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你们不用像看尸体一样看我。”
任清坐在转椅上，对面是一排发量各有千秋的白大褂，个个神情凝重，围着一张检查单皱眉。
最中间是左长风，这次体检由他来负责，旁边几个是医疗组的同事，听说有s级异能者体检，纷纷抽空出来围观结果。
“你看这里，明显比正常指数要高。”
“啧，我看不太行。”
“得加大治疗力度。”
任清：“？？？”总有种快要死掉的感觉。
她迅速站起身，想去看检查单上有什么，左长风眼疾手快立马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
几个医疗组成员见他的动作，十分有默契地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倒也不必如此。”任清说，“毁坏病人的检查单，左医生，你这有点出格了吧。”
左长风端坐在她对面，一本正经：“放心，医疗组资料库有备份，可以随时重新打印……最近有没有感觉身体有不对劲的地方？”
任清仔细想了想，回答：“每天少吃了一顿饭算吗？三年把l大附近的外卖都吃遍了，没什么新鲜花样。”
左长风：“……我不是说这个。”
“昨天多睡了两个小时？我家现在养小动物，猫猫太黏人，硬要缠着我继续躺，我都舍不得吵醒它。”
他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好，我知道了。”
看她这样子，应该完全没察觉到，问也没用。
“现在有空，那我们聊点别的。”左长风摘下眼镜，他不笑时颇为严肃，清冷黑眸与她对视。
“你不用去给其他人看病？”任清手里转着钢笔，漫不经心地抽出一张白纸，“我家里还有小猫要管，有话快说。”
她闲的没事，在纸上写写画画，几笔勾出一个流泪猫猫头，委屈巴巴的，像极了昨天被她抓包的样子。
“确实是关于那只猫的。”左长风调出一段视频，放给任清看。
调查组特训过的乌鸦，能听从异能者指挥，飞到任何地方对目标进行监视，这些乌鸦组成了整个调查组最大的监控系统。
任清所在的南花区附近被安插了不少‘移动摄像头’，每天都在高强度站岗，轮班观察周围的异常动静。
屏幕上出现其中一处视角，乌鸦隐藏在树上静静注视，斜对着她家大门口。
凌晨时分，天刚破晓，画面中飞窜过一个影子，动作迅速敏捷。
过了十几分钟，一个纸盒子从绿化丛里慢慢被推出来，停在任清家门口，盒子后面是浑身泥巴的小猫咪。
任清心中陡升起一丝兴趣，继续看下去。
小猫咪在大门口绕几圈，然后跳回盒子里，正好赶上她出门前一分钟。
“这是我们昨天截取的监控。”左长风把画面重回到小猫咪推盒子的那一幕，“它真聪明，给自己找了个好主人。”
任清大概明白了：“真是妖怪？难怪脑子机灵。”
左长风抬眉看她：“你发现了还把它带回家？万一那妖怪发疯……算了，凭你的实力制服一只猫妖也容易。”
“有点怀疑，但不能确定，它实在乖得不像妖怪。”任清在调查组工作这么多年来阅妖无数，从来没见过会和人类撒娇的妖怪。
如果它想伤害她，昨天晚上就动手了。
左长风追问道：“它对你做了什么？”
说话间，他的指尖不自觉按紧桌面。
“没干啥，我看它可怜带回了家，给它洗澡吹毛喂食物，忍不住亲了两口，它挺漂亮的，性格也不错，晚上还给我盖被子。”
左长风：“……？”
左长风：“妖怪你也下的去嘴。”他知道任清喜欢漂亮东西，但未免也太变态了吧。
“亲之前没确定，以为就是普通猫猫。”任清毫不在意地说。
她面对除任务以外的事，一直都是这副不上心的样子，左长风已经习惯了，不过出于内心顾虑，他问：“如果它只是装的，骗取你的信任，伺机伤害你怎么办？”
“无所谓，在它准备行动之前，我会原地逮捕它。”
左长风哑然，不可否认，目前这只猫妖待在任清身边，对周边人类才是最安全的，在不确定它是否有攻击性的情况下，控制是最佳选择。
在它即将伤人前立即制服，任清完全有能力做到。
曾经在无数次危机中力挽狂澜的s级‘预言家’，可不是开玩笑的。
“要通知项队吗？”左长风敛神，“它出现的时间刚好与南花区死人的时间相近。”
“不过我觉得，它大概率是冲着你来的。猫科妖怪攻击人的伤口和死亡市民的不一样。”
任清披上外套，准备走人：“市民案够他忙了，不用告诉他，会打乱调查组现在的节奏……等我观察一段时间，再考虑是否上报。”
左长风思索几秒，点头道：“如果它没违反规定，调查组确实没资格收容。”
任清带着新买的一堆猫猫用品回家，大包小包提在手上。
盒子里附带的东西种类全，但是数量少，应该用不了多久，于是任清便照着牌子挨个买了遍。
虽然是妖怪，但是任清在家闲得慌，逗着玩也不错。
她开打门，走到玄关处换鞋，发现小猫咪正坐在鞋柜上，咕噜咕噜打瞌睡。
任清拍了拍它的脑袋，它迷迷糊糊睁开眼，起身走向她。
小猫咪的每一个动作都落在任清眼里，她静静看着它用爪子抱住自己的手臂，整只猫半挂在她身上。
好像有人类饥渴症，一刻不贴就难受。
“下去。”
命令似的口吻让小猫咪顿时清醒，惊慌地打量她。
厨房里飘出饭菜香味，任清早上没吃饭就出门了，这会儿有点饿，没空撸它，立马放下东西洗手吃饭。
小猫咪跟在她身边，四只脚比不过任清的速度，半跑半走。
任清坐在椅子上，小猫咪蹲在她脚旁，抬头用漂亮的眼睛仰望她。
纯洁无辜，像两颗澄澈的宝石，一闪一闪。
任清面不改色，端起碗夹菜，没有搭理它。
项青阳安排的阿姨做饭技术果然不错，满桌子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尤其是距离她最近的那道红烧鲤鱼，比她从小到大吃过的都要香。
任清直接炫了两大碗。
期间，脚边的白团子无数次想跳到另一张椅子上，看她在吃什么，被任清无情挥落。
小猫咪躲在椅子底下，不敢出声。
她怎么又不理他，他们昨天不是睡过一张床吗？
小猫咪在人类社会生活二十几年，依然搞不懂人类的性格规律。
好奇怪，他们猫妖不是这样的。
按他被各种妖怪和人类告白的经验，面对喜欢的人，会忍不住想挨在一起，虽然他从没实践过，但这样做应该能让任清感受到他的心意。
可是为什么对方总是忽冷忽热的？
小猫咪想起表姐之前说过的话，还有看了一整晚的资料，有点明白了。
人类会在不同场合表现出不同面孔，任清是社恐和抑郁症，症状会更加复杂，所以这样也很正常。
原来她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被盯。
他默默记在心里，悄悄凑过去贴上她的脚，只用一层软毛贴着，不叫也不闹。
因为自己随口一句玩笑，就被扣上抑郁症帽子的任清浑然不知 ，吃完饭后有些恋恋不舍。
阿姨太会做饭了，每道菜都下了功夫，鲤鱼里甚至连一根鱼刺也没有。
任清当即决定以后要长期雇佣这位阿姨，多开点薪水才对得起阿姨的细心程度。
她收好碗，丟进洗碗机里，才注意到一直安静的小猫咪。
“……”
好乖的妖怪。
在此之前，任清一直以为妖怪普遍喜欢在人类社会闹事，后来问过调查组里年纪稍长的前辈，才知道妖怪也分两类。
“妖怪里有性情温和的种类，它们有的隐藏在人类社会里生活，有的避世躲在无人的地方，因为没违法，调查组不会管它们。”
“s级异能者从小被挖到组里培养，所接触妖怪全是涉及重大案件的杀人犯，自然会产生刻板印象，我年轻时也这样。”
“我升职那年，有回出任务，碰上一个和家人走散的三四岁小姑娘，过马路不会认红绿灯，和货车对撞，一条大黄狗冲出来救了她，查案时我发现，那条狗其实是只妖怪。”
“你收养的猫妖或许没有恶意，只是想白吃白住而已，有些妖怪聪明，尤其是外形符合人类审美，而且找不到工作很穷的，会主动讨好人类求收养，这可比它们自己在外觅食划算多了，卖个乖就能绑定长期饭票。”
按当前看来，这只傻猫猫很符合前辈描述的情况，甚至还很贴心地打了疫苗，生怕别人不要它。
一点点钱，一张求收养的纸，一身泥，完美营造了被抛弃的可怜形象，最容易引起人类的同情心。
它有点机灵，但不多，给自己挑了一个带别墅的主人，而主人是专业抓妖怪的。
任清莫名想笑，一手把小猫咪捞进怀里，它变沉了不少，可能是没控制好正常体型，她假装没察觉，揉揉它的猫耳。
“送你个礼物好不好？”任清把它放在桌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项圈。
项圈款式简朴，挂了两个不会发声的银铃铛，可以自由伸缩，但是系扣很复杂，只有人类的手能解开。
任清将项圈一端绕过小猫咪，系在它脖颈上，黑色项圈在纯白软毛中异常显眼。
她露出左手，腕上戴着一条黑手绳，也挂了相同的银铃铛，只有一个。
“喜欢吗？现在我是你真正的主人了。”
