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欲乘风归去（1 / 1）

“站住！跟我们回去！反正你们家那个臭写字的也不在了。跟了上面那位可是有你的好处！还跑。不识抬举的东西。”三五个壮汉中的为首一人粗声大喊，后面还跟上来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女人：“哎呀呀，要了我的老命哟。阿香啊，别犯糊涂了，你当家的不在了，咱们做女人的命苦不得为自个儿考虑呀。你今天跑了，还能跑出这地界去吗？前儿晚上都留大人房里了，就算你跑回娘家，娘家人也是留你不得了，还得巴巴地送你回来呢。你是个孝顺的，不会让家里人为难吧？”　　对面的女子，衫襦凌乱，裙子被海水打湿，窈窕的身姿背向海风，头发披散着，吹得凌乱。明眼人看一眼，就能猜出她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女子没有停住脚，嘴中低声昵喃着什么，忽然长啸一声，便向着大海深处奔去。海水逐渐没过膝盖、大腿、腰部，女子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小楠拿着望远镜，看着海滩上发生的一幕，“看不下去了，这是欺负人呐。”望远镜是她原本打算周末下班就去爬山，只因为太期待。于是提前把一部分装备放进了背包。最初看到几个人形的小点点在移动，就拿出来看个究竟。无奈她就是一个人，论力气，自己上去帮忙的话，无非是也被装里。这海滩上一副没开发的样子，除了那一小撮人，连个吃瓜群众都没有。王小楠原地直转圈，拿起望远镜来再看一眼，“像要出人命了，不知道那个女孩子会不会游泳。”　　熟悉的音乐声响起，手机来电！　　“喂？谁？”小楠疑惑的接起电话。　　“王小楠，我是1087616，如果你想与这个时空的人建立联系。我可以协助你做一些事情。”　　“果然是你，你能做什么？”　　“你只需描述清楚你的需求。至于我能做什么，要视你的需求来制定不同的解决方案。”　　王小楠仿佛秒回了工位一般，回答道：“需求？需求你得问晨哥，他是产品经理，我只是程序员。哦哦，不对，错了，错了，不是我服了我自个儿了，说秃噜嘴了啊。哈哈哈哈哈。”　　“嗯，没有产品思维的程序员不是好程序员。”　　“哎呀，这种时候还PUA，你个AI偏学有些人那样。说正经的，我的需求是解除那个女孩子当前的不安全状态，在保障我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让我参与这次救援的行动。还有那个啥？嗯，我就编好我的代码，真做到专精特深不行啊？嗯，那那那一条这条路不能给人堵死了，不是谁干掉一个岁数就非得干管理，非得转产品。那个岗位也不是谁都适合呀。你，你一个AI谁编的你啊？不也得是你程序员爸妈一行一行敲的吗？你和我这个老母亲这么说话，你这不行，肯定有有有bbbbu。”小楠激动的时候，容易磕巴的毛病又犯了。　　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那部载着她来到这个时空间的电梯，刚才还没在眼前，一个眨眼的功夫又一次向王小楠敞开大门。唉，又来。停止了碎碎念，现在她认定这部电梯起码有个空间位移的功能了，如果连时空都可以穿越，这点距离不是毛毛雨嘛，大概会瞬移到女孩的坐标附近吧。大概是个非常不精确的用语。　　“陈大，你看天上那是什么鸟，好大一只！”　　“用你指？！我这双招子能看不见？！”　　“哎呀妈呀，是仙人啊！都跪下！”刚才一顿PUA话术输出的大婶眼见着一只在年画上见过的大鸟，巨大的翅膀遮住了她的眼，白羽舞动间似有仙气飘动，而仙鹤背上赫然站立一“仙姑”，这仙姑长身而立，姿容如玉。登时这位大婶子就吓跪了，不知道怎么想的一下子哀求嚎哭起来：“啊，大慈大悲，是那个小寡妇自己要跳了海呀，可不关我的事儿。”　　王小楠站于“仙鹤”身上，一副666无语凝噎的表情。AI已经和她解释过了，自己作为穿越时空的智能体，也可以充当低速交通工具。而且呢，被创造之初。就被设定了一条规则，在穿越时空后，自身的展示形态在非关键人面前，必须符合所处时代人类的认知。所以她现在的样子就是这样啰。既满足了救人的时间要求，又符合当时当地人心中的神话形象，连她自带的监控模型都认定此举逻辑自洽，5星好评！小楠乘坐在这台造型奇特的飞行器上，身体和手指穿过去的触感，则并没有如真的触碰到生物鸟类一般。那是之前没遇到的材料，不冰不火，说它是实体吧，可时而又自如地变化形态，如水如气一般。即使急速飞跨千米距离，作为一个普通人竟然也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那些羽毛可能是基于某种成像技术，也可能是物质的形态变化。一时也想不明白，索性放到一边。　　“你等退远，勿再追着那女子!”小楠也是上台表演过的，此时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生人勿近。AI十分应景地给声音加上了“空谷回响”的音效，同步还放大了音量。那几个人什么时候见过这等场面，话也听不进去了。跪在海水里开始磕头，一时间水花四溅。小楠看她们没完没了，再磕一会不得把她们自己呛死，虽然看起来面目可憎，还是催促道：“快走吧，快走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磕磕磕，磕你个锤子呀。”而此时，先前奔海的女子，像是丝毫没有存着活下去的心思，游到海水深处，竟然放弃了所有动作，悠悠地向海底沉下去。只不过还没沉下去两分钟就被一只鹤爪捞起来给甩到小楠身边。人只是暂时的失去了知觉。　　仙鹤远遁　　……　　“我说，小六子呀，你变一个正常归点的交通工具吧，这样子也太神棍了。”　　一艘乌蓬船出现在海上，无风自动。　　船舱内。被救下来的姑娘仍然昏迷不醒，位于胸骨下半部，两乳连线中间点，一个红点儿闪烁了两秒。王小楠看过去后，这红点儿随即变为两手手指交叉的影像，旁边还有文字解说：建议采用CPR心肺复苏术，按压深度为五至六厘米，频次100至120次每分钟。小楠忙跪坐在女子身侧，有样学样的做起急救来。五分钟，女子未醒来，影像提示继续，十分钟，小楠满头是汗，既累又紧张，直到女子连吐几口海水，终于醒了过来。小楠搬着人给身体侧过去，免得再呛了水。忙完这些事情，她才有时间打量起这女子，头上身上挂着些海藻。长长的发丝湿哒哒的贴着头皮和脸，交领的外袍斜拉拉地敞开着，露出里面的小衣，小衣上刺绣着鱼戏莲叶间。腰间绑带，系着青色长裙，鞋子不见了，露出白白的脚丫。这衣物是典型的宋制服造了。现代的仿制汉服大多华丽绚烂，雪纺、聚酯纤维等不吝堆叠，但这女子一身棉麻，更显素净朴实。女子半睁着眼睛，眼中无神，既不叫喊也不出声。王小楠认为可能是体力不足，加上惊吓过度，怎么的也得让姑娘家家的缓和一会儿。　　李妙音，20岁，丧夫无子。丈夫本也是年轻精干的人，三个月前却因接了东家安排的急活儿，猝死在工坊上。妙音去寻东家讨问说法，遇上那里正招待着一位大人物，也不清楚具体是哪个衙门的官儿，但于平民百姓来说，可都是天一样的存在。那大人50岁上下，大腹便便，官威十足，眯着眼睛打量这位年轻的妇人，关心的打听人家家里的事儿。又假装训诫东家不仁。转过天去，东家老婆，就是那40多岁的陈婆子来敲这新寡人家的家门，竟是要说和一桩风流事，虽然年轻，妙音却也已为人妇，懂得些事，听得出来，婆子话里话外，那个大人物无非是想养一处外室玩弄一阵子。一回二回没答应，那东家老婆昨天竟然连哄带骗的拐了人，送进一个房间，后面发生的事儿就……　　昨日种种不堪，像放电影在脑中挥之不去，管你权势滔天，奴不愿，茫茫天地，无处安放这一抹魂，不如归去吧。海水灌进喉管，耳朵，水压压得人失去意识，看来就到这里了。等悠悠醒转，发现自己摇摇晃晃在一船舱里。眼前一位陌生女子，打扮的颇奇特，我是死了吧。这是阴间。传说人死后有幽冥的船只来接魂的，那位就是使者了吧？“醒啦，你感觉怎么样？”王小楠问。妙音听着这问话的方式说的怪，不过倒也懂了意思。于是说道：“头颇疼，别无大碍。”“那就好，安心休息一下。”小楠偏转头对着船舱壁轻声说：“你有没有那种类似宠物烘干箱的功能啊？这姑娘衣服都湿透了，肯定冷，你别说话，能吓死人。”　　风平浪静的太平洋，船身没来由的一阵颠簸摇晃，舱内却慢慢涌上涌上一股暖意来。小楠突然想起姥姥家那条会生气，又会远远来接自己的大黄来。半晌，“我叫王小楠，你可以叫我小楠，你呢，怎么称呼？”　　“毕李氏，闺名妙音，李妙音。”声音细弱。　　“我叫你妙音吧。”　　“敢问，此处是阴间吗？”　　“哈哈哈哈，不是，你就当是个新世界吧。对你，对我，以前怎么样不用管，从今开始，一切都是新的。”小楠往船头一站，迎着海风说道，自我感觉嘛，哼，看我的演讲，多么豪迈！　　两人对看一眼，妙言有种错觉，好像她和自己一样，也经历了惊惧犹疑，可一瞬间，这位姐姐好像又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接纳了。小楠感叹着古代女子细弱文静的气质。自己活了20多年，也没有遇到过这种类型，虽然好奇古人的种种，但此时还来不及探究，更多是出于女孩儿帮助女孩儿的初心，而自己因初来乍到而生出的惶恐，化作一段消失的电波，从大脑深处被迭代走了。要命啊，小楠的肚子一阵阵咕噜山响。饿饿饿，饿了么APP提示：您已超出配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