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旭阳静静地看着手中的玉扳指碎裂成两半掉落在地上。 随着一声脆响,他的面前,一团粘稠得像淤泥的玩意逐渐的扭动,挣扎,最终变成了他最讨厌的模样。 师尊死之前的面容在他的面前清晰的映出。 此刻的徐旭阳,看似淡定无比,然而他那脸庞上微微跳动的肌肉已经很好的展露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徒儿啊!我们都会,死无全尸,你我的命运,都是一样的,你迟早也会被杀死,你迟早……。” 青年飘在徐旭阳的身边,那癫狂的面容带着无法散去的怨毒,他的手朝着徐旭阳抓去,似乎要将他也带入地狱。 “谁与你一样?” 避开那手掌,徐旭阳怒喝一声,牙齿咬住了下嘴唇,他一直紧绷的神经似乎在这一刻断裂了,泛白的嘴唇也在瞬间因为咬合力度过大,流淌下了殷红的血。 “我们注定了众叛亲离。” 青年冷笑着:“徒儿,为师会在地府看着你!” “你给我死!” 徐旭阳触目欲裂,杀气冲天地抬起手,朝着青年浮影拍去一掌。 带着内力的手掌搅动了空气,穿过了青年半透明的身体。 从手中弹出的内劲直接轰炸到了地面上,院子里的青石板被炸成了碎末。 “你杀不死我的,为师的玉扳指,还是你送我的礼物呢。” 那一抹浮影声音极为阴沉。 “滚!我没有错!你就是该死!既然死了就不应该再出来!” 徐旭阳似乎陷入了什么心魔,手中的掌法乱轰,将不大的院子搅得乱七八糟,伴随着他的不断破坏,他怒骂的声音也越来越重。 “怎么回事?” “走火入魔好像更深了?” 原本在跳着静心诀的影灵派门人都被徐旭阳的这一变故吓了一跳。 他们纷纷停下了舞动功法,困惑且警惕的瞧着徐旭阳。 在外界看来,徐公子一直都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再加上朝堂背景,基本上没有多少门派愿意接近清雪山庄。 他们接下这个活也是因为清雪山庄给的钱不少。 但是如果徐公子想在这个时候发难,他们是不会乖乖束手就擒的。 “这玉扳指里有别人的一缕内劲,这东西不知道怎么被搅动了起来,可就算有这个陷阱,在静心诀之下,不应该加重走火入魔的情况啊!” 影灵派掌门越过发疯的徐旭阳,满是困惑地捡起了碎裂的玉扳指。 他盯着瞧了半天,恍然道: “这东西,不就是清雪山庄上一任庄主时常戴着的玉扳指。 指不定,杀害师父的愧疚让他出问题了! 这一定是癔症了!癔症配合上失控的内力,这才混淆了徐公子的视听。” 作为一个全程都是局外人的老江湖,掌门他企图用自己知道的知识去解释闹鬼是什么个情况。 “掌门,你可别研究了,这家伙怎么办?” 一穿着花衣裳的少年顶着一口巨大的锅,避着那些凌冽的掌风遁到了影灵派掌门的身边。 大块小块的石头从地面被炸起,又重重的落地。 它们敲在大锅上,叮咚作响。 “还能怎么样?打晕了送风灵月影宗去,幸亏我侄子在那边混得不错,搞不定的事情,当然是交给大宗门了,谁也别想跑单!” 影灵派掌门当机立断的拿出自己从药王谷求来的迷魂香。 看着在院子里乱红乱叫的徐旭阳,掌门的眼中闪过一丝对自家院子的心疼。 不及多想,掌门飞快点燃了迷魂香,内力将烟雾集中,远程的打到徐旭阳的脸上。 轻盈的雾被内力裹挟,直接啪嗒一下直击徐旭阳的脸。 在迷魂香的作用下,徐旭阳很快地眼睛发直,软若无骨地倒在了被他砸成破烂废墟的院子里。 一群人瞧着昏迷过去的徐旭阳,他们面面相觑,愣是不敢靠近。 此人武功高强,谁知道贸然靠近会不会被只剩下条件反射的他给一掌打死。 “愣着做什么?让清雪山庄的人准备马车,送去风灵月影宗啊!药王谷的东西,绝对安全的。” 影灵派掌门掐灭了迷魂香,没好气的朝着发愣的弟子喊了一声。 有了掌门的这一声吩咐,观望中的弟子们这才行动了起来。 望着忙忙碌碌的弟子,掌门满意的拍了拍身上皱巴巴的长衫。 清雪山庄可是足足给了五百两啊! 这一笔钱既然都给了他是绝对不会吐出来的! 癔症是吧?去了风灵月影宗,哪怕是闹鬼也都得被治得服服帖帖! ……。 被迷魂香轰炸个正着的徐旭阳直接陷入了昏迷。 然而在他的梦里,他那挨千刀的师傅还是在刷着存在感。 只不过,大抵是因为在做梦的关系,徐旭阳的视角变成了飘浮灵一般的视角。 他漠然的看着梦境里那个小小的自己,漠然地看着自己的一生在飞速的演绎。 “师尊,为什么师兄要为了保护皇子而死?” 年仅八岁的他第一次面对熟悉的人死亡,满是悲痛的望着一身白衣默不作声的师尊。 “师尊,为什么师姐要听太子的话去杀了师兄?” 十岁的他,望着送回山庄的尸体和面容憔悴的师姐,倍感不解。 “师尊,为什么我不用进入朝堂呢?” 十三岁的他,目送与他同龄的少年成为朝堂中各个派系的利爪。 “师尊,我向往的是江湖,并非朝堂!” 十四岁的他手握长剑,鲜衣怒马,告别师尊,前往那个令他向往许久的江湖。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我朋友?为什么要将我从父母身边偷走?凭什么我要继承这恶心坏了的清雪山庄?” 十七岁的他怒骂着,咆哮着,一把长剑将养育自己多年的师父扎得千疮百孔,将那曾经护着自己的人踩在了脚底下。 “权力是一件好东西,为了陛下,制衡江湖,监视皇子们的动态又有什么难的呢?师尊啊,如今的我能够理解你,但是,我还是很高兴,你死了!” 二十岁的他面对着被修缮得美轮美奂的坟墓,笑的格外张扬,眼中的怨恨与不甘交织:“你该死!” “哈哈哈哈,我们都注定会死无全尸,众叛亲离,徒儿,谁也逃不了……。” 突然之间,师父那癫狂的笑声在梦里逐渐的清晰,逐渐地铺满全世界,将徐旭阳一下子给惊醒。 看着陌生的床榻,徐旭阳的思绪瞬间清醒过来,他绷紧神经,刚要起来,却见门口一罗裙妇人朝着他扑了过来,悲戚的哭喊: “孩子啊!娘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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