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瞟了一眼坐在副座上的程兴,见他眼睛明溜溜地盯着车前面,满腹的心事挂在了脸上。他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还不信任我和陈睿斯,认为我俩把油井交接过去后,把他给甩了?是不是在想什么拿捏我俩的办法?如果按三三分成,我在这个生意上净落30万。今天油井一交接,这笔钱就稳打稳地到手了。若万一出个差错,那就意味这笔钱在手里没暖一天,就要走了。 毕竟,在这场交易中,所产生的利润不是小数。事儿越是往前推进,我心里越紧张,以至于在老杨交钱的前天晚上,都没睡好,眼睛一迷糊,都是交接的事儿。好不容易拿到了现金,拉回到了家里,没过24小时,程兴就沉不住气了,向老杨告了密。他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30万,或许对陈睿斯来说,是个小数目,但对我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它不仅让我脱离困境——债务之困,生活之困,还像杠杆一样,能翘起我的事业和人生。因为我有十多万的外债,我媳妇怀孕了,现在还住在那个单位给的十几平米的小房子里。所以,对这笔钱,我必须抓牢,不能有丁点差池。 人的心想到邪处了,越想越邪乎。看着程兴的神态,联想到他的过往,我心里总神经质的认为,程兴会在今天这个关键时刻,撂挑子。不,不能,不能让他参加今天的这个交接事宜。在这最后的关头,一定把要局面控制住!为了控制局面,我必须得采取个办法让他明白! 为此,我一个急刹停住车,停住了车。躺在后面迷糊的陈睿斯被警醒了,问怎么了?我没接陈睿斯的话,只对程兴说道:“程经理,你下去看一下,车灯胡闪哩,仪表我看不来了,是不是出啥问题了。” 程兴信以为真,下去了。他一下去,我把车门一关,一脚油门就走了,把他给甩了。 陈睿斯见我把程兴给拉下了,忙说道:“李小峰,这怕不行” 我说:“咱们到了陕北,还要走交井程序,你就不怕他给你添麻烦?放心,过路的油田车很多,他会跟上来的。” 这么一说,陈睿斯不吭声了,我就一鼓作气,往陕北跑。 果然,下午四点多,我们到了张渠之后,程兴很快也到了张渠。我们把他拉下后,他拦了一辆过路车就追我们,路途比较遥远,估计他中途连饭都没吃,害怕后面的程序他参加不上,我们把他给甩了,所以就一口气跑到了张渠。 当时,人都到了交接现场。现场就在放在了一个井场上。这个井场有几间青顶白墙的房子,有院子,院子周围还绿化了,环境赶紧利落。参加交接的人比较多,因而院子停了几辆车。由于程兴被我撂在了中途,我以为是来参加仪式的子弟学校的校长负责交接仪式,结果就在这个时候,程兴来了,进门眼睛瞟了我一眼,然后像没事似的跟其他人打招呼。老杨不明就里,问道:“你不是坐了陈总的车么?怎么到后面了?” 程兴微笑道:“中途有点事,耽搁了一下。” 陈睿斯瞟了我一眼,好像在说:你不是白做了那个事吗?你不想让人家参加,人家不是赶上了? 我见程兴面不改色,以主管领导的身份询问交接前的准备工作,就主动上前给他点了一支烟,这个意思在提醒他:今天你就顺顺当当地照我们的意思来,一定别说不该说的话!但程兴微笑道:“这会不想抽,李总,等会。” 还好,估计是程兴看到大势已定,就配合我们顺利地完成了交接续。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个程序,招呼大家吃庆功饭。在开饭之前,为了以防程兴借酒发疯,我特意把他叫到门外,郑重其事地叮咛道:“你知道我为啥把你撂在了中途?就怕你再坏事!所以,今天在饭桌上,你一句话都不要说,心里有啥想法,等咱们这个事完了再说。” 我给他说这句话时,脸板得很平,程兴说:“行。” 饭后,我和陈总、程兴、老杨几人住在了钻井处在乡政府设立的招待所。那招待所是用板房改的,虽简陋但还干净。等老杨他们休息之后,我就把程兴叫了过来,问道:“程经理,当初咱们三个不是说得好好的嘛?这个事只有咱们三个知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为啥中途撂挑子,告诉了老杨?如果老杨是个小气的人,这事不是黄了吗?” 程兴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当初也不知道为什么,估计是钱烧脑的缘故吧?毕竟,长出了这么多钱,我脑子发热……” “脑子发热你就告密?你好歹还是在单位还是个小领导,不知你这个领导平时是怎么当的?老杨虽然默认了这个事,你知道他心里对我和陈总是怎么看法?我们还共事不共事?”说到这里,我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简直是个猪脑子!学校把你这样的人安排到老司当领导,给学校挣钱,真是羞先人呢!你他妈的真不是个东西!” 骂了几句后,我提出要那两万元。由于他在谈这几口井期间,说要打点人情,我就给了他两万。陈睿斯见我对程兴又是骂,又是要钱,就劝道:“算了,这事好歹成了,也不要太苛刻了,能过就行了。” 陈睿斯的意思我明白,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三三分成吗?现在事情成了,应该给程兴给钱,怎么还跟人家要钱呢?所以,他就劝了起来。而我故意不提分成的事,说道:“不行,借我的钱,必须还!” 我就是这么个性格,别惹恼我,咋样都行,一旦惹恼了我,我就要他尝到疼。 程兴做了这事,本来感到理屈词穷。现在,听到我要那2万元,不提分成的事,估计他的那一份黄了,就有点生气地说道:“没有钱。” 我说:“没钱你把泵拿来抵顶,我们公司正好缺泵。” 因为他曾经给我聊过,说他买了几台新泵,准备过年之后,把井重新修一下,所以我知道他那有一批新泵。 我这么一说,程兴抬头看了我一眼,瞬间情绪失控,说了句“你现在就去拿吧……”就泣不成声,之后,他一抹眼泪,转身出去了。 陈睿斯看着程兴出了门,对我说道:“你看你,一个大男人,被你整哭了。” 我说:“像他这种人,就得哭一哭鼻子。在生意场上,你和我不是没有哭过。别看他在捉了个公事,像他这种做法,哭鼻子的事还在后面呢。” 陈睿斯可能见我对程兴有点过分,程兴出去后,他也离开了。我也感到累了,躺在床上休息。我估计程兴情绪稳定后,过来会跟我道歉,好说,过问分成的事。结果他一直没理我。 第二天中午,我和两个工人准备去老杨的井场时,路过看见了程兴的工棚,就一个转身,进去了。当时,程兴猫腰在火炉上忙乎着,好像刚做熟了饭,准备吃饭。地上放了几个泵和钢管什么的,堆得到处都是。 程兴见我来了,瞟了我一眼,以为我带人来抬泵了,说道:“泵就在那里,你抬走吧,想抬几个都行。”然后就揭开了锅盖,准备舀饭。那饭好像是洋芋糊糊面,稠糊糊的冒着热气。 见他神态比较冷淡,我不由得火冒三丈,一把将吃饭锅从火炉上扯了下来,里面的饭倒了出来。程兴低头看了看,我以为他发作,结果他看了一眼,没吭声。 我黑着脸对门外的两个工人说道:“进来把这个泵抬走。”接下来我就命令把泵抬走。 我的人进了门,正要抬泵时,程兴说道:“你们抬时慢慢抬,稍微一震动,里面的零件一乱的话,泵就坏了,用不成了,咋抬,我给你帮忙。”说着还主动过去帮忙抬。 程兴这个言行,一下让我的心软了起来。我故意装作看了一下手机,说道:“算了,我还有事,这个泵我今天就不拉了。一个星期内,你把我的钱还来,咱俩的事,我给你了结。” 程兴听出了我的玄外之意,忙答应道:“行啊,李总,等你啥啥时候闲了,我过去。”。 没过几天,程兴就来了,进门笑嘻嘻地坐在了椅子上,说道:“这几天我反思了一下,我确实做的不对,应该受到惩罚。所以,尽管那天你把我扔在了半路上,后来又把我的吃饭锅摔了,但我能想得通,都是我心里想法太多造成的。” 见他这么说,我就直截了当地说道:“跟你要那两万,我是气话。那2万元,我肯定不会要的,之前咱们说好利润由你、我和陈睿斯均分。现在你出了这档子事,肯定要惩罚的,少给多少,你自己定。” 程兴说:“没关系,你也为这个事费心了,这个过路财,我少拿点也行。” 见他态度还行,我就少给了他5万元。 现在想起了来,我摔锅的行为太过了,有点对不住程兴,感觉在这个行为上,多少损了我的福报。老年人常说:阎王爷催命都不催食呢。人家做好的饭,我怎么就给糟蹋了呢?如果时间能倒退回去的话,我一定不会这个做。那时候,毕竟太年轻了,又是平生捞到的一桶金,我把机遇和钱看得很重,程兴由于思想狭隘,差点断送了这笔生意。尽管他有错,但他的错和我的错比起来,毕竟是认识上的问题,而我摔锅的行为,算是摔掉了一个人应有的尊严,所以每次想起来,心里就感到很内疚。 而广州老杨之所以痛快地掏了200万元,承包了子弟学校的这几口井,并且在从程兴口中得知实情后,后来还继续与我们保持合作,当时我感到有点不理解,后来才知道,老杨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经营油井,他看重的是长庆油田这个市场,这个市场可繁衍的东西很多,譬如人脉、材料和工程什么的,包括一些隐形资源——譬如交换税票和人事调动等等,所以,他就以承包油井为掩护,进来了。当然,他后来在这个市场捞到的油水,就远远不止这200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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