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最主要的原因,是陆海晨从来没有想过将来自己会去干这些工作。他的人生规划非常简单,就是毕业参军当军官。至于以后每个月能挣多少钱,他不操心;能不能买得起房子,他不管;去的部队单位到底是干什么的,无所谓;哪怕将来一辈子就是个中尉,那也行。
陆海晨看着鲁哲憔悴的面庞,首先为自己感到庆幸。他庆幸的不是自己不用去“北漂”,而是自己找到了能战无不胜的人间利器——参军理想。
“对于一名军人来说,这算个蛋啊!”陆海晨心想。
但紧接着他就对鲁哲的遭遇感到痛心——这可是曾多次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好兄弟啊!“我要是中关村管事儿的,一定给我兄弟弄个好工作,再送他个大房子,然后…”
陆海晨正自瞎琢磨间,鲁哲有点半开玩笑地问他道:“你是以前咱们班的高材生,见多识广,给兄弟指条明路呗!”
陆海晨皱着眉想了半天,和鲁哲说道:“要不你考咱们县的公务员吧?”
“唉!你以为我没想过?连康雅静都劝我和她一起考。”鲁哲道。
“什么?康雅静也要考?”陆海晨奇道。
“这要是放在一年前,她肯定不带让我考的。但是我俩在外面飘了这么长时间,她也感觉到了大城市的残酷。现在又在闹jinrong危机,外面的日子更他妈的不好过。”鲁哲道。
“那赶紧报名啊!”陆海晨道。
鲁哲摇了摇头道:“我和她都是大专,公务员大部分职位都要的是本科。上上个月咱们县招人,有几个岗位大专就能报,我爸让我俩试试。我俩白天玩命似地上班,晚上回到出租屋,累得像狗一样,哪儿有精力看书?后来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两个人又唠了会儿别的,然后各自回家了。
临走时,陆海晨和鲁哲道:“我觉得你们要是想回来就回来吧,不一定非得考上公务员再回来。在咱们县随便找点儿啥先干着,以后再说以后的,而且你爸妈还给你在县里买了房子,过几年你和康雅静一结婚,小日子一过不也挺好?”
正月十八这天早晨,陆海晨背上行囊,离开了温暖的家,踏上了返校之路。和往年一样,陆海晨先从县城出发到BJ,再从BJ上车前往滨江。
由于车票紧张,每年从BJ出发到滨江的车票,都照例由陆海晨的老爸托铁路上的朋友买。往年弄一张票,从陆海晨的老爸张嘴托人开始,到拿着票,短了用时一个礼拜,长了用时得半个多月。但是今年买票极其顺利,前一天陆海晨的老爸刚给铁路上的朋友打完电话,第二天人家就把票送到家里来了。因为今年各大院校基本都在二月底开学,而陆海晨二月中旬出发,成功避开了高峰期,所以车票比较好买。
开往BJ的大巴车在京藏高速公路上飞驰着。陆海晨从衣服内兜里掏出那张珍贵的车票,在手里摩挲着,老爸交给他车票的场景再次浮现在他的面前。
那天下午老爸下班回来,陆海晨正在埋头做题。老爸进家见老妈不在,掏出车票放在他的面前:“这是车票,收好了。”
“爸,你今年挺效率啊!”陆海晨说着,从桌上拿起了车票。
忽然他愣住了,发现车票上本该标注硬座座次的位置,竟然标注着卧铺铺位——这是张卧铺票。
他不解地看着老爸:“你那个朋友不是说12号的硬座学生票挺好买的吗?怎么…”
老爸从兜里掏出一盒玉溪,递给儿子一支,笑道:“这是你最后一次返校了,当然要买个舒服点儿的。记住,别让你妈看见,要不然我又要挨说了。”
陆海晨听了心头一热,想对老爸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在心中感慨时间过得真快,转眼自己就要毕业,这个寒假很可能是自己在家中过的最后一个长假,自己却并没有好好陪陪日渐年迈的父母,不禁心生惭愧。
老爸继续道:“我知道,你肯定想在家多呆两天,但是因为要参加公务员考试,你只能提前返校。”
陆海晨的老爸知道儿子在备考公务员,但至于什么时候考试、考的是什么地方、什么岗位的公务员,他根本不知道。他曾经问过儿子几次,但儿子除了说考的不是家这块儿的公务员以外,其他什么也没说,每次都是胡乱搪塞一番。他也就不再追问。
老爸缓缓吐出一口烟道:“我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咱们县也没什么发展前途。你能往上奔就往上奔吧,别像你爸,挺没出息的。”
陆海晨连忙说道:“爸,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老爸淡淡一笑,继续说道:“爸现在能做的,就是全力支持你,你需要什么尽管和我跟你妈说。唉!有能耐人家的孩子想去哪里,家里就能给整到哪里,咱家不行。前天你妈还和我说呢,说你大过年的都不能歇着,还得在家看书复习,看着都可怜。然后埋怨了我一顿,说单位那么多人都知道把孩子弄到农行去,就我傻,也不知道为自己的孩子考虑考虑。唉!爸哪里是不考虑,爸是没能耐啊!爸要是在单位说话顶事儿,早就…”
“爸!你千万别这么说!”陆海晨打断了老爸的话。
当年高考报志愿的时候,陆海晨的老爸就建议他报考财经类的大学,将来好进银行,可是他没有听。他知道老爸单位有政策,如果单位职工子女是财经类专业本科毕业,毕业后可以直接进单位。
“当时是我不愿意去银行的,怎么现在老爸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了?”听了这话,陆海晨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爸!这怎么能怪你呢?当时是我不愿意去的啊!”陆海晨道。
“不说了不说了。”陆海晨的老爸讪笑道,“爸爸说着说着就说歪了,怪不得不受领导待见。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