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荒原,黄沙漫天。晨光被遮盖在了浓厚的云层当中,天地看上去还有些昏暗。
祁慕白: “起风了……”
几个人从狮王王宫之中走出之后,就一路向北,前往了魂梦花栽种之地。刚踏进最外围的戈壁滩,四周就起了风,祁慕白被吹的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连带着声音都淹没在了风沙之中。
他伸手拉了拉头顶带着帏帽,抬眼看向远处的天。只见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霎时间变了颜色,昏黄的风暴正在朝着他们所在的方位积聚。
祁慕白拧紧了眉头,冲着身后的人喊出声, “还是先找个背风的地方吧。”他捏住了帏帽的帽檐,正准备朝着四周张望,就听见一个声音在身侧响起。
“你受伤了。”
风沙迷眼,祁慕白朝着声音来处的地方看了一眼,就看见地上的大黑猫正仰头看着他。祁慕白朝着自己的右胳膊看了一眼,就看见那只垂在身侧手臂上的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身上的白衣染红。
祁慕白一把握住了自己颤抖到到痉挛的指尖,“应该是刚刚挡了一下不小心弄到的。”祁慕白: “无事。”
头顶的帏帽被风吹动而起,祁慕白刚将手指抽回伸手去拉,就有一双手比他快了一步将那帏帽捏住。祁慕白微微仰起头,就正对上自家徒弟那双望下来的微沉双眸。
他松开手,那帏帽就被重新扣在了头上。
祁慕白刚想出声,站在身前的人却是微微倾身上前伸手帮他系着帏帽下的绳子,当阴影拢在身上的同时,祁慕白就感受到了一股子稍显低沉的气息。
他抿紧了唇,一双眼睛就落在了面前近在咫尺的人身上。不知道是不是祁慕白的错觉,他总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是在生气。
祁慕白张了张口,换了个话题,“阿昭呢?”
白司祈微微偏头,“在那边。”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站在沙地上,风将两个人身上的衣诀吹动而起。
祁慕白隔着对方的肩膀朝着一侧看了一眼,就看见那只狐狸被他这个逆徒丢给了大猫,大猫才懒得接,猫咪坐在一旁仰头看着他,而那只狐狸就躺在了沙地上。有一股子不知死活的美。
祁慕白: “咳咳,人要死了……”他刚要伸手去将那只狐狸从地上捞起来,腰就被人从一侧搂住,他的动作受制,抬起头朝着人看了一眼。
白司祈: “师尊什么时候能先顾着自己?”
祁慕白: “我没事。”
白司祈: “等到手废了才叫有事吗?”
祁慕白: “我……”
祁慕白在对上自家徒弟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睛之后,他将剩余的半句话逞强的话咽进了肚子里。半晌,他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人,叹了一口气,“我手疼。”
祁慕白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同人商量出声, “此处风大,我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可好?”
白司祈: “小黑。”他的声音落,一侧一道黑雾卷起,落地化成了一个人形。
钟泽朝着祁慕白胳膊上的血迹看了一眼。
狮王已入神境,这伤看上去……
钟泽将视线抽回,“父亲这伤还是尽快处理的好。”
祁慕白刚想开口再狡辩两句,吹来的风让他闷闷的咳嗽了几声。胸腹之中气血翻涌,血腥味一直从嗓子呛到了鼻腔当中。
祁慕白一把握住了自己颤抖蜷曲的指尖,身体就被人打横抱起。
祁慕白:“欻?!咳咳……咳咳……”冷不丁的这么一下,祁慕白一惊,冷风灌入嗓子眼里,他伸手揪住了对方的衣服领子,伏在对方的肩头上闷闷的低咳出声。
脊背被人轻轻拍了拍,祁慕白这才慢慢的止住了咳嗽。他微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露在外面的耳朵和脸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泛着一层薄红。
祁慕白收紧了手,伏在对方的肩头冲着人低语出声,“放我下来吧。”白司祈: “老实呆着。”
祁慕白: “你这个逆徒……咳咳……”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白司祈却还是小心的避开了对方受伤的手臂,动作十分温柔的帮人顺了顺气。他帮人将帏帽的帽檐压低了一些,不容人拒绝的将人抱在怀中。
罢了。
由着对方去吧。
祁慕白伸手握住了帽檐,整个人像是一只困倦的猫咪有些昏昏沉沉的窝在了对方的怀中。
白司祈低头将人看了一眼,就将头抬起,“前面带路。”
钟泽从未见过面前这个男人露出神色凝重的表情。
如此,恐怕父亲的伤不轻。
钟泽不敢耽搁,他伸手抄起了地上躺着的狐狸,迈步上前, “我记得前面有一个避风处,跟我来吧。”
一行人于风沙之中急行,很快就找到了戈壁之中的一个石头屋子。
这间石头屋子其实已经不能被称作是屋子,屋子的顶已经不见,只剩下三面土墙体连接着地面,中央竖立着几个木头桩子似的东西,看那模样像是原本屋子里的承重柱子,但好在墙根的地方尚能避风。
几个人在了墙壁之后躲避,小黑抬手撑起了一个结界。待四周的风沙刮过,天色变得渐渐昏沉,白司祈寻了一些柴火,在前方拢起了一堆火。
此处无人,火劈里啪啦的烧灼着,在四周显得十分清晰。祁慕白坐在一块石头上,任由他那个徒弟在身旁帮他处理着胳膊上的伤口。
兽王的修为已达神境。刚刚就算是用了太阿抵挡,却还是被对方的灵力给震荡。
雪色的长袖撩起,只见祁慕白整个右手的手臂上被灵力划出了一道极长的口子。口子深可见骨,血染红了衣衫,顺着胳膊从指尖滴落入地面的黄沙之中,像是一朵盛开在戈壁当中的红花。
然而就算是如此,祁慕白也没有喊一声疼。若不是看见对方放在一旁的手指因疼痛而不自觉的痉挛,众人都要以为这伤就像是对方说的那般不疼。
【我的妈耶小白受了好重的伤,难怪白王的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看,这手要是再耽搁下去怕不是真的要废了。】【不得不说单从对方的脸上还真的看不出半点受伤的样子……这是有多大的忍受力?】【我记得,小白最怕疼了。】
【呜呜呜呜好心疼,好想去抱抱。】
直播间内的一众人议论纷纷,直播间内,白司祈小心翼翼的用帕子给人清理着胳膊上的血迹,“若是疼了就告诉我。”
此前在修真界的时候,入秘地,闯秘境,比这更重的伤他都受过了。现如今不过就是被划了个口子……他还不至于这么的娇气。
祁慕白刚想开口说不疼,但话临到口中,他垂眸望着身前拢在火光当中的脸,改口道: “疼。”
白司祈的手顿住,他微微仰起头,就正对上了祁慕白望下来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如星,其中夹杂着和煦暖意的笑。
白司祈将他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拉起,将一颗糖放进了对方的手中。祁慕白的手指拨弄着那如彩虹一般的糖纸唇角微弯,“你这是把我当小孩子哄吗?”
白司祈: “嘴里苦,含一块糖,就会变成甜的。”
白司祈: “人受了伤就会难过,糖会让人心情愉悦。”
祁慕白捻着手中的糖纸,“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白司祈: “您说的。”
祁慕白将糖纸捻开,“我什么时候说的?”
白司祈思索了片刻,出声道: “从兽界回去那次。”
祁慕白: “好像有这么回事。”
祁慕白品鉴了一番,“话有点硬,像是从什么书上直接照搬下来的,你竟然还记得。”
白司祈低着头帮人清理着伤口,轻声道:“您说的什么事情我都记得。”
祁慕白将那颗糖纸之中的糖含在了口中。
白司祈: “甜吗?”
祁慕白: “是甜的。”
祁慕白声音一顿补充了一句, “还是橘子味的。”
白司祈: “我尝尝。”
祁慕白: “!”
祁慕白还没来得及向后躲,唇上就落下了一个吻。
那吻浅尝辄止,一触即离。
祁慕白收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垂眸时就看见眼前人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 “是橘子味的。”
身后火堆劈里啪啦的响了一下。
祁慕白露在外面的耳朵红了个通透。
这个……
逆徒!
祁慕白抿紧了唇,将视线移开落在了躺在一旁的狐族少年身上。暗光当中,对方像是陷入了什么梦魇,梦中胡言,睡得不是很安稳。
祁慕白冲着一侧的钟泽问出声来, “他怎么样?”钟泽将给人输送灵力的手抽了回来, “伤了根基,但命保住了。”祁慕白长舒了一口气, “这就好。”
就在这时,那狐族少年一个惊醒猛地坐起身,“阿娘!”他喘息着,冷汗已湿了深衣。
祁慕白: “醒了。”
祁慕白的声音让阿昭的视线朝着他看了过来。随后祁慕白就看见他的目光在四周逡巡了一番,整个人面上露出了一抹警惕, “你们……”
祁慕白: “你不用怕。”
祁慕白: “刚刚是我们救了你。”
阿昭拧紧了眉头, “我这里没有你们要的东西。”
祁慕白: “我们救你也不是要东西的。”
阿昭浸/淫权贵多年,他从来都不相信还有无端的相救。依照他之前的经验,任何的施舍,伴随着就是更高的代价,而眼前的这几个人,他不相信他们别无所求。
阿昭咬紧了唇,手指揪住了披在身上的衣服, “那你们想要什么?”
祁慕白看着对方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冲着人出声道:“我什么都不要,只需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祁慕白: “如果答对了,我就放了你,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