徐老大夫点头，结果汤旭闭上嘴不说话了。
老头有些尴尬的看着对方，汤旭回视，两相无言片刻后，他突然问：“老大夫是不是有啥话要跟我说？”
徐老大夫捋了捋胡子，“你们是不是还在商行那边买香料？”
汤旭点头，“对。”
“我有药田，产出的药材挺多，”徐老大夫看他，“不如你们跟我买？”
汤旭一愣，还真没想到这老头是打着和他们做生意的主意，他坐正了一些身体，问他：“你那边都种了啥？”
徐老大夫瞄了眼周围，没见到旁人，往前挪了挪，压低声音跟他念叨了下，然后说：“这些都有。”
“老爷子你真没少种啊。”汤旭惊讶脸，他还以为这老头除了看病研究病历，没有心思搞其他。
徐老大夫叹气，摆摆手说道：“总要为了以后的棺材本做准备，我打算过了年就不回来坐堂了，老了，身体不行了。”
汤旭挑眉，哦哟，这老头打算挖笔大生意就走，功成身退。
“老爷子，你家在哪住？”
徐老大夫说道：“老家是徐家村的，离你们那边不算远，卫东去过，咋的，同意跟我做生意不？”
“行啊，只要你那边能给我一直提供质量不错的药材，我都从你那里买。”汤旭说道：“能一直提供吗？”
徐老大夫拍了下胸脯，老头神采奕奕，能赚一大笔，心情非常不错，“当然能，我三个儿子都在司农药材，你要的那些肯定都给你供上。”
“价格方面呢？”汤旭又问。
老头一摆手，“肯定比你们从这边拿便宜多了，我跟东子认识这么多年，难不成还能坑他。”
汤旭想了想，也对，反正按照卫东那个性子，如果老头坑他们，他家男人估计能直接找上门把那药田给毁了。
卫东从商行买了香料回来，刚进回春堂，迎面看见汤旭从里边出来，徐老大夫还跟在他身侧，两人有说有笑的，显然刚才的号脉结果是好的。
卫东过去搂腰，看老大夫，问他：“还要喝点儿啥药？”
“喝啥喝，当药汤是甜水啊，回去以后你也别总让他躺着，得多走动，适当的干活，不然等后边胖太多，大人孩子都有危险。”徐老大夫上手就往卫东肩膀上拍，跟拍自家子侄一样的亲昵，“回去把旭哥儿照顾好了，有事就去徐家村找我。”
卫东点了下头，然后才愣了下，“你不在回春堂干了？”
汤旭在他腰侧戳了下，“咱们先走吧，我饿了。”
这意思很明显，别跟这儿说。
等他俩离开，老大夫笑呵呵的转身回了自己坐诊的屋子，倒了杯热茶，慢悠悠喝着。
卫东和汤旭直接赶着骡车去了福云酒楼，这会儿正是午饭点，酒楼里气氛热闹，时不时就能听见人吆喝一声。
来盘羊肉，来盘牛肉，加盘白菜豆腐！
叫喊的人多了，里边的小二忙得团团转。
每次汤旭过来，小木头都能第一时间发现他，结果今天小木头从汤旭身前过的，只朝他喊了声，客官里边请，然后脚步匆匆跑了。
汤旭被他逗笑，转头看了眼，正好瞧见吴掌柜在柜台后抬手擦汗，俩人一下对上视线。
吴掌柜惊喜，迎了出来，“咋还今天过来了？”
“去了趟回春堂，这不是过来尝尝刘大厨的手艺有没有退步。”汤旭笑眯眯朝他拱拱手，嘴上逗了一句：“掌柜的你忙去，不用管我们。”
“哪能不管你，”吴掌柜亲自把人往后院领，边走边道：“我们后院改了改，有几个独立的房间留给重要客人，不用跟他们挤着坐，吵吵嚷嚷的再扰了你们心情。”
人家话说的好听，态度更是亲切，汤旭也不会真的拒绝，便笑着应了，转头扫了眼墙上挂着的菜牌子，发现之前的那些炒菜已经替换了不少，不过雪面豆沙和鱼香肉丝居然还留着。
吴掌柜注意到他的视线，笑着给他解释了句：“刘大厨说，虽然开始卖了火锅，而不能让客人觉得咱们酒楼不做其他菜，之前的那些菜谱也都留着，雪面豆沙这会儿点的人特别多，都喜欢点了辣锅以后跟着点盘这个，说是吃着舒坦能解辣。”
汤旭觉得如果要说陪着火锅吃能解辣的甜品，最好整个冰粉或者冰粥，要么弄点儿水果捞之类的，现在没新鲜水果，可以用罐头代替。
他心里这么想，打算等下吃完饭再跟吴掌柜或者刘大厨说一声。
毕竟酒楼生意好，他自己也跟着赚钱。
而且罐头的话，他还能再赚一笔，哪怕这玩意不能让自己暴富，起码也都能当个长期买卖。
汤旭都没点菜，只让掌柜的上两个口味的锅底，其他菜肉那些都随便。
他撑着下巴看卫东，把自己刚才的盘算跟他说了。
卫东听得直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的汤旭停下话，问他：“你笑啥？”
男人笑着在他脸上轻轻戳了一下，说道：“你就可着他们一家赚了？”
汤旭听明白他的意思，也轻笑出声，“你说的没错，可他们真的非常好相处，也很真诚。”
别的不说，吴掌柜因着自己赚了不少银子，哪怕他有二心想做什么，也会掂量掂量。
如果换一个新的合作伙伴，也不一定会有现在这么顺心。
汤旭怕麻烦，如果不是因着徐老大夫对他们抱有善意，他不可能答应跟对方买那些做香料的药材。
卫东想了想这段时间福云酒楼给汤旭送去的银钱，说实话，挺多的，他夫郎基本上啥事都没做，在家动动嘴就把银子赚了，为啥是动嘴？
当然是那些研磨调料粉末的事情，都是卫东动的手。
两个味道的锅底很快上来，是那种小炭盆上放了个小铁盆，盆里的火炭烧得通红，上边的盆里汤底翻滚，冒着热乎乎的香气。
“这辣味有点儿冲了，”汤旭抬手扇了扇白雾，往前凑了凑，吸了两口味道，撇撇嘴，“没我熬得香。”
卫东嗯了声，“你在家用的辣椒都是好几种放在一起，香还不是那么辣，”他夹了一片肉放到红彤彤的热汤中，熟了后捞出来吹吹，塞嘴里，嚼嚼咽下后，才开口给他反馈：“咸了，没有你做的那个牛油汤底味道香。”
汤旭自己也烫熟一片羊肉尝了尝，撇嘴，“肉切得也没有你切得薄，凑合吃吧。”
他俩吃饭的时候吴掌柜没让人过来打扰，夫夫两个虽然对辣汤的味道不是太满意，那个鸡汤的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汤旭吃饱后，撑着下巴看卫东吃，把徐老大夫的退休打算跟他说了，然后问道：“你觉得跟他买这些草药行吗？”
卫东撕了块油饼，卷着烫好的肉和菜一起塞嘴里，点头。
汤旭看他吃的香，没忍住也撕了一块油饼，一小块一小块的往嘴里送，“老大夫说你去过他老家，知道他种了药田的事。”
卫东继续点头，嘴里忙着吃，没空说话。
“那就定了，等年后他回了老家，咱们过去一趟。”
卫东又点头。
汤旭把饼吃完，擦擦手，倒了杯温水，捧着小口喝，“等下次过来给小西拿药的时候，你跟他提一句，还有哦，他要是回了老家，那小西过来谁给他看病？”
卫东终于把手里那两块饼吃完，喝了口水后说道：“应该会有其他医师过来坐诊，回春堂别的不说，养的医师医术都不差，小西的病不用担心，而且我觉得最近他挺好的。”
汤旭回想了下，好像除了之前下雨的时候卫西受凉发烧，到现在起码有三个月了，这小少年并没有再出现身体上的不舒服。
“是不是你年纪大了就不容易病了？”他以前倒是听说过，孩子随着岁数的增长，免疫力提高了就不会经常生病。不过卫西还有娘胎里带出来的一些病症，到底是哪不好也不清楚。
“小西到底啥毛病？”汤旭问卫东。
卫东回忆了下他弟弟发病的那次抱去回春堂，老大夫咋说的？
一大堆专业术语，反正他是没记住。
只大概知道，卫西是早产的孩子，哪怕只早了半个月，对孩子伤害还是很大。
有因着没有奶水喂养，从小这孩子就瘦弱，哪哪都弱。
“他好像心不太好。”
汤旭喝茶呢，差点儿喷了。
要不是了解自家男人，他就得误会了。
心脏上的毛病太多了，只能慢慢养，目前来看，卫西被他们养的还算不错。
汤旭没再问，看男人把油饼吃完，就道：“饱了吗？”
卫东摇头，擦嘴，“半饱，晚上回去包肉包子吧，再做个汤。”
“行，等下去看看有没有猪板油，咱们熬些荤油，我给你包油渣酸菜馅的包子，特别香。”
卫东嗯了声，“再包个大葱羊肉的。”
“行。”反正冰库里有条羊腿，拿出来剃肉剁馅就可以了，也不费啥事。
他俩去结账的时候，吴掌柜直接摆手说给免了单，还说以后让他们吃饭就来这边，不要见外。
汤旭便笑着应承说好，还把自己想的点子跟他提了一嘴，至于要怎么做，这玩意就只能他们后厨自己研究，毕竟不可能啥啥都给安排好。
吴掌柜很是高兴的点头，表示自己会跟刘大厨说，让他带着徒弟研究研究。
赶着骡车去买了肉，不是一块板油，是半扇猪。
汤旭坐在板车上没下去，等看到卫东拎着半扇肉出来后，整个人都有些懵。
“你，买这么多干啥？”汤旭往旁边让了让，这猪挺大，皮下肥肉特别厚，两个猪脚也大。
卫东拍拍肉，对他道：“刚杀得猪，他开始收年猪了，这猪是最近收到最好的一只，反正咱家有地方冻，年前不用买了。”
“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你着啥急。”汤旭手指在肉上戳了一下，回弹性非常好，肉还是温热的，“行吧，那你回去拆了。”
卫东点头，“还有一副下水，要不要？”
“要啊，拿回去卤一锅肠子肚子的，我还想做个猪肝炒土豆条，对了，既然他开始收猪，那你问问他有没有那种品相好的公猪，最好是没割过的，要是有就收来，咱家胖胖得给找个相公了。”汤旭说完，抬头看卫东，这是啥表情？
卫东一脸无奈加震惊。
咋就突然又要养只公猪？
而且，“他收回来的猪都是劁过的，公猪不能生，你要是想给胖胖找个相公，”卫东咳了声，“等开春儿了，我去山里抓只野猪回来给它配。”
野猪配家猪？
汤旭觉得，可以尝试一下，“你抓只小的野猪咱们回来养，不然弄回来只大的，万一欺负咱家胖胖咋整。”
卫东面无表情哦了一声，“知道了。”
这种要求，当然是合情合理的。
拿了一桶猪下水，怕味道太大，卫东还在屋里铲了不少草灰盖在上边，然后赶车带汤旭回家。
这俩人刚进村没多久，就遇到扛着锄头要去地里的汤二虎。
当爹的见着他俩还愣了下，瞅到那半扇猪肉，表情都麻了。
“买这么多肉干啥啊？”他这话是看着卫东说的，在他心里，自家哥儿肯定做不出来一下买这么多肉的事情。
汤旭从车上跳下去，很开心的喊他：“爹！你干啥去！”
又一指半扇猪肉，“卫东说家里有地方冻，多买些先吃着，晚上我包包子，给爹送些。”
“送啥，你们自己吃，丽姐儿说要炖豆角乎饼。”汤二虎看到车上放的那个背篓，里边又是不少的药包，担心的看了眼汤旭，这一看就发现了，它价格而好像脸蛋上长肉了。
现在虽然还是小尖下巴，可那原本有些瘦巴巴的脸颊长了点儿肉，瞧着起色也特别好，脸蛋红扑扑的。
这一看就是被照顾的很好，汤二虎满意了。
他问了句：“药包都是给卫西的？”
汤旭点点头，想了想，说道：“爹你那边的高粱酒喝完了没？我前阵子又煮了些，晚上让东哥给你送过来。”
这要是别的东西，汤二虎肯定要拒绝，但是高粱酒却是他的心头好，家里的那两小坛每天都得被他打开封口舀出来一小盅，细细抿着喝，都舍不得喝一大口。
不过酒劲儿是真大，每次喝完一晚上保证呼呼沉睡，都不带起夜的。
所以这会儿听到说有新酒，汤二虎眼睛都亮了，“成，让东子给我送来。”
卫东点点头。
汤二虎伸手把汤旭往板车上推，“快回去，天冷了别在外边多待，再给冻着了，家里都好，你弟弟最近读书可用功了，好几个小男娃来家里喊他去玩都没出去，说是要练字。”
汤旭听的眉开眼笑，夸了句：“这么乖啊，那可是要给他奖励的。”
汤二虎摆手，“要啥奖励，那是知道自己要是不学好了，等下次再见到卫西被人比下去，怕没脸。”
汤旭咯咯咯笑个不停，朝汤二虎摆摆手，“爹也早点儿回家，田里地要是冻上了就别干了。”
“知道知道，你们赶紧回吧。”汤二虎也朝他俩摆手。
“爹我们先回了。”卫东拍了下骡子屁股。
汤二虎点点头，往旁边让了一步，骡子哒哒哒跑起来，还对汤二虎甩了下大尾巴。
到家后汤旭被卫东要求去休息，他摆手说自己不困。
“不困也躺会儿。”卫东弯腰，一下将人抱起，“你不困，肚子里的娃不困吗？”
“好吧，你赢了。”汤旭也没挣扎，乖乖被抱回屋，“你把羊腿拿出来化了，然后把那半扇猪肉分了，切一些肥肉炼油，肥瘦相间的也切一些下来剁馅。”
“知道，炼油的事得你来，我掌握不好火候。”卫东知道自己的斤两，真要做也不是不行，但是他用肥肉炼出来的煮肉颜色发黄还脏乎乎的，并不是干干净净的白色。
汤旭点点头，“行，等我睡醒。”
说着不困的人掩嘴打了个哈气，说话的音调都有些黏黏糊糊的。
卫东把人放到炕上，亲亲额头摸摸脸蛋，温声道：“睡吧。”
汤旭嗯了声，等他出去后，才坐起身把衣服换了。
从外边回来不脱衣服就上炕睡觉，他可睡不着。
这一觉没睡多久，小腹处丝丝拉拉的疼，之前徐老大夫就说过，最近一个多月他会感觉到肚子酸疼涨疼，这都是正常现象，让他不要太担心，如果实在是疼的厉害受不住，就马上过来看大夫。
捂着肚子在炕上翻了一圈，闭着眼睛咋也睡不着，干脆做起来。
看了看外边天色，他估计也就睡了半个来小时都不到。
“你这都没睡着吧？”卫东看见他出门，惊讶的问了句，“不是让你多休息一会儿。”
汤旭苦笑，指了指肚子，“有点儿不太舒服，别别别，别乱想，老大夫说了，我这个是正常现象。”
卫东差点儿冲过来把他抱走，听见这话后才稍微冷静下来，“他还说啥了？”
“也没说啥，”汤旭把老大夫的叮嘱说了一遍，“大概就这些，反正你不能限制我活动了，要是我涨了太多肉，到时候对我和孩子都不好。”
卫东哦了声，点点头，“知道了。”
包子蒸好卫东都没吃，先给汤二虎那边送了不少，两种馅都有，外加两小坛高粱酒。
回来的时候带了一盆豆角烀饼，味道香喷喷。
汤旭胃口不错，吃了许多，结果睡觉前全吐了。
至此，开始了他的怀孕煎熬日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